翊阳何尝不知道,但这个柳青鸾实在太过分了,想她身份何等尊贵,就是梁帝见了也是客客气气,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若换了平常,柳青鸾早不知死多少回了,但现在……她只是一再强迫自己压下近乎疯狂的恨意,正如徐晋之说得那样,太子要紧!
“罢了!”扔下这两个字,翊阳拂袖离去,与徐晋之一并回到椅中坐下。
夏荷知道,翊阳这两个字是给自己的,其实早在他们对话的时候,她就不止一次暗自使劲,想要将手从柳青鸾掌中抽出来,可后者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是死死攥着,犹如铁钳一般,令她动弹不得。
此刻得了翊阳的话,夏荷再度使劲,但仍是与刚才一样,动弹不得,这柳青鸾并还没不肯松手,她想做什么?
“你……”就在夏荷准备责问柳青鸾之时,束缚着手腕的力气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她蓄在手上的劲还没来得及散去,猝不及防之后,整个人踉跄着往后跌去,眼见着就要摔在地上,好在春菱眼疾手快,上前扶住她,这才没有出丑,但仓促之际,发间的珠花掉了两三朵,到底是有几分狼狈。
翊阳别过脸,自然知道柳青鸾是故意的,她只当没看见,否则只怕太子下落没问出来,她就生生被柳青鸾给气死了。
“公主稍安勿躁,这件事交给为夫来处理。”徐晋之轻声说着,经过刚才那几场不大不小的交锋,他大体看明白了柳青鸾,这个女人很不简单,难怪太子会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而不知。
在安抚了翊阳后,徐晋之抬眼看向柳青鸾,正色道:“太子私自离开边境,这是抗旨的大罪,若是被陛下知道,太子固然要受罚,柳小姐你怂恿太子私自回京,更是罪加一等,到时候你乃至整个柳家都逃脱不了干系;以柳小姐的聪明,应该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切不可一错再错。”
“青鸾从未怂恿太子殿下,写信也只是为了与太子殿下做一个最后的告别,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实在不是青鸾能够控制的;若青鸾事先知道太子会这么做,是万万不敢寄出那封信的。”不等徐晋之言语,柳青鸾又道:“陛下是一位英明,相信会明辨是非,万万不会冤枉了无辜。”
徐晋之面色一沉,这个柳青鸾还真是难对付,明明一切都是她搞出来的鬼,这会儿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半点不染是非;若这件事真闹到梁帝面前,恐怕还真的奈何不了她与柳家。
徐晋之思绪飞快地转着,片刻,她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柳小姐究竟想要怎样,不妨明说,只要是我与公主能够办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确实是有一件事需要麻烦公主与驸马。”柳青鸾扬唇微笑,她要的就是这句话,绕了一大圈,总算是等到了。
“请说。”尽管不愿承认,但徐晋之心里清楚,这一次他们无疑是落在了下风,想要太子安然,只能被迫接受柳青鸾的条件。
柳青鸾并不急着言语,而是端端正正地朝翊阳夫妇行了一个大礼,姿态完美的让人目眩神移,较之宫中掌管礼仪的教习嬷嬷也不逞多让。
面对这样的一个大礼,翊阳眼皮直跳,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柳青鸾接下来说出来的话令她勃然变色。
“这些日子,青鸾一直想着忘记太子殿下,可越是想要割舍就越是割舍不下,每每想起,这心都似有刀在剜一般。”柳青鸾一边说着一边做出双手捧心之姿,柳眉亦是紧紧蹙着,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原本想着,虽然痛一些,但终归是可以舍掉的,可这回见了太子殿下,青鸾才惊觉,原本真有一种情可以刻入灵魂之中,除非魂飞魄散,否则永不能舍弃。”说到动情处,柳青鸾不禁落下泪来,随即抬起朦胧的泪眼,再次行了一礼,哽咽道:“青鸾斗胆,请长公主收回赐婚的懿旨,成全青鸾与太子殿下!”
“不可能!”翊阳不假思索地拒绝了柳青鸾的请求,她做这么多,就是为了阻止这个居心叵测的女子纠缠太子,此刻收手,岂非前功尽弃。
“我家小姐与太子是真心相爱,长公主又何必非得做那棒打鸳鸯之事,古人也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姻缘。”红姑开口说着,望向翊阳的目光没有任何避讳,更没有丝毫客气的意思。
“你!”翊阳气得说不出来话,额头青筋直跳,简直是反了,区区一个下人也敢蹬鼻子上脸地教训她。
“公主无需与一个死人置气,让为夫来处理就好。”徐晋之细若蚊喃的声音在翊阳耳畔响起,他称“红姑”为死人,可见他亦动了杀心;也是,他最紧张的就是翊阳,犹如龙之逆鳞,有人胆大妄为的动了这片逆鳞,那就以死赎罪好了。
徐晋之沉默片刻,道:“是否公主同意这件事,你们就将太子所在如实相告?”
柳青鸾拭去那不知有几分真假的眼泪,轻声道:“青鸾从未想过隐瞒太子所在,实在是情非得已,还请长公主与驸马爷体谅。”
徐晋之盯了她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好!”
听到这个字,翊阳双手猛地攥紧,心里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但她并没有阻止,因为眼下这是唯一的办法,除非她放弃太子,不顾他的死活。
到底……还是做不到。
“多谢长公主与驸马爷成全。”柳青鸾一改之前含泪带愁的模样,笑着行礼,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她轻舒了一口气,虽然她料定翊阳会妥协,但到底还是悬了一丝心,只有真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才能够彻底心安。
“现在可以带本宫去见太子了吗?”翊阳冷冷问着,若非必要,她简直一个字都不想和这女人说,活了几十年,还从未吃过这样大的亏。
柳青鸾低头不语,翊阳知道,她是在等自己下旨解除其与冯家的婚约,她无奈地闭一闭目,对春菱道:“执本宫的印鉴去一趟冯家,就说本宫思索良久,觉得柳冯两家并不合适,之前是本宫草率了,这门婚事就此作罢吧。若冯家不乐意,他们大可以亲自来找本宫。”
“是。”春菱记下翊阳的话,带着印鉴离去,她知道事情紧急,催促马车一快再快,只花了平常一半的时间就到了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