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设法探过春菱姑娘的口风,虽然不知长公主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但长公主的态度很坚定,不是几句哀求就能改变了。”冯老爷疲惫地说着,随即对同样听傻眼的下人道:“把东西都扔了吧,你们若是要,就拿回来,另外把府里的布置也都撤了,一丝红的都不要留下。”
在下人离去后,冯老爷又道:“你且收拾一下心情,待会儿与我一起去趟柳府,把生辰帖还回来,以后咱们与柳府再无瓜葛。”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冯夫人顿时垂下泪来,哽咽道:“这下脸面可真是丢干净的,我们倒也罢了,大不了闭门不出,儿子可怎么办,他每日都要上朝,要去翰林院,还不得让人笑话啊;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不答应这门婚事。”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别人要笑话也只能让他们笑话呢,你还能把他们的嘴给封上吗?”冯老爷也是一肚子郁闷,自然没什么好脸色,转头见冯夫人不停抹泪,又心有不忍,安慰道:“眼下就只能盼着别人赶紧忘了这件事,以后再给儿子说门好亲事。”
“也只能这样了。”冯夫人勉强点头,抹了抹泪,她又有些幸灾乐祸地道:“相比之下,柳家更惨一些,连着两次被退婚,往后再想嫁人恐怕就难了,但凡有些门第,谁看得上这样的女子。”
“是说呢,好歹是咱们去退亲,也不至于太过没面子;再往好一点地方去想,长公主出尔反尔,又以势压人,强迫我们退亲,到底是欠了咱们一个人情,以后儿子在朝堂上,她怎么着也要照拂一二,否则可说不过去。”冯老爷也是一般的想法,若是他知道柳青鸾即将攀上东宫这根高枝,怕是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老爷说得是。”冯夫人点一点头,心情好了一些,将东西收拾了一下,又拿了生辰贴,换了媒婆之后,就与冯老爷乘着马车往柳府行去。
另一边,春菱也回到了长公主府,众人皆还在屋里等着,她朝翊阳施了一施礼,恭敬地道:“启禀公主,冯府已经同意退亲,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去柳府的路上了。”
翊阳挥手示意春菱退到一边,看向安然端坐在柳青鸾,一瞧见那张脸,刚刚消下去的火顿时又窜了上来,在胸口疯狂地燃烧着,连续吸了几口气,才勉强抑住,冷冷道:“满意了吧,太子在哪里?”
柳青鸾知道翊阳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当即起身微微一福,微笑道:“多谢长公主。”顿一顿,她又道:“青鸾刚才一直在苦苦思索,终于让青鸾想起太子暂居之处,就在城南一间旧宅子里。”说着,她一脸懊恼地道:“都怪青鸾,若是能够早些想起来,长公主也不必等这么久了,都怪青鸾这记性太差。”
柳青鸾并不怕翊阳耍花样,没有去冯家退婚,只要太子一日在京城,她就一日牢牢握着对方的把柄,从某一方面来说,简直是予取予求。
听到这话,翊阳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今儿个是见识了个够,同时她对柳青鸾的警惕与忌惮也上升到了极点:心思缜密,做事没有底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个女人绝对不可以活在世上。
是的,翊阳在心里对柳青鸾判了死罪,她已经决定,等将太子送回边境后,就不惜一切代价,杀了柳青鸾,包括动用留雁楼的力量,绝不能让她嫁给太子。
翊阳有一种感觉,若是放任柳青鸾嫁给太子,自己与太子的距离会越来越远,甚至分道扬镳,这是她绝不能接受的。
柳青鸾依旧是笑吟吟地站在那里,并不知道翊阳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又或者……她预料到了……
从柳青鸾口中问出地址后,翊阳就与徐晋之登上了马车,马不停蹄地往城南行去,为了避人耳目,他们乘的是一辆普通马车,并没有任何长公主府的标记。
马车驶出不久,翊阳就捂嘴剧烈的咳嗽起来,徐晋之见状,赶紧取过一旁备用的披风覆在翊阳身上,同时示意春菱往炭盆里加炭,好让火烧得更旺一些,让车里更暖和一些,而事实上,车中已经很暖和了,春菱仅穿着薄薄的棉衣都双颊通红,隐隐有几分汗意。
翊阳咳了很久才停下,待她拿下掩唇的帕子时,里面赫然有几丝血迹,春菱见她咳血,顿时吓得慌了神,急忙就要下车喊人去请大夫,被翊阳喊住,他们低调出门就是为了避人耳目,若是此刻去请大夫,万一后者嘴不严,走漏了风声,被有心人顺藤摸瓜发现赵恪私自回京的事情,那可就麻烦了,盯着东宫之位的人可不在少数,就算被发现的机率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敢赌。
徐晋之仔细看过帕子,紧皱的眉头松开了几分,“应该不是咯血,而是公主咳嗽过多,伤了咽喉,故而有血丝咳出。”说着,他捏一捏翊阳微微发抖的手,劝慰道:“我知道你心里又恨又恼,可事已至此,无论是恨还是恼,皆无济于事,先且把太子找到,送回边境,其他的事情慢慢想法子,总能解决的。”
“我知道。”翊阳颔首,目光森森地道:“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算是高看了柳青鸾,如今看来,仍是低估了,以致被她逼到这等地步。”
“这个柳青鸾确实可怕。”提到这事,徐晋之也是一脸严肃,“看来太子被她迷惑甚深,竟这般以身犯险,连前程也不管不顾了。”
“太子他……咳咳……咳咳咳……”提到赵恪,翊阳又急又恼,气息翻涌之下,忍不住又咳了起来,好在这次很快就止住了,也没有咳血丝,不似之前那般严重;她喘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道:“太子实在糊涂,真以为东宫之位非他不可吗,这朝堂上下不知多少人盯着这个位置,尤其是荣王,若是被他知道了,一定会借这件事大作文章,甚至是将太子拉下位来;他……他是要气死我吗?”说到这里,翊阳竟是忍不住落下来泪来,可见对赵恪此番作为,甚是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