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压下种种纷乱繁杂的思绪后,翊阳又觉得一阵头疼,如今的事情,已经完全超过了她的预期,接下来的事情,她得好好想一想。
她不是梁帝,错了也没事,至高无上的权柄,给了他无数次的容错权;
而她,只要错一次,就有万劫不复。
看到翊阳出来,守在外面的春菱连忙迎了上去,打开一早准备好的油纸伞,替她挡住炎火烈日。
她看得出来翊阳心情不佳,所以一句话也不敢说不敢问,只是小心翼翼地打着伞,亦步亦趋地跟在翊阳身侧。
这样走了一会儿,春菱眼尖地看到前面阴影处站着一个窈窕身影,此刻笑吟吟地看着她们。
“公主,是柳青鸾。”春菱附在翊阳耳畔轻声说着,犹豫片刻,试探道:“她分明是故意等着咱们,要不……咱们换一条路吧?”
她们此刻正好在一条岔路上,除了柳青鸾所在的那条道之外,还有左右两条可供选择,春菱这才有此一问。
“混账!”翊阳柳眉倒竖,喝斥着春菱,“这会儿改道,岂不是显得本宫怕了她,你让本宫这脸还往哪儿放?”
“奴婢知错。”春菱连忙低头认错,其实刚才那话刚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了,若换了懦弱胆小之辈也就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自家长公主是什么人,心高气傲,又怎会甘心主动示弱。
无奈话已经出口,覆水难收,只能等着挨训。
再说翊阳,训斥了春菱一句话,目光冰冷地瞧着不远处的那道身影,拂袖道:“走吧,咱们去会会这位太子侧妃。”
“是。”春菱垂首答应,随翊阳朝着柳青鸾的方向走去。
在双方相距离不足一丈时,柳青鸾笑吟吟地屈膝行礼,“青鸾见过姑姑,姑姑金安。”
“姑姑?”翊阳挑眉,凉声道:“本宫怎么不知道还有你这么一个侄女?”
面对她挑刺,柳青鸾笑意不减地道:“陛下已经应允了青鸾与太子的婚事,君无戏言,很快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提前喊一声姑姑也是应该的。”
翊阳抬起精致光洁的下巴,面无表情地道:“柳小姐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说罢,她环视着周遭,似乎在找什么人。
柳青鸾看出她的心思,善解人意地道:“姑姑不用找了,太子已经出宫去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去边关的马车上了。”
“这么快?”翊阳一惊,旋即蹙眉道:“太子病情尚未痊愈,如何经得起长途跋涉?你怎么也不拦着?”
柳青鸾一脸委屈地道:“青鸾怎么没劝,但太子记着陛下的嘱咐,执意如此,青鸾也没办法。”顿一顿,她又道:“不过姑姑放心,我安排了一位京城有名的大夫,随太子同去,沿途照顾,太子不会有事的。”
“最好是这样,否则本宫唯你是问!”扔下这名句话,翊阳拂袖离去,对于柳青鸾,她真是多看一眼都嫌弃。
也怪她自己,当初若是狠辣一些,直接将她除去,而不是寻什么人家许配,就不会有今日许多麻烦;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有了意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宫门口,徐晋之正焦灼地等待着,看到翊阳出来,顿时露出一抹喜色,急步迎上去,紧紧握住翊阳的手,上下仔细打量一番,确定没什么异样后,方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公主,你终于出来了。”
“驸马!”翊阳声音哽咽,眼圈也微微发红,明明分开才不过半日,却有一种恍如隔日的感觉。
徐晋之敏锐地察觉到翊阳的情绪变化,眸光一闪,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柔声道:“有我在,没事的。”
翊阳颔首,尽管只有寥寥几字,却给她一种莫名的踏实感,那种压得她喘不过气的感觉瞬间消退了几分。
徐晋之看了一眼宫门处的守卫,揽了翊阳的柳腰道:“走吧,我们上车。”
“好。”翊阳柔声答应,他们都清楚,这里绝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随着二人登上马车,徐忠一挥马鞭,驱策马车往长公主府的方向驶去,车轮一圈又一圈地滚过被骄阳晒得滚烫的地面。
春菱没有进车厢,而是与徐忠一起坐在车头的位置,她知道,长公主这会儿一定有许多话要和驸马说。
她虽说是公主的心腹,可到底只是一个婢女,有些事情有些话,还是少听为妙。
一路上,徐忠不时瞄一眼春菱娟秀姣好的侧脸。
春菱虽然早已经不是十六七岁的青春少艾,但她是翊阳身边最得脸的几个宫女之一,平日里从不用做粗活,再加上平日里注重保养,所以虽然已经二十有余,但身段依旧玲珑有致,皮肤也依旧娇嫩的仿佛可以掐出水来,不比那些正当芳华的少女差多少。
“你总瞧我做什么?”春菱虽然一直保持着目视前方的姿态,但依旧能够察觉到徐忠的目光,眉头微皱。
“没……没什么。”见自己的“小秘密”被发现,徐忠脸庞一红,赶紧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她。
“有什么话就说,你一个大男人,这样遮遮掩掩的像什么样子。”春菱不悦地说着,她最见不得吞吞吐吐的样子,尤其还是个男人。
被她这么说,徐忠咬一咬牙,鼓起勇气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就是想告诉你,婚约一事情你不必太过在意,那就是用来应付城门吏的,当不得真。
先委屈你假装一下,时间一久,大家慢慢也就不在意了,到时候咱们再找个借口吵几架,借机取消婚事,不会有人起疑的。”
徐忠絮絮说着,他并不担心这些话会被车里的徐晋之与翊阳听到,这驾马车暗藏了不少机关,其中一样机关,就是隔音;
一旦开始,车里车外就犹如两个世界,互不进一步;除非一方声音极大,否则另一边根本听不到。
春菱眸光一亮,犹如火苗一般跳动了一下,紧接着便又黯淡了下来,摇摇头,“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