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游二以为他放弃盘问,暗自松气的时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落入耳中,惊得他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你不承认不要紧,你父母在,弟弟在,妹妹也在,只要召他们过来一认便知。”说罢,胡一卦便转身欲走,被游二一把攥住脖子,声色俱厉地喝道:“你敢!”
他刚一动手,陆江等人便长刀出鞘,下一刻,那把明晃晃的钢刀便架在了游二的脖子上,“陛下面前,休得放肆,立刻松手!”
其余一众神机卫也纷纷长刀出鞘,将梁帝围在身后,严阵以待地盯着游二,相信只要他一有异动,便会立刻乱刃加身。
面对颈间的威胁,游二看也不看一眼,只是死死盯着胡一卦,手上一再用力,掐得胡一卦脸庞通红,呼吸急促,眼珠也开始往上翻。
陆江见势不对,连忙将刀往前递了几分,一缕殷红的血液顺着刀刃流下,他厉声喝斥:“松手!立刻放开胡先生!”
游二依旧没有理会,任凭刀刃入体,切肤割肉,那双眼睛只是盯着胡一卦,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吃了一般。
陆江眉头紧皱,刀已经入肉,再往里面割,就是颈间的大血管了,别说割断,就算只是割伤,那血都止不住,到时候游二就死定了。
可要不是不阻止游二,胡先生就死定了,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陆江为难不已,犹豫着是否要砍断游二手腕,救下胡先生的时候,耳畔传来梁帝冷到没有温度的声音。
“你若杀了胡先生,朕必定让你全家老小乃至驸马为你陪葬,君无戏言!”
刀刃入体都面不改色的游二,听到这句话浑身剧震,掐着胡一卦脖子的手更是不受控制的颤抖。
在一番天人交战后,游二到底还是缓缓松开了手,无力地跌跪在地上。
游二面如死灰,他心里很清楚,这一松手,就算彻底将自己给暴露了,一并暴露的,还有徐晋之。
但他……没的选择。
另一边,胡一卦脚步踉跄地扶着一旁潮湿的柱子,大口大口喘着气,心有余悸地抚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脖颈,那里残留着几个鲜红的指印。
梁帝扶着桌沿起身,先是走到胡一卦身边,亲自将他扶到椅中坐下,随后来到游二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面色灰败的游二,“你果然就是方游。”
面对这个话,游二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没有说话。
此时此刻,再辩解,只会更加激怒梁帝,他死不足惜,可若是连累了家人与驸马爷……他做鬼都不会原谅自己!
“说吧,徐晋之为什么要绑架太子?他的目的又是才能?”梁帝语气森冷地问着。
游二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就在梁帝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哑声道:“如果……我说了,能放过我的家人吗?”
“朕会考虑。”梁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游二自然是不满意的,但在这位人间帝王面前,他……没得选。
他狠狠吸了一口气,咬牙道:“不错,我就是方游,当年曾在徐家为下人。”
终于肯说实话了。
梁帝眸中掠过一丝寒光,催促道:“说下去。”
“你们只查到我离开后,徐晋之善待我的家人,却不知道,我当初究竟为什么会失手杀人,毁了自己一辈子,这一切……”游二抬起头,那双黝黑如墨石的眸子里恨意闪烁,“都是拜徐晋之所赐。”
梁帝眉头一皱,这与他意料中的答案不相符,这个游二,在搞什么鬼?
胡一卦也是一样的疑惑,在与梁帝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他问道:“什么意思?”
游二冷笑道:“其实那人是徐晋之打死的,但他是主子,我是下人,为了我的家人,只能被迫背下这个黑锅,流放边境,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这几十年里,我没有一刻不想着回京城,没有一刻不想着向他报复,天无绝人之路,一场北境的战争,让我遇到了李闯他们,并且顺利逃了出来。
我没有回京城,但找人打听到了徐晋之的情况,就在我出事后不久,他迎娶到了当朝长公主,成为尊贵的驸马爷;呵呵,真是善恶无报。
既然老天无眼,那我就自己来报这个仇,我知道长公主极为疼爱太子,只要抓住了太子,就等于掐住了长公主和徐晋之的命脉;
打定主意后,我就去游说李闯,他和老三早就憋着劲想干一票大的,所以我没费多大力气就说动了他们,也就有了后面那些事。”
梁帝面色阴沉如水,他今日亲自审问游二,是想弄清楚徐晋之在绑架太子这件事里,扮演着什么角色;如今游二这一番话,反而将他从这件事里撇了出来,变得清清白白。
胡一卦也是一般想法,沉声道:“若是这样,你绑架太子的信,应该第一时间送去长公主府,而不是宫里;再者,没有内应,你们又是如何知道太子行踪的?”
“自作聪明只会让事情越发不可收拾。”见施二不语,胡一卦又道:“我知你担心驸马爷,但他始终是长公主的夫婿,陛下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又岂会真要他的性命。”
梁帝也不失时机地补充道:“胡先生所言,正是朕心所想。”
游二满不在乎地抹了一把从脖子上滴落的血,讥声道:“我不说的时候,你们逼着我说,如今我说了实话,你们又不相信,非要逼着我再说出一个真相来,真是可笑。”
“至于太子行踪,呵呵,我兄弟三人纵横江湖那么多年,自然有一些手段,想打听到太子的蛛丝马迹,并不困难;不过说实话,那回能够捉到太子,也是有几分运气在里面,再来一次,未必就有这么好的运气喽。”
“姓方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陆江一直憋着一肚子气,忍不住出言喝斥。
游二嗤笑道:“我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有什么敬酒罚酒的。”
“你……”陆江横眉怒目,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