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阳眸底渐渐生出几分戾气,还没等她出声,徐晋之已是心生感应,声色俱厉地喝道:“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翊阳咬一咬银牙,声音清冷而坚定,“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驸马有事的。”
徐晋之眼眶微微一红,继而道:“我知道公主爱重于我,但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
“我……”翊阳刚说了一个字,便发现徐晋之抽回了一直握着的手,紧接着,一片不知从哪里来的瓷片被他拿在手里。
看到徐晋之将那锋利的瓷片抵在颈间,翊阳吓得魂都快飞出来了,连忙道:“驸马你做什么,快放下。”
“若公主不肯听,我立刻便死在公主面前。”徐晋之这番话说得异常冷静与淡定,仿佛被抵着脖子的那个人不是他。
“你疯了,快放下!”
无论翊阳如何着急紧张,徐晋之始终不肯放下手里的瓷片,反而往前递了几分,甚至划破表皮,渗下一缕殷红的鲜血。
翊阳急得跺脚,她很清楚徐晋之的性子,看似温和,实则心性坚定,一旦决定了的事情,绝不会更改;
就像当初,她想借私茶替那时还不是太子的赵恪积攒财富,铺就东宫之路,徐晋之便帮着她做起了私茶生意,短短数年间,就积累了大量财富,并借此拉拢了许多朝廷命官,顺便将赵恪推入了东宫。
再后来,她觉得只有银钱不够,还得有自己的势力,徐晋之便替她组建了留雁楼,并在短短数年间,利用私茶攒下的财力,培养出了许多杀手,一跃成为江湖上有名的组织。
可以说,如果没有徐晋之帮着她,赵恪的东宫之路,绝不会这么顺坦,甚至……他根本没有机会入主东宫,毕竟还有一个荣王赵惟在,就连那个赵忻……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翊阳心念电转,待回过神来,她深吸一口气,放软了语气道:“驸马切莫冲动,你且把瓷片放下,有什么事情,你我慢慢商量,天无绝人之路,我相信总会有法子的。”
面对她谆谆劝说,徐晋之怆然一笑,摇头道:“陛下已经布了天罗地网,还能有什么法子,他是绝对不会让我活着的!”
翊阳眼底闪过一抹凶厉,十根手指死死攥着栏杆,用力之大,令涂着艳红丹寇的指甲几乎掐进了时刻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栏杆里,“你我生一起生,死亦一起死!”
从与徐晋之成亲的那一刻起,翊阳就习惯了他时时刻刻的陪伴,阴阳相隔……她只是想着,就觉得一阵窒息。
“那太子呢?”徐晋之一句话,令翊阳怔在了那里,为了徐晋之,她可以连性命都不要,唯独太子……
她舍不下……
徐晋之看出她心底的挣扎与犹豫,趁机道:“太子好不容易与你消除了隔阂,且这段时间,愤发努力,比以前好了许多;难道你要为了我一人,毁了他的锦绣前程吗?”
翊阳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发出,反而是泪水,如雨滴一般,不断落下,冲刷着脸上的脂粉,形成一道道细小的沟渠。
许久,她自牙缝中挤出一句带着哭腔的话,“你……好狠的心。”
看到哭得犹如梨花带雨的翊阳,徐晋之心中一痛,如果可以选择,他何尝愿意如此,但眼下……只能强迫自己狠下心来。
“公主想好了吗?”
“我……”翊阳想要拒绝,但看到已经划裂皮肤的瓷片,到底还是不敢,她闭一闭目,无奈地道:“我答应你就是了。”
听到这话,徐晋之神色一松,扔掉了一直攥在手里的瓷片。
翊阳连忙去查看他颈上的伤口,心疼地道:“你这人,说话就说话,做甚弄伤自己,万一感染了怎么办?”说着她又道:“春菱,把金创药和纱布给我,再去打一盆清水来。”
因为不知道徐晋之在牢里的情况,所以翊阳准备了许多可能会用上的东西,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伤药。
翊阳就着春菱打来的清水,仔细替徐晋之清理了伤口后,方才上药,随后用纱布包裹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又将剩下的伤药与纱布交给了徐晋之,“这里阴暗潮湿,最不利于伤口恢复,你一定要记得每日换药,以免感染。”
“知道了。”徐晋之收下东西后,道:“现在可以听我说了吗?”
翊阳按下心底的抗拒,点头道:“嗯,我听着。”
徐晋之面色一肃,低声道:“接下来,我会认下贩卖私茶以及陷害辛若海的罪,你记着,如果陛下问你话,你一定要将所有罪名都推到我身上,切勿沾染半分;唯有如此,才能保全你,保全太子!”
翊阳身子剧烈地发颤,连声音都在发抖,“可是……这样……你会死的。”
“在我被关进大牢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是死人了!”徐晋之平静地陈述着,仿佛讨论的不是他的生死。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翊阳泪如雨下,拼命摇头;这一日流的泪,比她前半生回起来还要多。
徐晋之忍着将翊阳拥入怀中安慰的冲动,沉声道:“你答应过我的,一切听我安排!”
“另外,留雁楼那边,我也做好了安排,他们会藏匿起来,不与外界联系,包括你;只要他们不动,就算是陛下也找不到他们;接下来的三五年间,你就不要再动用他们,以免给陛下抓到把柄,趁机发难。
等个三年五载,陛下……或许就不是陛下了。”
这番话,徐晋之是贴在翊阳耳边说的,就连春菱与夏荷都听不到。
翊阳面色陡然一变,示意春菱她们再往后退了几步后,方才同样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道:“你知道什么?”
“陛下的寿数……可能不多了。”徐晋之眸中有幽幽的光芒,如一团鬼火在燃烧。
“你怎么知道?”
“有一回去见胡先生的时候,在门外悄悄听到的,你知道,他精通算卦命理之数,所算之事,几乎没有不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