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个仆役,居然胆敢阻拦住了顺天府办案,呵呵,你仗了谁的势?”
何管家下意识地想要说出自家主子的名号,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眼睛在胡一卦身上徘徊。
他当然知道这位胡先生是何方神圣,先前只是故意装做没见识的样子,好趁乱将人打发走,但眼下看来,这位胡先生来意不善,若不让他进去,只怕不好发打。
至于殿下的名头……
压一压陈府尹可以,这位,怕是有些难,一个不好可能还会惹祸上身,毕竟他是陛下身边的人。
还好还好,那一男一女已经被人救走了,倒也不怕他们搜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想到这里,何管家暗自松了一口气,眼珠子转了几圈,冷笑道:“你不必在这里吓我。”说着,他话锋一转,“让你们进去搜可以,但如果没有,该当如何?”
“胡某当着所有人的面,向你赔礼道歉。”
“不够!”何管家倨傲地抬起下巴,一字一句说出自己的要求,“若没有搜到,你不光要赔礼道歉,还要立刻离开京城,从此不得踏入一步。”
跟在胡一卦身后的常喜听到这般过份的要求,面色一变,正要训斥,被胡一卦抬手阻止,只见他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一言为定!”
这四个字何管家说得有些迫不及待,他虽然不在荣王府当差,但消息并不落后,毕竟这里是京城,哪怕无心打听,只要去茶楼集市走一趟,就能被迫听一耳朵。
再者,他到底是荣王的人,且算是心腹之一,自有不同常人的消息渠道。
所以胡一卦与江家有旧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若是这次能够借赌约迫胡一卦离京,就无疑是立了大功,殿下高兴之下,说不定会调他去荣王府当差。
至于输……
呵呵,他亲眼看到那两人被救走,不在柴房之中,想输都难。
何管家努力压抑住嘴边的笑意,打开大门,朝几人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陈府尹一边跟着何管家走进去,一边拧着两条粗粗的眉毛,低声道:“胡先生,你不该跟他定这个赌约的;他既然敢让我们进去搜查,就表示里面没有古怪,您这不是正中他下怀吗?”
陈府尹的话里带着几分埋怨与担心,都说这位胡先生谋略过人,远胜朝堂诸公,如今看来,似乎言过其实。
“是不是正中他下怀,进去搜了才知道。”胡一卦淡然一笑,倒是平静的很。
见他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陈府尹心生不悦,但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赌约是胡一卦立的,真要倒霉起来,也是他,与自己并无太大干系,他劝这一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陈府尹思忖的功夫,何管家已是领着他们来到前院,府里的下人好奇地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
胡一卦环顾了一眼,对负手而立的陈府尹道:“那就劳烦府尹大人了。”
“好说。”陈府尹点点头,唤过孙捕头吩咐道:“你带人去搜,仔细一些,每一间屋子都要检查,别漏了地方,也别碰坏了东西。”
尽管觉得胡一卦过于狂妄自负,但该交待的事情还是要交待。
“是。”孙捕头答应一声,带着几十人领命离去,余下诸人则去了前厅等候。
何管家让人奉了茶之后,就一言不发地站在一侧,时不时看一眼坐在椅中闭目养神的胡一卦。
何管家这会儿心情极好,他似乎已经看到在皇宫当了多年客卿的胡一卦灰溜溜离开京城,而他则因为这件事,被荣王殿下大加赞赏,还提拔去了荣王府当管家,风光无限。
若非现在还不是时候,何管家真想大笑几声,太痛快了。
他甚至连挖苦胡一卦的话都想到了,只等时机到来。
这座宅子虽不是荣王府,却也不小,三进的宅子,前院后院书房花园,一个不少,搜起来颇费功夫,还得检查是不是有密道或者暗室,所以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看到孙捕头脚步匆匆回来覆命,。
在路过何管家的时候,他的眼里带上了一丝怜悯,看得何管家莫名其妙,下一刻,原本笃定的心思突然变得不安起来,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如何?”陈府尹一边端起茶一边意兴阑珊地问着。
孙捕头拱手抱拳,兴奋地道:“启禀大人,江家长公子与辛姑娘,果然就在宅子里!”
“噗!”
陈府尹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喷了出来。
“此话当真?”陈府尹看也不看被喷湿的袍子,一脸震惊地盯着孙捕头。
站在门边的何管家呆若木鸡,僵硬地一寸寸扭过脖子,盯着孙捕头的背影。
这,这怎么可能?明明他们被人给救走了,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了?
定是这姓孙的认错了,对,一定是他认错了。
何管家心神刚刚松了几分,就听到孙捕头斩钉截铁地道:“千真万确,卑职已经对过画像。”
“哗啦!”
陈府尹猛地从椅中跳起来,目光灼灼地追问道:“人呢,人在哪里?”
“二位中了迷香,虽然醒着,但手脚软绵无力,还在过来的路上,卑职怕大人久等,所以先行一步前来禀报。”
“好!好好!”陈府尹迭声叫好,那张白胖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只觉压在身上的大石被人搬开,这会儿浑身舒泰。
待得心绪稍缓,他转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来的胡一卦,满脸钦佩地竖起拇指,“先生神机妙算,真乃神人也。”
“这不可能!”
前厅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正是何管家,他这会儿面目狰狞,双目圆睁,他几步冲到孙捕头面前,咬牙切齿地道:“他们怎么可能在府里,你在撒谎!一定是在撒谎!”
“是不是撒谎,待会儿就知道了。”孙捕头懒得与他争辩,扔下这句话,便不再理会。
何管家还在那里不停地叫嚷,可惜根本没人理他,任由他像一个跳梁小丑那般在演独角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