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见她母子二人可怜,起了善心,但由于柳夫人乃妇人,只得在山上帮他二人搭建了木屋,这才留了下来。
两三年的时间,柳夫人竟想了不少法子,最终也能将茶树种出一二来。
每年采茶季,也是柳夫人最忙之时,只不过那时柳扶风年少,一心只想考取功名,并不懂这些,直至柳夫人染上重病,这才发现为时晚矣。
没半年,柳夫人去世,柳家也派人找到了这里强行带走了柳扶风。
至于后面的事,柳扶风没再说,想来应该也发生了很多,不然应该不会是这种性格。
只是为了帮她,他居然……
“故地重游,一定很难受吧。”李想容愧疚道。
柳扶风浅浅一笑,眸光穿过层层古树:“不必多想,母亲在世不能尽孝,所以现在想做些让她高兴的事。”
这么一说李想容便释然了,“令堂在九泉之下一定会高兴的。”
柳扶风点头:“跟我来。”
说着,往前面的小路走去。
看着人迹罕至的路,李想容只是顿了顿,便跟了上去。
山林间空气湿润,草上有着不少露珠,走了没多远,李想容脚上一滑,差点栽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有力的手将她胳膊往上一托,这才稳住身形。
“小心些,这里的路不好走。”柳扶风道。
本想收回手,却觉得掌心有些发烫,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想着,也就没松,牵着她的手腕继续往前走去。
李想容跟在身后,只觉浑身僵硬。
不知不觉,心跳的厉害,手腕也有酥酥麻麻的感觉传到心尖。
这一席莲青色的背影,怎么看都觉得风姿卓越。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扶风停下脚步,朝前看去,道:“到了。”
李想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倒吸一口冷气。
“这些是……”
只见远处的木屋旁,有些风化的岩石,而岩石上面,正长着几株苍劲有力的茶树。
“大红袍!”李想容夺口而出。
“大红袍?”柳扶风重复着说道,“原来是这个名字。”
李想容有些激动的走过去,甚至忘了这次是自己牵着他。
来到茶树前,正准备查看一番,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牵着他的手了。
“抱歉,我有些激动了……”
“无碍。”柳扶风道,“这茶树有什么奇特之处?”
“扶风对它了解多少?”李想容反问。
柳扶风略微思考了一番,道:“大概是八年前,我娘在悬崖峭壁上寻到些茶叶籽,带回来后便撒在附近。不想这些年过去,竟有几株成活。”
这……
还真要谢谢他母亲了!
李想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谁又能想到,柳夫人居然将母树大红袍给种植成功了!
细细数了数,竟有十株之多,且品种各不同!
要知道,就算是她曾经所处的时空,母树大红袍也就只有六株,那茶叶,只有国家元首才能喝到。
放到现在,也相当于贡茶了。
静下心来,李想容这才发现木屋周围还有些其他茶树,虽然价值不如这些母树,但质量已经算是上乘,想来当年也是经过柳夫人精心培育过的。
见她脸上明媚的笑容,柳扶风只觉刚才的感怀一扫而空。
“扶风,这一趟没有白来啊!”李想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
“需要移植?”柳扶风问道。
李想容当即摇头:“最好不要。”
看到他略微疑惑的眼神,李想容小脸微红,缓缓道:“我没把握。”
柳扶风有些诧异,不过很快挑眉笑了起来,“居然还有你奈何不了的茶树?”
“咳咳,我也不是万能的,再说,这几棵树着实宝贵,我可不想把它们给毁了。”李想容尴尬道。
大红袍的母树哎,前世还从未有谁移植过好吧。她自问再有本事,也不敢托大。
“你打算如何?”
“我打算……”李想容话说一半,见他看来,突然话锋一转:“打算先谢过柳夫人在天之灵!”
说完,噗通一声朝那木屋方向磕了三个头。
柳扶风只觉得心中像是被撞击了三下,脸色复杂起来。
直到她起身,这才恢复常色,“你……”
李想容转头,坚定道:“令夫人的心血我一定会好好照料的!”
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对自己发誓。
这一抹坚定,柳扶风有些晃神,却点了点头,道:“好。”
“嗯,那咱们接下来或许得跟住持好好商量一下才行。”
“住持爱茶。”柳扶风提醒道。
李想容当即握拳,“那就好办了,走吧!”
说完,下意识牵着他的手往来时路而去。
山林间,微风拂起,藕粉莲青两色偶尔交织,竟有种说不清的美感。
快到院中,李想容终于忍不住回头,正准备开口,那身影却一个不妨冲到面前。
谪仙般的容颜就在眼前放大,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李想容只觉呼吸一滞,脑袋眩晕。
柳扶风原本在想刚才她叩头之事,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身,回过神,嘴角已在那粉嫩的脸颊上擦过。
“抱歉。”李想容慌乱后退一步,心却快撞出来一般。
柳扶风微微偏过头,白皙的皮肤染上一层红晕,语气不稳道:“无碍。”
“那我先回房了。”李想容如释重负,逃一般往院中而去。
要死了要死了!
他会不会觉得她是故意想占便宜才这样的,毕竟他长的真的能让人想入非非。
又或者觉得她是轻浮的女人,刚才之所以牵着他就是为了这么一出……
回到房间,李想容狠狠灌了一大口茶下去,胸前依旧起伏不定。
而原地,柳扶风眯起双眸,手指下意识拂过嘴唇,而后,一抹笑意荡开。
身后的景物,瞬间失色。
却在这时,一声怒吼突然传来:“臭丫头,你出去玩居然敢不带小爷!”
话音一落,房门就被大力推开,白惊羽气呼呼冲进来,张嘴正要骂她,却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咦?你的脸怎么跟猴子屁股一样?”
李想容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你的脸才像猴子屁股!”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你老实交代,刚才跑哪里玩去了,我来找你也没见人影。”白惊羽哼道。
李想容只觉奇怪,“你找我做什么?”
白惊羽瘪瘪嘴,道:“闲着无事就不能找你吗?”
“再说,这里的茶怎么这般难喝,快把你的白茶拿出来给我泡一点。”
静心大师忙完,正巧走到院外,听到这么不客气的评论,脸皮子狠狠抽了抽。
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寺庙的茶水不好喝,别的他不敢说,这方圆百里还真没有能比得过的茶叶。
这白惊羽虽是贵公子不假,但这话也过于夸张了吧。
还有,白茶又是什么?
屋内,李想容只想把面前人踹上一脚,即使人家的茶再不好喝,你这么大声音,不怕挨打吗?
但仔细一想,以他的武功兴许还真不怕。
罢了,方才喝下去的茶,此时调味料的味道尚在嘴里,也就干脆拿了茶壶出去准备找点热水。
谁料才出门,就见到静心大师面色扭曲的站在那,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静心大师笑容僵硬道:“施主需要什么?”
李想容还没说话,白惊羽就踏了出来,皱眉道:“我说大和尚,你这儿的茶水实在难喝了些,所以我们打算喝点别的,你要不要一起来?”
静心大师一愣,道:“还有老衲的份?”
“当然,来者即是客,我怎么会赶你呢。”白惊羽说着,就要请他往里坐。
还是静心大师反应过来,苦笑一声:“两位若真有好茶,便来茶室吧。”
那厢房终究是李想容住的,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三人一路来到茶室,却不见柳扶风。
水很快煮沸,白惊羽迫不及待的朝李想容看去。
后者有些心不在焉,还在想门口的事情,于是随手往杯中丢了些茶叶,随后舀了热水一淋。
一股茶香飘出,白惊羽只觉奇怪:“咦?你不是说这茶叶要掌握好水温才好喝吗?”
“额?”李想容回过神,忙去看杯中茶叶,顿时懊恼道:“刚才不小心走神了,我换一杯吧。”
沸水太烫,这一暴力的冲法,茶叶不但会被烫道,里面的营养物资也会流逝掉。
可这边,静心大师深深吸了一口气,闻着淡淡的茶香,忙摆了摆手,“这么香的茶,倒掉多可惜,不如这杯就给老衲吧。”
说着,便把杯子接了过来。
“这……”李想容有些尴尬。
把一杯没泡好的茶给大师,传出去多不好,眼神突然扫到白惊羽,李想容嘴角一勾,道:“白大公子,反正你是粗人,那杯茶便由你喝吧。至于大师的,我重新泡一杯。”
白惊羽瞪眼,有些愤懑,不过见她低眉认真去泡茶,最终哼了哼,把茶挪到自己面前,哼道:“再怎么泡,味道还不是一样的。”
眨眼间,两杯茶冲泡完毕,李想容这才将其中一杯递给静心大师。
后者盯着杯中看了许久,笑道:“这么新奇的喝茶法还是第一次所见,不需要加点东西?”
李想容瞥了一眼他身边的瓶瓶罐罐,想来就是他们寺庙独有的佐料了。
连忙摆了摆手道:“茶叶还是原滋原味的喝比较好,您先尝尝?”
“哈哈,老衲倒要看看这白茶有多神奇。”静心大师一笑,吹了吹茶叶,而后喝了一口。
“嗯?”
李想容笑而不语,“怎么样,这茶可比得上大师寺中的茶叶?”
此时的静心大师双眼都在发亮,“这茶……”
见他这样,白惊羽乐了,大腿一拍,“哈哈,大和尚,你再知道你寺庙的茶有多难喝了吧。”
静心大师久久回味,而后脸色复杂的去看杯中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