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见她礼节很是到位,微微点头,“那么接下来我宣布,这一届斗茶大会夺魁的人是……李想容!这一次大赛的举办,由容风冠名……”
“李小姐实至名归啊。”
“不得了啊李小姐,所有比赛都是第一,斗茶大会还从来没有过这样出色的人物呢。”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就,以后必成大器。”
无数赞美的话语传来,李想容一一回应,没有半点无所适从的样子。
人群外,柳扶风嘴角含笑看着,元良有些激动:“公子,李小姐真的很厉害啊。”
“现在你还觉得我之前的决定是错的?”柳扶风收回目光,含笑问道。
元良当即摇头,“公子远光长远,元良实在比不上。”
“切,不是你们公子眼光长远,只要眼睛不瞎的都会看到小丫头的好。”见元良这般恭维,白惊羽翻了个白眼道。
“是啊,不知是谁嫌弃的要死。”柳扶风头也没回,仿佛感叹道。
白惊羽瞬间一噎。
奶奶的……
台上,县令笑着为李想容题字,这是每年得到茶王的人应有的荣誉。
可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刺耳的声音。
“李想容根本不配当茶王!”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只见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抬着下巴走了出来。
县令眼中闪过一抹冷色,“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男人当即跪倒在地,身板却挺得笔直:“大人,草民知道您一向公正严明,肯定不愿意斗茶大会发生作弊事件。”
“作弊事件?”马有才嘴里重复着,忍不住朝李想容看去。
现在到了这个关头,谁都知道李想容就在风口浪尖,不用说名字也晓得说的就是她。
他虽然为李想容高兴,却也在这会忍不住怀疑李想容得了那么多第一的原因。
这么小的年纪,还是个女孩,怎么都让人生疑。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马有才一个人,而且见那男人没有半点胆怯,煞有其事的样子,忍不住朝李想容投去狐疑的目光。
“大人,如若真有人在您眼皮子底下作弊,这可是大罪啊。”李义站了出来。
连带着,他早已安排好的几人也跟着附和。
“大人,咱们办了这么多年的大会,可从未出现过这等事!”
“大人,此时实在可疑。”
却见县令脸上晦暗莫名,冷瞥了一眼跪倒一地的人,而后朝李想容看去,这丫头竟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县令皱眉,若是现在推翻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么自己的威严会有损。
但真有作弊事件,那么他对这些人更不好交代。
见他不说话,男人心中有些着急,但脸上没有表露。
“李想容,你这样看着我,莫非是因为心虚?”
李想容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眼神越过他,直接落在了李义身上,“此话从何说起?所有人都看着你,唯独我看不得?”
“呵呵,是啊,你要是不跟其他人一样,当然会引来怀疑。”男人冷笑一声,“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你敢说在大赛未开始时,就花了银两买通衙门的官差?”
李想容眉梢一跳,没有说话。
县令双眼一眯,冷冷朝她看来。
看见两人的表情,男人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事确实发生过,县太爷也不会饶了她,马上……马上二十两银子就要到手了。
于是迫不及待继续说道:“你没想到吧,你之前找那位官差说话我正好就在不远处!‘哪里哪里,还是李小姐的银子管用’,你敢说你没有行贿?”
话音一落,李想容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男人越发得意,“随后你还跟那官差打听了不少大赛的消息,我说的可对?”
所有人顿时唏嘘不已。
“我就说她小小年纪怎会有这么厉害的本事,原来是花钱买通了官差。”
“真是世风日下啊,好的不学净学这种事。”
“这种人,应该直接关进大牢处死算了。”
刚才还在李想容面前示好的人瞬间变了风向,眼看着县令脸色越发难看,一人突然跪倒在地:“大人,李想容行贿扰乱比赛,您可一定要主持公道。”
李义当即点头,“此女枉费大人一番栽培的心思,一定要定重罪。”
白惊羽顿时急了:“李义,你什么意思!”
李义转头,有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白公子,我知道你跟我家侄女走得近,但事实就是事实,你应该早些看清才是。”
“呵呵,”突然,柳扶风轻笑一声,戏谑看来:“李老板关键时刻大义灭亲,真是令人佩服啊。”
李义仿佛没听懂他嘲讽的语气,淡淡道:“她与她娘都被我弟弟赶出家门,已经算不上亲戚了,再者,若真有这样的亲戚,我也会觉得羞愧。”
说完,目光坚定的朝县令看去:“大人,请您还这些参赛者一个公道。”
县令脸色发青,瞪着双眼朝李想容看去:“李想容,你还有什么话说?”
枉他以为这丫头聪明伶俐,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现在看来,倒是助纣为虐了!
李想容无奈一笑,“大人这是信了他的话?”
县令一愣,顿时有些生疑,可思来想去,却不知该相信谁,眼皮沉了沉,没有说话。
男人见状,不屑一笑:“李想容,你以为你做了这些大人还会维护你?”
说到这里,已经隐隐逼得县令表态了。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可话才到嘴边,就听见李想容银爽朗的笑声传来,“身正不怕影子歪,维护不维护又有何惧?”
男人正要反驳,李想容却继续道:“我且问你,我行贿了哪一位官差,又送了多少银两?得到了什么好处?”
“死到临头还想挣扎吗?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男人冷笑一声,抬头朝那些官差看了一眼,而后伸手指了指其中一个捕头道:“就是这位。”
那人脸色顿时一变,忙跑出来跪倒在地:“大人,大人我冤枉啊,我怎么可能收李小姐的银子。”
见县令神色一变,男人笑道:“呵呵,你当然不会承认,那可是一百两银子!”
此话一出,不少人深吸一口气。
一百两银子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个天文数字,一旦落实,这位捕头即使不死也要脱层皮。
可就在所有人面色如土之时,县令的表情却有些古怪起来。
一百两?
“大人,我怀疑,李想容行贿这位捕头之后,得到了大会的赛题,否则寻常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完所有题,而且还是全对。”
“而且,我以为,您之所以会一直提起李想容的店铺‘容风’,很有可能是这位捕头跟您说了不少好话。当然,大人您慧眼识珠,此时一定能看出他们二人的狼子野心。”
听到这里,李想容的笑容收了收,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该说他聪明还是蠢比较好呢,要是不说起“容风”这个事,恐怕县太爷还真要怀疑他跟那捕头勾结,但此时越是这么说,就越能证明她的清白。
“那么我问你,你可曾亲眼看到我把一百两银子给了这位大人?”李想容淡淡问道。
男人一噎,哼道:“我若是看到,恐怕当场就抓住你了。”
见她跟没事人一样,李椒忍不住喝道:“李想容,不用再挣扎了,县令大人绝不会包庇你……”
然而,话才说一半,就听到县令一声冷喝:“都给本官闭嘴!”
一时间,鸦雀无声。
柳扶风嘴角勾了勾,旋即冷冷看向李义父女,目光最终定格在李宏诚身上。
从始至终他都没开口说一句,但半垂的眼睛,已经透露了势在必得的情绪。
柳扶风眸光闪过一抹冷芒,随后收回。
“大人!”男人有些发懵,还想说什么,却见县令猛地看过来,眼中赫赫然闪过一抹杀意。
“你的意思是本官包庇他们?”
“我……”
“来人,把这个口无遮拦败坏本官名声的贱民拿下!”县令突然低吼道,“还有刚才跟风之人,各大五大板以儆效尤!”
所有人都有些发懵,却没人敢开口求情。
他们虽然不解为什么县令会突然这么大转变,但怕祸及自己,纷纷往后退了退。
男人被抓了起来,但仍在哀嚎:“大人,您怎么可以这样,大人您不公啊……”
这时,李想容上前几步,官差下意识停住脚步。
“你现在一定很奇怪为什么大人要抓你吧?”
女孩个子不高,却偏偏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气质,男人抬头看她,一抹阳光正好打在她脸上,那明媚的笑容让他有一阵的恍惚。
李想容笑了笑,却没有再说,而是朝县令看去。
后者冷冷扫了一眼人群,“原本这事李小姐不想提起,但今日有人将此事做文章,那本官不得不说上一说!”
李想容嘴角微微一勾,来了!
“李小姐来报名时,见衙门中不少用具陈旧,便出于善心捐了一百两银子。这本是好事,所以本官便在大会上提了一下她店铺的名字,算是表示一下感谢。谁料此人心怀鬼胎,道听途说,以为李小姐与人勾结,一心想要抹黑与她,实在可恨!”
李想容笑了笑,虽说不全是这样,但这样的理由足以让这些人相信她的清白。
县令不可能说是因为她出了钱他才会帮忙,可这样一来,自己不但能洗清,还能赢得更好的名声。
看来之后要好好感谢他才是。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李小姐其余几项比赛咱们看的清清楚楚,怎么可能跟人勾结。”
“是啊,这人也真是可恶,居然抹黑李小姐……”
眨眼间,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人再次转变的风向。
白惊羽瞪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柳,这里的人都是这么无耻?”
柳扶风淡淡一笑,却没说话。
几个惨叫声传来,连同李义在内,都被打了板子。
李椒恶狠狠的看着李想容,显然将这笔账算在了她的头上。
一直到板子打完,李宏诚都没开口说一句话。
县令最后扫了一眼这些人,将题的字给了李想容后,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这才离开。
见县太爷都离开了,剩余人还想说什么,却见李想容脸上的笑容不复刚才。
“时间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李小姐了。”
“呵呵,是啊,还是恭喜李小姐一声。”
说着说着,人群散的差不多了。
李宏诚扶着李义,一双眼睛里看不出半点情绪。
李想容看都没看他一眼,“扶风,走吧。”
见他们要离去,李椒忍不住上前一步挡在前面。
“李想容!”
三个字似从牙缝中咬出来的一般,此时的李椒已经恨她入骨。
“李小姐有何指教?”李想容抬眸道。
李椒正要说话,却被李义抢先一步道:“椒儿,不得无礼!”
李椒哪里咽得下这口气,“爹,她都把你害成这样了……”
“李大小姐此言差矣,有些人是自作孽不可活,怎么说是小丫头害的呢?”白惊羽哼道。
“你……”李椒没想到他会这般维护李想容,心中闪过一抹妒忌:“不是她,我爹也不会这样……”
白惊羽冷笑,“照你这么说,被你们陷害还得欣然接受,甚至说声谢谢不成?”
李椒哑口无言。
见她没有再说,李想容抬步就要走,却又被李宏诚拦下。
李想容恼了,正要说话,李宏诚却用着谦和的声音道:“堂妹果然厉害,刚才是我们过分了,所以再次跟你赔罪。”
突如其来的话,李想容眯了眯眼,却没有接。
要是他们家的人都这么明事理,这段时间也不会跟他们发生这么多冲突。
“其实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应该闹得这么僵的。”李宏诚叹气道。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的。”李想容冷声道。
“哎……今日实在不便,改日我再为此事登门拜访。”李宏诚似无奈道,旋即朝李义使了个眼色,搀扶着人离去。
李椒见状,只得愤愤跟了上去。
她不知道这个大哥心中在想什么,但以她对他的了解,这事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看着三人消失的背影,元良皱了皱眉:“公子,这个李宏诚不好对付。”
“呵呵,确实比他父亲厉害,不过也只能到这个地步了。”清冷的声音响起,李想容等人微微一愣,顿时看向那抹莲青色的身影。
阳光透过树荫打在柳扶风脸上,星辰般的眸子褶褶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