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洞看上去被草木遮挡,终究还是让他看穿,如果受伤的话,再加上昨晚这么大的雨,在这里躲藏是很自然的事。
但他此时还不能过于冒进,最好先观察再做打算。
于是他收敛呼吸,开始缓缓朝那边移动。
若是他直接走过来,兴许李想容会尽早一步发现,然而,他选择了绕行。
马儿早已被他赶走,因为它随时随地都会暴露自己。
山洞里时不时传来几句交谈声,元良静静看着他两,突然想起了几个月前见到的李想容。
那个时候他对她还是不屑一顾的,认为她配不上他家公子,但现在看来,他们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不用言语,完全知道对方所想一般。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造一双吧……
这般想着,元良突然眉头一拧,猛地起身,却一不小心带动了身上的伤口,而此时,柳扶风也面色凝重的朝外面看去。
李想容反应极快,当即住嘴,什么也没问,暗自警惕起来。
见状,元良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换做一般女子,恐怕早就追问他们怎么了,而她却选择了沉默。
那脚步声虽然极轻,还是被他们听到了,两人功夫不错,即使受伤也没影响听力。
元良朝柳扶风竖起一个指头,见后者微微点头,旋即捡了几颗石子缓缓朝山洞门口走了。
“怎么突然没声音了?”白惊羽皱眉,刚才明明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突然一下子没了,难道发现他了?
想到这,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耐心等待起来。
而里面,也一直未传出声音。
小半个时辰过去,里面依旧没有动静,白惊羽急了。
看来是真发现了他,但一想到李想容很有可能在对方手中,再也顾不上等待,看着最后的五十米,脚上发力,几乎是瞬间冲了过去。
“来了!”
元良心头一跳,手中的石子握紧。
山洞视野有限,他不可能看到旁边的动静,只得在那人刚冒头的瞬间,手中的石子射了出去。
只听到“bang——”的一声瞬间命中,紧接着,又是几个石子射了出去。
而这一次,白惊羽已经有所防备,身形连闪,眨眼间来到元良面前。
这一幕实在太快,李想容连那人的脸都没看清就听到一个诧异的声音响起:“白惊羽?快住手!”
元良动作一顿,可当白惊羽回过神要收回拳头时已经来不及。
“嘭——”
元良胸前挨了一下,一连后退了好几步,一口血喷出。
李想容倒吸一口冷气,“元良!”
说罢,赶紧上前准备查看他的伤势,但柳扶风更快,已经将他扶住,探脉。
“怎么样!”李想容紧张的问道。
柳扶风脸色有些难看,声音低沉:“肋骨断了两根。”
雨停了,天气依旧有些阴沉。
店铺内,气氛有些压抑。
李想容来回走动着,直到里面传来门开的声音,忙迎上去问道:“大夫,人怎么样了?”
“两位公子都受了伤,那位元公子的伤势更重一些,恐怕没得十天半个月都不能下床走动。”
大夫摇头叹气道:“这是谁,竟下如此狠手。”
一边,白惊羽很是尴尬。
他怎会知道有这么一出……
“咳咳……那什么,你只管用药,银子方面不用担心。”说着,递过去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大夫眼珠子都直了:“老朽这就给您抓药。”
很快,后院传来了浓浓的药味,乐三娘等人也没闲着,在一边打下手,索性这两天下雨,生意不算太好,她们也不算太忙。
却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没想到啊,年纪轻轻就做这种事。”
“太伤风败俗了,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这种人怎能在镇上住的下去哦,把他们赶出去。”
“对!赶出去。”
李想容正在往炉子里添柴火,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忍不住皱了皱眉:“外面什么事这么吵?”
话音刚落,就见林安邦抱头跑了进来:“姑娘赶紧躲一下,外面这会闹开了。”
李想容一阵莫名其妙,但见他头上一片淤青,小脸顿时一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安邦苦笑:“也不知是谁在那儿传,说姑娘跟柳公子在外面一夜未归,清誉受损,这会都在……”
“都在做什么!”
“都在说要把您赶出村子。”林安邦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
其实还有说的更过分的,要将她浸猪笼的,但他终究不敢说出口。
李想容眉头狠狠一皱,心中冷笑。
“不用猜了,我知道是谁。”
她的仇家统共就那么几个,最有嫌疑的是谁她一清二楚。
原本还想着找他们算账,没想到他们还先发制人了!
“姑娘……哎?姑娘,别去前面……”
林安邦边追边跑,无奈还是没有她脚步快。
刚到前院,就见这一群人在店里打砸,地上不少瓷器碎片,也有散落的茶叶。
一见李想容出现,这些人跟疯了似得上前。
“这个不要脸的还敢出现,大家快抓住她!”
眨眼间,几个人将她围的结结实实。
李想容冷笑:“各位大家光临,我李想容自当欢迎,但今天各位打砸我店铺是几个意思?”
“小贱人,还敢装蒜是吧!”
“装模作样,你以为你那点破事我们不知道吗?”
“真是贱呐,跟你娘一样,都是被男人玩的主儿。”
“亏得咱们还买你的东西,退钱退钱。”
几个人七嘴八舌,眼看着就要抓住她。
突然。
一声脆响,整个店铺安静下来。
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看去。
李想容扭了扭发痛的手,看着面前那人脸上的巴掌印道:“算是对你出言不逊的一个教训。记住了,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挨了一巴掌的女人捂着脸,双目喷火看她。“你……你敢打我!”
“你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我为什么不敢打你。”李想容冷冷看她,“难不成还要跪在地上求你原谅?”
她都不用动脑子就知道这些人都是李家那人唆使的,也就没打算给什么好脸色。
那女人气的跳脚:“大家可看到了,这个小贱人敢动手打我!大家还愣着干什么,把她跟她的奸夫抓起来浸猪笼!”
“我看谁敢!”一声怒喝,白惊羽从后院冲了出来,面色发狠的挡在李想容面前。“小丫头,你先后退些,免得一会伤到你。”
女人冷笑,“不愧是风尘女子生的女儿,一个不够还要找两个是吧。”
白惊羽在来时就听到了经过,当然也没什么好语气。
“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也都是贱人!”那女人仰着红肿的脸凑上前,“怎么着,被我说中,这会心虚了?”
“啪——”
又是一声脆响,店铺再次安静。
“你……你也敢打我!”
女人只觉两边脸颊传来阵阵火辣辣的痛感。
“我白惊羽从来不打女人,但你是个例外!”白惊羽眯了眯双眼,一双眸子散发着惊人的寒气。“接下来,还有谁敢在这闹事的,尽管来,我倒要看看是你们抓了小丫头,还是我打趴你们。”
感觉到他散发的煞气,有几个胆子不大的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愤恨的看向他身后。
“白惊羽,别仗着你舅舅是老先生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可知道李想容自己做了什么!”
李想容讽笑一声:“哦?我做了什么,倒想听你说上一说。”
没想到她这么肆无忌惮,不少人差点气死。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别跟老娘瞎比比,要说就说!”李想容是真的火了,说话毫不客气起来。
闻言,所有人均是一愣。
一个老者颤抖着手指指着她:“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
“哼,既然你这么想出丑,那我就一五一十的当着大家的面把你所做之事说出来。”
被打的女人狠狠剐了一眼,道:“昨天早上,我男人正好出镇子,就见到她跟那个柳扶风坐着马车出去了,原本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他也没在意。”
“可谁知道他们正好顺路,我男人赶着驴车跟在后面时,听到他两在车里面打情骂俏。这也就算了,按照一般情况,他们日落时候就会回来。但你们自个想想,昨天,他们真有回来吗?肯定是在跟男人鬼混啊!”
女人得意的扫视全场,果然,不少人都议论起来。
“别说,还真没见到。”
“哼,年轻人火气旺盛可以理解,可青天白日就在马车里打情骂俏,也太肆无忌惮了。”
“谁说不是呢,我之前还觉得这丫头挺不错的,现在看来,哎……”
这些人鄙夷的眼神看来,却见李想容神色淡定的站在原地,纤长的眸子垂着,嘴角的弧度有些嘲讽。
“都说完了吗?”
“额……”
“既然说完了,那么我就来说上一说。”
说着,朝女人指去。
“你,说你男人听到我跟柳公子打情骂俏,那我问你,我们说了些什么?”
女人当即一愣,眼神摇摆不定:“我……我怎么知道你们说了什么,是我男人听到的。”
“很好,就算是你男人听到的,那你怎么这么肯定我昨晚没回来就是在鬼混。我且问问,这里做生意的人,有没有出门当天不能回家的人!”
“这……”
不少人哑口无言,这里有看热闹的,也有义愤填膺的。
若只是因为没有回来就说人在鬼混,这个理由还真说不过去。
女人眨了眨眼,很快整理心情,“哼,早知道你会这样狡辩,那我且问你,你若是在外面投宿,肯定会有证人吧。你说说你是在哪里投宿的,是跟那个柳公子分开住还是住一起了!”
李想容突然沉默了。
她昨晚确实没有投诉,也不会有证人。
见状,女人心中一喜,看来那人说的真没错!
想到这,胆子更加大了些。
“怎么样,没话说了吧?”
“你跟男人在外面鬼混,还夜不归宿,现在还敢打我,看来你是不把乡亲们放在眼里了!”
这话,无疑是把其他人拉下水。
有几个怒火旺的,已经蠢蠢欲动了。
“白惊羽,你也看见了,你要是护着他,你舅舅该怎么想?”
“是啊,他老人家的清誉,可不能被你给毁了。”
“白公子,你就让开吧,这种女人,根本不值得你为她这样做。”
“就是,好女孩多的是,我家侄女乖巧懂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改天我介绍你们认识如何。”
这其中,有劝解的,也有趁机攀关系的。
“怎么着,你们要证人是吧!”白惊羽怒极反笑,英俊的脸庞有种狂风骤雨般的情绪。
女人一愣,旋即哈哈一笑:“白少爷,你别虚张声势了,李想容我们是一定要带走的,可不能因为她影响了咱们清河镇的名声。”
一时间,更多的人帮腔了。
白惊羽冷眸一眯:“好,既然想要证人,那我就把人带过来当众说明。”
“白惊羽!”李想容一怔,他想做什么?
哪里会有什么证人。
女人见状,皱了皱眉,心中虽有些忐忑,但依旧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好,那我就等着。不过你自己不许去,你跟这贱……咳,这丫头是一伙的,谁知道你会不会找人串通好。”
“你想怎么做。”此时的白惊羽看她已经跟看死人一般了。
感受到那股阴冷的目光,女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反正你不能去。”
“那我去如何!”
身后,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男人走了出来。
众人看去,不由一愣。
“马老板?”
“怎么会是他?”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马有才。
“呵呵,一大清早就听到这里吵吵嚷嚷,所以过来看看。各位还真是李小姐的好邻居啊。”马有才乐呵呵说着。
所有人脸上无光。
这话听上去是在夸奖,可谁人听不懂这其中的意思?
“哼,不管怎么说,李想容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马老板既然愿意跑一趟,那就去吧,咱们在这里等着。”
马有才嗤笑:“好,那马某就为李小姐跑这一趟。还请白公子告知李小姐昨日居住的地方。”
白惊羽深深看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初云。”
“可是初云楼?”马有才追问。
“正是。”白惊羽点头。
“好,那马某便去了。”
说完,转身撑着伞消失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