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不可能只卖蛋糕和牛轧糖,再过些时日,还会有其他的茶点。
大部分的茶点都不能像牛轧糖那样,可以一次性多做些存着。就算每天限量售卖,那也是一项大工程。就自己和佟毓、白家兄妹、樊师傅几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李想容点头回道:“我也正有此意。明天接着挂招工启事吧。”
自打分店装修好以后,李想容直接给佟毓也辟出一间房间来,省了他早晚来回跑的麻烦。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各自回屋,洗漱睡了。
明月高悬,万籁俱寂。
白惊羽盘腿坐在床上,吐纳着内功心法。
咕咕——
猫头鹰的叫声从远处传来,正在闭目打坐的白惊羽猛然睁开眼。
见惯了江湖把戏的他,轻易就能分辨出,哪些是真正的鸟鸣,哪些是人为模仿的。
有人来了!
会武功的人耳力都异于常人。
来人翻墙时的声音虽然很低,却依然被白惊羽精准捕捉到。
白惊羽随手捞起佩剑,轻手轻脚跟了出去。
是个身子瘦长的黑衣男人。从男人的动作和手法上看,应该是经常做偷鸡摸狗勾当的惯犯。
白惊羽赶到时,他就站在李想容房门外,刚点燃迷香,准备投入房中。
白惊羽趁其不备,提剑而起,直逼黑衣男人后心处。
“特娘的!”黑衣男人骂了一句,堪堪躲过白惊羽这一击,同白惊羽打斗起来。
然而他的功夫用来对付老弱妇孺尚可,对付白惊羽这样的练家子,根本就不堪一击。
没过几招,黑衣男人就被打趴在地上,脖颈上抵着一把冰冷的剑。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夜闯民宅!说,谁派你来的?”
黑衣男人一声不吭。
闹了这么大动静,李想容和白惊寒、佟毓都被惊醒,三人纷纷起身。看到黑衣男人时,吓了一跳。
“你们都没事吧?”白惊羽问。
“没事。”三人回道。
“这里有迷香,他是来害想容姐的!”白惊寒看到迷香后,顿时怒不可遏。“混蛋,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白惊寒一脚踹向黑衣男人心口。她从小受到家庭熏陶,功夫虽然比不上哥哥白惊羽,脚力却是不小的。
这一脚白惊寒使足了力道,黑衣男人顿时口吐鲜血,痛苦异常,
一时半会儿连哼哼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惊寒。”白惊羽叫住妹妹,“先让他供出幕后黑手,再打也不迟。”
白惊寒这才作罢。
“小爷再问你一遍,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无……无,无可,奉告!”
“信不信小爷一剑杀了你!”白惊羽气极,抬脚狠狠踩住黑衣男人的右手。“说!”
“啊——”黑衣男人一声惨叫。
“说不说?!”白惊寒也如法炮制,“照顾”了黑衣男人的另一只手。
然而黑衣男人却吃了秤砣铁了心,咬紧牙关,即便再痛,也不吭一声了。
寂静的夜色中,李想容的声音柔和又平静,她就像在讲睡前故事一般,又像在念着催人心神的恶咒,每一个字,都凉凉地钻进了黑衣人那看似坚不可摧,实则已经脆弱、惊恐、又敏感的内心。
字字入骨,惶惶难安。
“别说了!我说,我说!”
“是赵三爷雇我来的!”黑衣人终于败下阵来。“那天他调戏李姑娘不成,反倒被牛车碾了腿,所以怀恨在心,要我把李姑娘掳进赵家供他玩乐折磨……”
“赵三那个混蛋欺负你了?”白惊羽气个半死,“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都过去好多天了。当时想着反正倒霉的是赵三,我自己也没吃亏,又不是什么大事……”
“这还不算大事?!”白惊羽冲李想容吼道。“你真是气死我了!”
天知道他在听到赵三调戏她的那一瞬间有多紧张多自责,可偏偏身为当事人的她却不当回事,白惊羽郁愤交加,恶狠狠瞪了李想容半天,却又舍不得对她发火,只好将全部火气转撒到黑衣人身上。
一拳接着一拳,黑衣人原本就被白家兄妹打了一顿,后来一双手又被兄妹二人联手废掉,这会儿毫无反抗之力,只得不住地哀嚎求饶:“少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饶命啊!”
“悠着点儿,别真把人打死了!”李想容劝道,“差不多就行了,拿绳子捆好丢院子里,明天一早送官。”
“放心,我有分寸!”白惊羽尤气不过,朝着黑衣人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想容姐,你说的那些酷刑,真的存在?”佟毓问道。
正值深夜,几人赶出来时,并未来得及掌灯。此刻在淡薄的月光下,佟毓那张最近因为伙食提高而明显有了长开势头的脸并不清晰,他似乎在皱着眉,面色大约也有些凝重。
“是啊,确实存在。”至少在前世无数个朝代更迭中,确实存在并演化、流传下去过。
“发明这些酷刑的人……呵,这些酷刑还真让人听得毛骨悚然。”佟毓的声音有些晦涩。
他看了看痛苦不已的黑衣人,又抬头看了看天上被暗云遮住大半的月亮,突然悄悄扯了扯嘴角。
他虽然是秀才养大的儿子,但骨子里却不是读书人那种酸腐软弱的性子。
父亲的养育之恩,他无以为报;小雨待自己的兄妹之情,他永不能忘。
父亲去世后,他本想好好照顾病弱的妹妹,却没想到,就连这点心愿,都被赵三那个畜生给毁了!
这一刻,佟毓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老天待自己还不算太差,在最绝望的时候,让他遇到了李想容。
这个女孩子善良、大度,却又性格铿锵不容侵犯。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是同一类人。同样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血债血偿!
“确实挺变态的。”李想容回道。
佟毓发现自己对李想容的抵触心理又少了一分。这个能将骇人听闻的酷刑当成闲话娓娓道来的姑娘,很对他胃口。
佟毓突然心情大好起来,这么多酷刑,若用在赵三和他那几个杀千刀的手下身上,将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
白惊羽发泄完以后,按照李想容的意思,将黑衣人捆了扔在院子里。
等众人散去,白惊羽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丝毫睡意。
赵三那个畜生,居然敢把注意打在小丫头身上!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恨。
一个念头突然闯入脑海中,白惊羽双眼眯了眯,打定主意,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
迅速从柜子里翻出一套黑色劲装换上,又用黑布蒙了面,白惊羽轻而易举,便离开了自己的屋子。
然而赵三却一动不动,连点儿反应都没有。
刘氏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
“赵三儿?”刘氏拿开枕头,推了推赵三。“三爷?!来人呐!”
不过眨眼的功夫,整个赵家都被惊动了。
“大夫,我家相公到底怎么样了?”
赵员外和王姨娘也担忧不已,至于赵员外的原配,虽然面上也挂了副担忧地表情,但她的眼睛却能说明一切,仔细一看,就能看出其中的真假来。
“是啊,我儿到底如何了?”赵员外也问道。
虽说赵员外最心爱的儿子是赵七公子,但赵三毕竟也是他的亲生骨肉,这会儿受了伤,他的心疼和担忧也都不是假的。
“这……”老大夫面带犹豫。
“快说啊!”赵员外急得要命。
“妹妹,你别生气,我也是一时心急,说错了话,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咱们都少说两句,听大夫的吧。”
“你一时心急?你根本就不可能有好心思!你给我走,我儿子这里不欢迎你!”王姨娘气急攻心,明知道赵员外的嫡妻不安好心,此刻却没有心情同她虚与委蛇。
“够了!都给我少说两句!”赵员外不耐烦道。“再吵就都给我滚出去!”
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终于安静下来。屋里一时间只剩下刘氏嘤嘤的哭泣声。“大夫,我相公他,他真的……”
“哎!”大夫叹息一声,小心翼翼地:“诸位,三公子能捡回一条命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赵家可是不能得罪的人家,如今碰上这种事……大夫心中叫苦不迭,如若可以,真希望没出这趟诊!
不能人道四个字让刘氏如丧考妣。“相公,我的命怎么……”话还未说完,刘氏就晕了过去,裙摆上隐隐渗出红色的血迹来。
“快,快看看老三媳妇儿怎么了!”
一时间,房间里又乱成了一锅粥。
……
刘氏动了胎气。
赵三已经不能人道,刘氏就越发宝贝自己肚子里的这一胎,她被抬回自己的屋子里躺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了不听赵三那些糟心的事情,她干脆闭着眼装睡。
赵三也被从文氏的屋子抬回自己的正院。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员外怒拍桌子问道。
文氏的一张俏脸已经被打成了猪头状。“妾身不知,妾身真的不知啊!求公公饶命,妾身是被冤枉的!”
赵员外的嫡妻一拍桌子:“胡说,难道咱们冤枉你不成?”
赵员外这才听出问题来:“他今天早上不舒服?昨天夜里又是怎么回事?”
“老爷,这是有人存心要害咱们三儿啊!”王姨娘徐娘半老的脸上此刻愤怒而又疯狂。“是谁,究竟是谁!老爷,您一定要为咱们儿子做主啊!”
“居然敢来我赵家下手!”赵员外一双老眼中也迸发出狠辣之色来,“来人呐,给我查!”
守在外头的家丁冲进来,拱手道:“是!”
……
第二天一大早,黑衣人被白惊羽提着送去了衙门。
“青天大老爷,小的不敢了,小的以后再也不敢偷东西了!”公堂之上,黑衣人呜呼哀哉,磕头认罪。
赵家在本地横行霸道惯了,就连官府都不敢轻易得罪。
黑衣人深知这一点,同时也知道,只要自己进了大牢里,就算是白惊羽等人再能耐,也不能真将自己如何了,所以干脆谎称自己就是个见容风分店生意火爆而眼红的贪财小贼,对赵三绝口不提。
这会儿不像前世那样有录音笔、摄像头之类,能将昨夜在院中发生的一切记录下来。空口无凭,最后,李想容等人无奈,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衣人以盗窃罪暂时收押。
从官府出来,白惊寒骂道:“不但没抓到幕后黑手,反而还耽误了一上午的生意,哼,那县令就是个为官不为、尸位素餐的孬种!”
“算了,别生气了。”佟毓安慰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他眼中流露出凌厉之色来。“总有一天,赵三会遭报应的。”
白惊羽并没有接佟毓的话头,他对妹妹道:“回去,跟你们说个事儿。”
回到店里,白惊羽将李想容、白惊寒、佟毓拉到了内厅,确定周围无人偷听后,小声笑道:“赵三已经遭报应了。”
众人不解。李想容问:“什么意思?”
“我昨夜去了趟赵家,断了赵三的第三条腿!”
……
一上午的时间都耗在衙门里,下午,容风开始正常营业。
趁着李想容和白惊寒都在前面忙活的时候,佟毓找到白惊羽,郑重地朝他行了一礼。
“多谢。”佟毓道。
白惊羽冷眼看着:“你这又是憋了什么花花肠子?”从一开始,他就不看好眼前这个心机深重的男孩子。
佟毓言简意赅:“赵三。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不管白惊羽出于什么目的才让赵三成了太监,他都该谢谢他。
谢谢他,完成了自己想做却做不了的事情。
中午赵三醒来后,丫鬟才将米汤喂进去,赵三就一口全吐了。
“三爷,求您喝一点,大夫说了,您喝了才能用药。”丫鬟怕的要命,若三爷因为没吃东西耽误了病情,老爷、王姨娘,还有三夫人还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赵三有气无力地怒道:“夫人呢?”
赵三一听,只能作罢,转而道:“那文氏呢?叫她来见我!”
“文姨娘因为害您伤了身子,被老爷和王姨娘扣起来了。”
之后的几天里,李想容等人继续安稳地开店做买卖,而赵家也在忙着找凶手,却毫无头绪。
无奈之下,赵家只好发出了悬赏通缉令。
赵三不能人道,也就意味着他将彻底从赵家继承人的斗争中除名。
这让同样觊觎继承人身份的赵员外嫡妻,以及她的儿子赵大公子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