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一步,其实三个丫鬟也怕的要命。听到惠妃的命令,三人如蒙大赦,赶紧离开。
“李想容……李想容!”惠妃围着李想容转了半圈,每一个字都迸发着无穷的怒火。
惠妃已然败下阵来,李想容心里便有了底,说话也硬气起来。
“刚才民女在宴会上,还听人说惠妃娘娘自幼聪慧秀美,现下一见,果然如此,白侯等人在宫门口等民女应该也乏闷了,待会儿民女见到他们,一定好好好同他们说说娘娘的美名,相信他们一欢喜,定然会精神抖擞起来的。”
换句话说便是,你的死对头白侯爷一家子都在等着我呢,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放我回去!
惠妃气得哆嗦了好一会儿,才恶狠狠道:“来人,送客!”
危机终于解除!
李想容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希望从此以后能同这座巍峨皇宫不再有任何关联,要不然,若再见到惠妃,真不知道惠妃还会使出什么手段!
“荣妃娘娘驾到!”惠妃的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太监特有的公鸭嗓。
荣妃娘娘,是白家一脉的妃嫔!
惠妃的脸色难看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李想容甚至能听到她咬牙时寡钝的吱吱声!
荣妃过来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
若刚才李想容没有同惠妃博弈一番,这会儿荣妃过来要人,惠妃虽然会气,但不会气成现在这种程度。
可偏偏惠妃在心性上输给了李想容,输的彻彻底底,在李想容的威胁之下不得不放其离开,这时候荣妃再过来,多少就有些火上浇油,故意让惠妃难堪的意味了。
殿门被外头的丫鬟轻轻推开,荣妃带着四名丫鬟款款而来,目不斜视,温柔浅笑道:“惠妃姐姐。”说完,行了一个同为妃级的礼。
惠妃正在气头上,恨不得将荣妃和李想容打一顿,又怎么可能还有耐性管礼数?
惠妃翻了个白眼,坐回榻上。
荣妃也不生气,脸上依旧带着温婉的笑意。
“刚才在宴会上就觉得想容这丫头挺有趣,想找她去我宫里坐坐,谁知竟慢了姐姐一步。妹妹想着正好你我姐妹二人许久未聚,所以便不请自来,过来叨扰姐姐了。”
荣妃说话的时候,李想容正用眼部余光仔细打量着她。
大约是出于武将之家的缘故,荣妃不论是眉眼还是身量,都似南方女子一般温婉秀气,唯有一双眉眼继承了白家的气度,颇显英豪之气,堪称一绝。这使得荣妃的样貌具有一种别样的特色。
白家人在朝堂上十分低调,身在后宫的荣妃也是如此。
之前在宴会上,荣妃未置一词,是以李想容并不认识她。
觉察道李想容在偷看自己,荣妃并没有生气,对李想容善意一笑,问:“想容,跟惠妃姐姐都说了些什么有趣的事了?”
李想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并未行礼,赶紧补上,道:“回禀娘娘,民女之前在宴会上听闻惠妃娘娘自幼聪慧,就想着借他人牙慧拍拍马屁,希望能博惠妃娘娘开心一笑。才说完,您就过来了。”
荣妃听后,宛然一笑,道:“惠妃姐姐的才名在京城可是榜上有名的。同惠妃姐姐说这话的人都能围着皇城转好几圈,哪里还轮得到你来拍马屁?”荣妃的声音和面容都是温温婉婉的,那模样,仿佛和惠妃是亲姐妹一般,丝毫看不出两家其实不合已久。
李想容顿时警觉起来。这个荣妃,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后宫之中向来忌讳心思外露,和惠妃这种经不住事的相比,荣妃才是笑得更长久的一个!
不过庆幸的是,她同荣妃还有白家都没有利益冲突,所以,荣妃应该不会害她。
“哼!”正在气头上的惠妃哪里忍得了两个十分讨厌的人在自己面前说三道四。惠妃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才把玩着自己的指甲,头不抬眼不睁,道“既然荣妃你来了,就赶紧把这丫头带走吧,省得夜长梦多!”
夜长梦多,这四个字的意味就玄妙了。
李想容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这四个字用在她身上,是指再不走惠妃就不放人了,还是指再不走就得留下来?
能在宫里留下来的女眷,除了公主,剩下的都属于皇上的女人之列!
好在之前宴会上已经发生过一次这样的挑拨离间,荣妃又知道惠妃是个什么德行,所以并没有中计,依旧温婉柔顺地笑道:“嗯,那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说完,又朝李想容伸出手:“李姑娘,你随本宫走吧。”
李想容赶紧双手上前虚扶着荣妃。
惠妃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砰砰砰摔碎了好几个花瓶。
……
“我听哥哥说,你如今就住在白家?”到了荣妃的安庆宫后,荣妃让人上了茶水点心,才问道。
“回禀娘娘,承蒙白侯一家不弃,好心收留,这才免得民女和徒弟出门在外的诸多不便。白侯一家待民女和徒弟的恩情,我师徒二人将永记在心。”
“你这小丫头,我听惊寒他们兄妹说,你不是个死板的人,怎么如今到了本宫面前,反而如此老成刻板?”荣妃故意强调是白惊寒兄妹说的。
李想容道:“是白世子兄妹二人赤子之心,不嫌弃民女粗鄙无礼。”
荣妃似笑非笑呷了口茶,才又道:“在惠妃那里,没吃亏吧?”
“啊?”李想容有些呆,她们不是在说“论拘束与白家兄妹二人”的话题吗?“回娘娘的话,民女不曾。”
“呵呵,你确实胆子挺大的。能在惠妃手底下不伤分毫,也没几个人了。”荣妃意味深长,“本宫刚过去的时候,地上的垫子,恐怕暗藏玄机吧?”
“民女愚钝,并不清楚。”
荣妃入宫多年,惠妃有什么折磨人的手段,都一清二楚。李想容如此回答,荣妃也懒得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知道本宫最欣赏你哪点吗?”
“民女不知。”
“本宫最欣赏的,就是你这股张弛得度的韧劲儿。你敢拼,敢闯,敢以暴制暴,可以说有勇有谋,但是你该示弱的时候示弱,该装傻的时候装傻,这一点,可比惊羽惊寒那不省心的兄妹俩强多了。”
“娘娘严重了,民女粗鄙之身,怎么能比得上出身高贵的白世子兄妹。”
“行了,本宫不想听这些妄自菲薄的话!”荣妃有些意兴阑珊。
那你还想听啥?
“是。”李想容垂目,乖巧静默。
虽说她有白惊羽他们做后盾,在荣妃这里相对安全一点,但这并不意味着李想容会对荣妃推心置腹。
多说易错,荣妃浸淫后宫多年,谁知道她温婉的皮子下究竟隐藏着一颗怎样的心?
毕竟,荣妃已经不属于白家。她属于勾心斗角的皇室!
见李想容这副做派,荣妃也便没了耐性,直奔主题,问:“李姑娘已到适嫁之龄,不知可有婚配?”
李想容恭敬道:“不曾。”虽然接受了柳扶风的定情玉佩,但他们之间没有举行定亲仪式,严格来说,此时李想容身上并没有婚约的束缚。
荣妃微微抬了抬下巴,终于露出属于浸淫宫廷多年的上位者所具备的凌厉威压,道:“本宫觉得,惊羽那孩子同你年岁相当,遂想给你们做个媒,你可欢喜?”
荣妃说的是“你可欢喜”,并不是“你可愿意”。
也就是说,荣妃是想用身份强迫人了!
可惜荣妃打错了算盘。
身为敌人的惠妃想用刑时,李想容都能从容应对,面对有着白家这层关系的荣妃时,李想容自然就更不发怵了。
李想容道:“民女谢荣妃娘娘抬爱。只是民女已有心爱之人,而白世子实乃人中龙凤,应该找一个从一而终的女子,与世子白首一双人。民女此番已然配不上白世子,如若强行相配,只会委屈了白世子。盛京贵女无数,民女相信,白世子一定能找到一个真心爱慕他的姑娘。”
荣妃挑了挑眉毛,目光幽深地沉默了半晌,才道:“如此,就当本宫没说吧。”若非兄长一家再三强调不能强迫李想容这丫头,此番她早就发火了!
一个乡下来的女人,没身份没背景,又不是惊世的绝色,能嫁给她侄儿,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这个丫头,居然敢拒绝?!
她是喜欢李想容铿锵的性子没错,但她也讨厌李想容这股只求一人的傲气!
身为宫妃,这是她的痛!
李想容躬身道:“民女谢娘娘体恤。”
“时间不早了,既然兄长他们还在等着,你赶紧回去吧。”荣妃下了逐客令。
……
“皇上,李姑娘已经随侯爷一家离开了。”万公公收到消息,前来禀报。
皇帝满是兴味,道:“跟朕说说,这小丫头跟朕的两个妃子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某隐卫猛然现身,不带任何感彩,将李想容与惠妃、荣妃之间的谈话转述一遍,然后身形一闪,了无踪迹了。
听罢,皇帝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这丫头,果然非池中物,将来必成大器!”
……
佟小雨是赵三所杀,容风店铺也是赵员外授意破坏和查封,对于李想容和佟毓而言,既然皇帝已经下旨要赵员外一家满门抄斩,那么他们的仇便算是报完了。
告御状的事情了结,也就没有再留在盛京,留在白家的必要了。
国宴后第二天,李想容就向白家人表达了离意。
国宴后第三天,白府门口。
“想容姐,你和佟毓真的要走吗?”白惊寒抓着李想容的手,不舍地看看她,又看看佟毓。“留下来不好吗?你们在京城也一样可以做生意的。”
“就是,小丫头,留在京城,有小爷我罩着,你的生意肯定非常
红火!”
李想容笑了笑,回到:“不了,我们进京就是为了告御状。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也该回去给自己和家人一个交代了。这段时间,谢谢你们的照顾。”
说罢,李想容带着佟毓,郑重地给白家人行了一礼。
白重山倒还好,白母看着这师徒二人,只觉得一阵无奈。
这师徒俩将自己一双儿女的心思都抢走了,他们走了不要紧,可是惊羽和惊寒他们就……
哎!
早知道,当初就不逼着惊羽相亲了!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就此别过,诸位保重!”说罢,李想容等人利落的上了马车。
“哎,我说小丫头,你怎么这么狠……”狠心呐!
“白惊羽,我可算堵到你了!”白惊羽的话被一道惊喜的声音打断。
众人循着声音一看,之间一身火红的齐蒹葭正双手叉腰站在不远处,面带喜色。
“你来做什么?”白惊羽很不耐烦。前几天齐蒹葭在宴会上对李想容所作的一切,他一清二楚!他对齐蒹葭的印象更不好了。
白惊羽的冷言冷语使齐蒹葭委屈又气愤,她转头看向踩在木梯上的李想容:“又是你!御状也告完了,你不赶紧滚回你的山沟沟里去,还赖在白家做什么?”已是离别之人,李想容就懒得再同齐蒹葭计较。冲白重山一家子点了点头,转身钻进车厢里。
而后柳扶风和佟毓也跟着进去,元良留在车厢外当车夫。鞭子啪的一声打在马屁股上,一行人转眼间便绝尘而去。
“哎,你们……”白惊羽不甘心李想容就这样走了,而且,走得干净利落,毫不犹豫。
“哥,想容姐走了,佟毓也走了……”白惊寒露出了哭声。
“走都走了,你还看个什么劲?白惊羽,你是不是犯贱啊?”齐蒹葭见白惊羽一副失魂落魄的不舍模样,不由怒气横生,说话也开始口无遮拦起来。
“疯婆娘,别以为小爷不打女人!”白惊羽的失落和不甘全化成怒气,冷眼指着齐蒹葭,道:“识相的就赶紧给小爷走,否则,恐怕齐大人面上难堪!”
“惊羽!”白重山出言提醒愤怒的儿子,然后用眼神示意妻子。
白母会意,上前道:“齐小姐,今日宾客离去,我家惊寒心情欠佳,不如你改日再来与她相聚?”
“我……”齐蒹葭脸上无光,白母的话已经十分明显了,再呆在这里,恐怕就真的像白惊羽所说的那样,让父亲难堪了。
齐蒹葭不甘地踹了一脚脚下的大理石地面。
白母见状,和白家人一起,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