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如锦都说不错的人,本县主一定要见识见识。芷兰,将她叫来给我瞧瞧。”
坦白来说,李想容对于这位县主动不动将人叫过来瞧瞧的行为,非常不满。不过,人家毕竟是县主,是郡王的女儿。李想容就算再不满,也此刻无法拒绝。
很快李想容就来到宴会中央。
“李想容见过文慧县主。”李想容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县主面上带笑,上下打量着李想容。“瞧着确实有几分灵气,想来也一定如同传闻所说,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
李想容虽然只是个制茶买茶的商人,但是她同时也是皇帝钦点的皇家茶园的管理者,是新任户部侍郎柳扶风的未婚妻,出身皇家,有着极高政治敏感度的文慧县主,自然不会贸然同李想容过不去。
出身皇家的人,通常都带着一张面具。一时半会儿,李想容并不能从文慧县主的神态中辨别出她对自己的确切态度,于是只道:“县主过奖了,想容愧不敢当。”
人也看完了,也就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文慧县主丝毫没有为难李想容,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让她回自己的座位上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其他人不会!
孙芷兰这次广邀贵女们前来,是打着春游的旗号的,所以大家伙儿自然不可能一直这么干坐着。
很快,一名小厮上前来,冲众人都行了礼,然后对孙孙芷兰道:“小姐,春游所需的马匹等物资已经准备妥当,随时都可以使用了。”
众贵女们顿时眼睛一亮。李想容分明感受到无数道朝自己投来的,不怀好意的目光!
很快,大家便来到庄子外头一处极其开阔敞亮的空地上。
只听又有人道:“李姑娘,不如咱们一起去赛马?”
又来了!
“多谢这位小姐的美意,只是,想容并不会骑马,只能先预祝大家都能赛出好成绩来。”马匹都是事先准备好的,有对她充满敌意的孙家二小姐孙月仙在,谁知道会不会在马上头做手脚?
那人悻悻地不再说什么。
“既然李姑娘不会骑马,那不如咱们一块儿比试放风筝如何?”又有一人道。
还有完没完了!
李想容有种想骂街的冲动。
“风筝乃是纸骨之物,极其脆弱,我粗手粗脚惯了,倘若一个不小心,被我像平时修剪茶树那样给折断了,那岂不是扰了大家的雅兴?”
那人语气不善,道:“李姑娘这是在拒绝我?”
其他人见状,也阴阳怪气地小声嘀咕:“叫你一起玩是人家修养好,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切,人家可不就认为自己是个人物?人家好歹是皇上钦点的皇家茶园管理者,咱们这些无甚本事的闺阁女子,像她这种大人物,自然是不屑与咱们为伍的。”
“大家别这么说,李姑娘初来咱们东林,一时难以适应,也是可以理解的。”温如锦突然开了口。
“阿锦,你替她说话做什么!”穆凌月很气愤。自己唯一的好友,居然会为一个丧家犬出头,实在是太掉价了!
穆凌月越想越生气,干脆直接跳到李想容跟前,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记拳头!
这次春游,因为怕穆凌月生事,孙芷兰曾特地拜托温如锦从中劝说,所以此刻,穆凌月并没有待那条一直让众多贵女们闻风丧胆的鞭子!
在场的大部分贵女们见状,既惋惜穆凌月没能直接拿鞭子抽人,又幸灾乐祸的坐等看李想容的狼狈样子。
所有人都以为,李想容肯定会被吓得惊慌失措,跪地求饶。
但是她们却不知道,李想容其实是会武艺的!
穆凌月的拳头霸道又蛮横,一拳打过来,是抱了直接将李想容打趴在地上的念头的。然而她却没有想到,李想容只一个轻巧利落的转身,就将她的拳头轻易躲了过去。
她更没想到的是,接下来,李想容会用她从未见过的招式,以一种柔中带刚之势,在短短几招之内,就将她这个京城的女霸王给打败了!
“天啊,我没有看错吧?她她她,她竟然把穆凌月给打趴下了!”
“穆凌月竟然敌不过人家短短几招!”
在场的贵女们沸腾了。除了温如锦和出身皇室的文慧县主,余下的贵女们几乎没有不被穆凌月欺负过的。
而如今,她们避如蛇蝎、在心底里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穆凌月,居然被这个叫李想容的丫头打败,这岂是一个大快人心能形容得了的?
李想容理了理衣摆,拱手对穆凌月道:“穆小姐,承让了。”
“可恶,你找死!”穆凌月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再次想要朝李想容扑去。
没过几下,她再次被李想容打趴在地上!
“穆小姐还想玩吗?想的话,我奉陪到底!”
作为好姐妹的温如锦终于想起“担忧”来:“阿月,你怎么样?”
如此叫了几声表示安慰以后,温如锦转而对李想容道:“李姑娘,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你,你有什么都朝我来,放了阿月吧!”
李想容:“……”好一朵伪白莲!
“还打吗?”李想容又问了一遍。“嗯?”
一个嗯字,李想容将浑身的气势完全释放出来,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穆凌月心里猛地一哆嗦,竟不由自主地:“不,不打了……”
温如锦大吃一惊!
按照以往对穆凌月的了解,她越是向李想容“求饶”,穆凌月就会越气越犟,这样一来,穆凌月肯定会被李想容狠狠地修理一顿。
届时,她既可以在大家面前刷一波姐妹情深,又可以让穆凌月以及其身后的穆家对李想容恨意滔天。最重要的是,日后要对付李想容,就不用自己出手了!
可是,没想到穆凌月竟然这么没骨气!
温如锦气的连平日里习惯示人的温婉无害脸都无法保持了。
文慧县主道:“芷兰,刚才不是说要骑马放风筝么?”
“对对,”孙芷兰赶紧接过话来。“姐妹们,咱们快去看看吧!”
众贵女识趣的去了别处。温如锦将地上的穆凌月扶起来。“阿月,我扶你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长这么大头一次在贵女们面前丢脸,穆凌月是怎么也不会再待在这里了,直接道:“我先回去了。”然后又恶狠狠对李想容道:“李想容,你给我等着!”说罢,气呼呼离开了。
“想容,对不住,我原本是想请你过来玩的,没想到却……”孙芷兰十分自责。
李想容道:“没关系,你的心意我明白。”她与孙芷兰性情相投,真心把彼此当成好友,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意和为难之处?
只怕那位孙大人是临时告知孙芷兰,让庶出的孙月仙也一起待客的!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李想容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意思。为了不让孙芷兰太难堪,她特地在穆凌月走了有一会儿以后,才随意招了个孙府的小丫鬟:“替我跟你家大小姐说一声,就说我有事先离开了。”
她走后,不远处一棵合抱粗的高大松树上,一个倚靠在三叉树干上看风景的男人直起身来,挑眉浅笑:“好个有个性的小丫头……”
……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见到李想容提前回来,元良便问道。
李想容耸肩道:“跟穆凌月打了一架,打完就回来了。”
“那,可有受伤?”穆凌月的狠毒,元良可是一清二楚。
东燕和轻蕊笑道:“咱们姑娘厉害着呢,穆家的那位小姐,根本就不是咱们姑娘的对手!”
“那就好。”元良放下心来。“上车吧。穆凌月可不是个善茬儿,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说不定会回去找帮手!”
“要真是那样的话,那也太无耻了!”
元良冷笑:“对她来说,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穆凌月这些年在京城里横惯了,对她而言,欺人太甚的无耻事做得太多,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元良亲自驾车,与李想容和东燕、轻蕊只隔了一道车门。李想容忍不住问:“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治她?”
正说着,马车突然紧急刹车,李想容和两个丫鬟身形一晃,差点儿摔倒!
只听外头有人问:“小子,李想容可在里头?”
元良稳住马叉,问:“穆小姐这是何意?”
穆凌月竟然真的带人杀回来了!
“姑娘,咱们怎么办?”东燕和轻蕊担忧不已。她们二人曾经久居深宫,自然也听过穆凌月的狠辣名声。
李想容从车厢的暗屉里取出三把匕首,自己留了一把:“保护好自己。”然后,打开了车厢的门。
“你怎么出来了!”元良瞪眼,未来主母要是出了什么事,他怎么跟公子交代?!
李想容小声问:“咱们有多少人?”自从来到东林以后,柳扶风一直有派隐卫在她身边保护。今日是她第一次参加东林贵女们的宴会,柳扶风肯定会加强防范的。
元良冷眼看向穆凌月和穆家的打手们:“放心,就这几个小喽啰,都不够兄弟们活动筋骨的!”说罢,元良吹了一声口哨,立即就有数名身穿黑色劲装的隐卫们现身!“兄弟们,上!”
……
李想容安然回府。
这件事第二天一大早就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穆凌月的父亲穆远征丝毫不提自己女儿“受欺负”的事,而是站在国家安危的高度,“苦口婆心”道:“皇上,这李想容身手了得,不像是普通女子,她来东林的目的,恐怕……”
温如锦的父亲温北亭也上前一步,道:“臣附议。皇上,让一个外邦人管理皇家茶园,恐会危及皇室安危,还请皇上三思!”
见温、穆二人如此,而后站在他们队列里的大臣乌泱泱一片俯身拜道:“还请皇上三思!”
“皇上!”柳扶风站出来。“穆大人和温大人所言差矣。臣的未婚妻不过是会点儿防身的功夫罢了,若只凭身怀武艺就断定她来东林的目的不单纯,那经常能初入后宫,而且还让整个京城贵族圈子闻风丧胆的穆小姐,岂不是更加危险?”
“一派胡言!”穆远征顿时吹胡子瞪眼,怒指着柳扶风。“那个叫李想容的丫头怎么能跟我女儿相提并论?我女儿可是土生土长的东林人!”
柳扶风眼底一片冰冷:“土生土长的东林人又怎么样?咱们东林自开朝建国到现在,不是没有出现过土生土长的叛徒!”
“柳扶风,你什么意思!”穆远征一副要吃了柳扶风的架势,而后转头跟皇帝诉苦。
“皇上,臣对皇上,对东林乃是一片忠心,日月可鉴!柳扶风如此诋毁微臣,实在太让微臣寒心!求皇上为微臣做主啊!”
“穆大人这么激动做什么?”柳扶风冷笑,“我适才只是说咱们东林出现过叛徒,又没说穆大人就是叛徒。穆大人如此紧张,啧啧,可真是耐人寻味呐……”
“柳扶风,你——”
穆远征的话被柳扶风用一句“哦,对了”打断。
“皇上,微臣的未婚妻初来东林,自打接受皇命掌管皇家园林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儿松懈!”
柳扶风一字一顿,义正言辞:“昨日她应孙侍郎之女的邀请前去城外参加春游。谁曾想,却被穆大人之女好一通欺负。”
“皇上,微臣的未婚妻有皇命在身,穆小姐却如此恣意妄为,分明是没把皇上放在眼里,还请皇上为微臣和未婚妻做主!”
“柳扶风,你不要欺人太甚!受伤的分明是穆小姐!”温北亭怒道。
“若非想容有功夫傍身,我又派了侍卫随行,恐怕受伤的人,就得换个人儿了!”
柳扶风一句话就将温、穆二人怼得哑口无言。毕竟,昨天穆凌月带人回去的时候,根本就是大张旗鼓,没有丝毫掩饰!
看见的人实在太多了。
皇帝笑眯眯看着朝中的文武两名要员与自己新扶持的得意人选进行口水大战。
扶持柳扶风,不单单是因为皇帝看好这个年轻人,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他也确实急需一个能替自己掣肘温、穆两家的存在。
如今柳扶风初入朝堂,正是稳固臣心的时候,皇帝自然不会让李想容白白吃亏受气。
皇帝笑眯眯问:“朕听闻,李想容昔日在南楚时,曾去过不少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