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倒下,居然会面对如此让她心寒的一幕。
女人如衣服,那些个妃子也就罢了,皇帝从来不缺女人,敢生出异心来,直接处死便是,可眼前这几个,却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皇帝悲从中来,一双老眼越发老辣而冰冷,沉默片刻以后,皇帝突然冷笑道:“你们该不会以为,朕突然生一场病,你们就能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二、三、四、六皇子和那些妃子们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皇上?”皇后心里也满是疑窦。
“哼,朕告诉你们,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不是你们的,就千万不能多想!”
三皇子将心中那种不详的感觉暂时压下,道:“父皇,眼下您寝宫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您该不会是以为还会有人来救您不成?您准备向谁求救,嗯?是白重山,还是赵登临?”
不论是白重山,还是赵登临,此刻皇帝都还没有找到。
这让皇帝大为窝火,胸腔里好像有无数滚烫的腥甜在返佣滚动着,皇帝强行将其压下,咬牙切齿怒道:“来人,将这群逆子给朕全部拿下!”
偌大的寝宫内突然刷刷刷闪出数道黑色的身影来。
不过眨眼的功夫,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几个皇子就已经全部被制服,正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恐惧神色。
“这,这不可能!”庆嫔等人开始人人自危。
皇帝冷笑着欣赏着这些人的表情。
不同于平日朝堂上经常在众人面前现身的隐卫们,眼下的这一群,是南楚历代皇帝所独有的,只听命皇帝一人,其强大之处,根本不是普通隐卫能够相提并论的。
即便是皇后,都不曾知道他们的存在,他的这些孝顺儿子和贤惠小妾们,又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隐卫的厉害之处?
皇后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大半。
“来人,还不快将他们干掉!”二皇子朝自己带来的侍卫吼道。
但是很快,所有带来的侍卫们也被解决了。
除了帝后二人和古公公以外,寝殿内所有人脸上都瞬间露出了灰白的神色来。
他们完了。
“将这些人都给朕押回去,关在各自的亲店内严加看守,不得让他们与任何人接触!”
“皇上,臣妾错了……臣妾是有苦衷的啊!”崔嫔是头一个开始服软求饶。
她本就是依附着被禁足的惠妃的,如今惠妃被关在自己的寝宫里出不去,就只得派身为妻子的崔嫔出来走动。
庆嫔他们开始发作决定来皇帝寝宫的时候,崔嫔便本着随波逐流,说不定能捞点好处的心思,也跟着过来了。
她向来性子软弱,此刻看到皇帝依旧掌握局势,早就吓得腿都软了。她可还不想死啊!
“臣妾,臣妾也是被逼无奈的。庆嫔姐姐她们几个向臣妾施加压力,臣妾人微言轻,这才不得不跟着他们一起过来。求皇上明察,臣妾自始至终,都没有做出害您的事啊!”
崔嫔仿佛是一个水闸,闸门一被打开,而后那些不得势的小虾米妃嫔们也纷纷开始告罪求饶。
就连三皇子,也面露恐慌之色,正痛哭流涕乞求原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丝毫没有一个皇子该有的样子。
一时间寝宫变得更加杂乱吵闹了。
“你们还等什么?还不赶紧将这些人给朕拖走?!”皇帝冲专属自己的隐卫们吼道。
这些人呜呼哀哉痛哭求饶的模样实在让人恶心,皇帝被吵得心烦意乱,胸腔内腥甜之气上涌之时,顺带着也涌起一股十分辛辣的疼痛,疼得他差点儿没忍得住表露出来。
隐卫们沉默无声,很快就动作麻利的将如同菜市场似的的寝宫清理完毕,只剩下皇后和古公公在侧。
“皇上,二皇子和庆嫔他们心怀不轨,不知您准备如何处置……”皇后试探着问道。
“怎的,皇后还想替朕做主不成?”才对皇后生出的些许好感,因为后者的这句话,顿时便消弭了大半。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担忧皇上身体,怕皇上您为了这些腌臜事心烦,有损龙体安康,这才斗胆开口,还请皇上体谅臣妾一片苦心,元良臣妾的过失。”
“你也出去吧。”皇帝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一片苦心?皇后的一片苦心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皇后咬了咬嘴唇,最后只得道:“那皇上您要好好休息,古公公,你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一定要随时关注起皇上的身体状况,若有任何不妥之处,赶紧去太医院叫人……”
见皇帝面色越发不耐,皇后不甘心地行了一个告退礼:“……臣妾告退。”
古公公是自己的人,皇帝早就用惯了他,所以这会儿他站在龙榻前候着,对皇帝而言,心情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
古公公伺候皇帝重新躺会床榻上。
“哎!”皇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二、三、四、六皇子准备谋朝篡位的事已经被他知晓,按理来说,他就算不将他们全部处死,至少也应该贬为庶人,或者发配边疆才是。但是,这只是按理说而已。
这几个都是他的亲生儿子,杀了他们,难不成真的只从皇后生的那两个里头选择继承人?
不,他的六个儿子,每一个都不是他心中最完美的皇位继承人选。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迟迟不立太子的缘故。
江山社稷何其重要,他必须要慎重考虑未来的接班人。
现在周围安静下来了,他的头脑也跟着完全清醒,所以不难猜到,皇后所出的两个嫡皇子之所以没有出现在他的寝宫里,恐怕不是因为他们对皇位没有任何想法,而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或者暂时来不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此刻他已经不想也没有心力去探究了。
继承人只能从这六个孩子里头选,每一个,他暂时还都不能彻底一棒子打死。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老皇帝躺在病床上,越发觉得自己失败。
被李想容和白重山、赵登临打脸也就罢了,现在连自己的儿子和女人都巴不得他早点儿死……呵,果然是天家无情啊!
南楚的老皇帝正在形影自怜,而东林东林这边,上到皇帝,下到李想容和白重山等人,日子却都过得有滋有味。
东林皇帝在告诉李想容要赐给她几座茶园后,并没有立即公布所赐的茶园究竟在什么地方。这倒是给了李想容一些准备时间。
现在马上就要入冬,之前从属容名下的几座茶园里,还有一批茶树能生产少量冬茶,李想容干脆趁着这个机会,让柳扶风帮忙找了一批人选,然后带着他们去茶园里培训采茶工艺。
之前在南楚的时候,本山的制作方法就曾被谷恒生给偷学了去,然后另起门户,跟容风对着干。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李想容这次在给新手进行培训的时候,并没有将最核心最重要的采茶制茶方法传授给他们,而是只传了些皮毛,只保证等来年春天新茶园正是开工的时候,他们帮着打理打理,不给自己帮倒忙就行了。
为了这次培训,李想容在山上待了整整三天,三天后,她回到店里为大家采办物资,留佟毓在茶园里继续授课。
天气越来越冷,山上的条件比不得皇城内部,吃的穿的用的都必须及时进行补给。
李想容带着东燕和轻蕊在集市上采办了大半天,回去的时候,发现墨衡又来了。
只不过,今日的墨衡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些奇怪。
“你怎的了?抑郁了?”李想容招呼伙计将买回来的东西送进容风后院后,让东燕给车夫付了银钱,这才来到墨衡面前坐下。
墨衡眼皮子支了支,欲言又止,模样有些憔悴,又有些……恼惧之意?
“到底怎么了?”李想容不由又问了一遍,这家伙好歹成天说自己是大侠,今日却露出这样的表情来,不应该啊!
许是李想容的声音大了些,墨衡猛地身躯一震,这才道:“小爷我,有事要问你。”
李想容不回话,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那什么,你上次说的秃顶,是真的?”墨衡犹犹豫豫地说了出来。
李想容回头,看他略微紧张的神色,再看看他眼圈有些发黑,差点没忍住笑喷。
看来爱美果真是人的天性啊,估计因为自己上次的几句话,这小伙好几天没睡好觉吧。
见李想容不说话,墨衡有些急了,隔着圆桌将身子往李想容跟前一凑,道:“你倒是说话啊!”
李想容忍住笑,道:“你只要日后能少喝点酒,就不会秃顶,脸上的皮肉和牙齿也不会那么快就出毛病!”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听了李想容的回答,墨衡有些失望。“小爷我喝了这么多年的酒,早就已经喝习惯了。要是一天不喝酒,就会浑身不舒服,喉咙痒痒!”
墨衡再度打开了话痨模式。“再说了,小爷我好歹也是一个威震四方的大侠,大侠你懂不?”
李想容好不容易憋住笑,摇头道:“不懂,也不想懂。”
墨衡也不在意李想容的回答,自顾自道:“身为一个大侠,剑气和侠气是缺一不可的。剑气,自然得靠手里的剑,而侠气,就得靠喝酒了!”
“你说的那是酒气吧?”还说什么侠气得靠喝酒,以为自己是斗酒诗百篇的李太白不成?!
墨衡有些鄙视的瞅了李想容一眼:“你不懂,小爷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让小爷我不喝酒,这跟让小爷退隐江湖有什么区别,这不是毁了小爷的一辈子嘛!”
李想容:“……”
“要么就少喝点,慢慢戒,要么就一喝到底,秃顶发福变油腻腻的中年大叔。看你是喜欢活在当下还是先苦后甜。”
油腻腻三个字彻底让墨衡恶寒了一把,脑海中尝试着联想起秃顶发福又油腻腻的中年大叔是什么模样以后,便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想他堂堂一玉树临风正气凛然的大侠,难道真的要变成那样?
墨衡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委屈了,问:“我可以不喝水,但是不能不喝酒,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李想容道:“不是说了每次想喝酒的时候就用茶代替不就得了?”
见墨衡又想说些什么,李想容没有给他机会,继续道:“当然了,你若是受不了,可以一点一点的来,原先一天能喝下一壶酒,日后你将半壶换成茶水不就行了?”
她其实非常能够理解墨衡的心情,这其实就跟烟民戒烟是一个道理,她虽然不抽烟,但是见过的听过的戒烟的例子也不少。
但凡想要戒烟的人,烟瘾发作的时候,总会找些别的东西代替,这样才有可能慢慢将这个习惯接触。
“什么?用茶水换半壶酒?!这这这……这简直是要爷的命!”
那差点跳脚的样子,李想容无语,“话已至此,听与不听你自行判断。”
墨衡:“……”
见他不再说话,李想容便开始忙自己的。
好半天,又见他跟了上来,有些纠结道:“难道除此之外没别的办法了?”
“当然有。”李想容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真的?是什么?”墨衡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
李想容突然狡黠一笑,“找个大夫跟着你,你喝多了让他给你煮醒酒汤,身体出了状况他给你治,是不是两全其美?”
墨衡:“……”
这算什么办法?!
然而这时,突然捕捉到她眼底的促狭,墨衡这才反应过来。
“好你个丫头片子,拿爷开涮呢!”
李想容忍住笑,摇头道:“我说的事实,我暂时只能想到这几种办法,你要是觉得不好便算了。”
墨衡久久无语,思来想去也不知该怎么办,嘴里也开始碎碎念叨起来。
“一半酒一半茶,可一下子真这样爷可能做不到吧,要是慢慢的减一些或许还能接受……”
见他自言自语起来,李想容摇了摇头,便去了后院清点刚刚买回来的物资了。她是为了采办物资才抽时间下山来的,冬茶采摘时间紧迫,天气越来越冷,山上条件苛刻,为了一个才见过几面的家伙,实在不值得她耗费太多心神!
李想容在店里吃了饭,又将这几天不在时,店里的账务简单查看一番后,就又回了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