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有钱给吗？”胡铁娃担心地说道，“那么多钱。”
“砸锅卖铁也得给呀！不然呢关门大吉，工友们以后吃什么呀！”莫红缨唉声叹气地说道。
“没钱？葵姐您还发红包做什么呀？”胡铁娃急得跳脚道，“过年还开得比平日多几倍的工资。”
“别激动，别激动。”莫红缨看着着急上火的他说道，“咱挣得不少。”
“挣得再多也是有数的，他一下子把咱的利润给抽没了。”胡铁娃怒气冲天地说道。
“那你怎么办？”莫红缨目光平静地看着怒气冲冲的他道，“打他们一顿，或者拿枪突突了他们。”
“唉……”胡铁娃气的抓着帽子蹲在了地上。
“只要这厂子能维持着向前走就可以了。”莫红缨漆黑如墨的双眸看着他说道，“起来，起来。”看着站起来的他道，“其他工厂都差不多，大家都熬着吧！”
胡铁娃黝黑的眼睛没有一丝亮光道，“还是东哥……”
“在钱的面前，你东哥啥也不是，人家杀起来毫不手软。”莫红缨晦暗不明的双眸看着他说道，“只不过向下拼命压榨。”
“这事别向外说啊！”莫红缨食指点着胡铁娃叮嘱道。
“我知道，我不说。”胡铁娃委屈巴巴地说道。
“行了，天还没塌下来呢！”莫红缨轻扯唇角眉眼含笑地看着他说道。
&*&
公债强买强卖这事还是被工友们知道了，当然不是胡铁娃说的，是从别的厂子听来的。
因为工人的工钱临近过年被克扣了，这对比太明显了。
所以莫红缨办公室挤满了工友们，那是不收回成命，绝对不行。
“我说你们这是干什么？给你们钱还不要啊！”莫红缨身体后倾看着他们好笑地说道。
“葵姐，这真不是散伙饭。”辛姐双眸满是担心地看着她说道。
“大过年的，说这不吉利，啥断头饭，应该是散伙饭。”
“呸呸……散伙饭也不吉利。”
“反正就是这个意思，这工钱您收回。”
“喂！你们那只眼睛看着咱们厂要关门。”莫红缨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说道。
“那您为啥要给我们发这么多工钱啊！”
“辛姐没有告诉你们吗？辛苦这么久日夜不停地，多发工钱让你们过个肥年啊！”莫红缨明亮的眼眸看着他们说道。
“说了，可别的工厂因为上面的公债都发不出工钱。”
“我怎么能还加工钱呢！”莫红缨言语轻快地说道。
“对呀！对呀！”
莫红缨淡定从容地看着他们说道，“这很简单，账面上有钱啊！”
“这明年有钱买原材料吗？”
“明年咱能开工吗？”
“当然了，订单多的过年都做不完。”莫红缨琉璃珠子似的眼眸看着他们说道，“这点放心，明年咱们的机器嗷嗷叫……开足马力奔跑。”
“那您那里来的钱买公债？”
“您用自己的钱买了一文不值的公债！”辛姐肯定地猜测道。
“什么意思？”李巧慧不太明白地看着她问道。
“那些老板开工厂赚钱了，置办产业，买房子、买车，去百乐门，勾栏院花天酒地的，纳姨娘……”辛姐目光凝视着莫红缨道，“你们看葵姐，什么时候干过这事啊！吃住跟咱们一起的，咱们吃什么？她也吃什么？没有买房子，也没有买车，更没有养小白脸。”
“喂喂……”莫红缨脸颊微红不好意思地说道，“越说越过分啊！”
“我可不是那些臭男人，也不是风流人。虽然说不上正人君子，也算是个人吧！”莫红缨晶莹透亮的双眸看着他们说道，“我现在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我也没有孩子，现在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这钱我留着干嘛！发给你们改善生活不好吗？”笑着又调侃道，“这算是收买人心，让你们死心塌地的在厂里干活。”
“我们愿意，干一辈子都成。”他们齐声高喊道。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干活，不然我可是要扣工钱的。”莫红缨神色动容地看着他们说道。
呼啦啦……被挤满的办公室，如退潮似的，退了下去。
这些个朴实可爱的人。莫红缨在心里腹诽道。
翻开图纸，心里琢磨继续提高机器的效率。
以应对接下来的持续的世界性的经济危机。
&*&
“咚咚……”敲门声响了起来。
莫红缨从图纸上抬起头，看着房门道，“请进。”
胡铁娃推门进来，看着她说道，“葵姐，您的小朋友来了。”
“他来做什么？”莫红缨惊讶地看着他说道，将桌上的图纸用报纸盖了个严实，“在哪儿呢？请他进来吧！”
胡铁娃侧身让开，请林汉生走了进来。
“这么冷的天你来做什么？外面还下着雨。”莫红缨乌黑的瞳仁看着他走了进来。
衣架子就是衣架子，真是穿啥都好看。
绅士帽，黑色的呢子大衣，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皮鞋都是泥点子。
“坐，冷不冷。”莫红缨起身走到脸盆架旁，打开水龙头洗洗手，给她倒了杯热水，放在茶几上，“喝水。”
莫红缨提了提裤子坐在了沙发上，拿起两根柴火扔进了壁炉，“你来做什么？不忙吗？”
“不忙。”林汉生从大衣兜里拿出个信封出来，推给了她道，“这是我的学费。”
“什么意思？”莫红缨黛眉轻挑看着他说道。
“您教我日语，我交些学费应该的。”林汉生纯净的双眸看着她说道。
莫红缨微微眯起双眸看着他说道，“这无缘无故的你听说什么了？”
“呃……”林汉生闻言迟疑了一下道，“没有，没有。”
“你觉得我会相信。”莫红缨闻言摇头失笑道，“说吧！听说了什么？”
“我听说的，年关难过，年前市里的厂子都被催着买公债。”林汉生黑漆漆的双眸看着她说道。
“傻小子，不用。”莫红缨闻言温润如玉的双眸看着他说道，“我还没有穷到需要你来支援。”笑着又道，“我不缺钱的。”看着摆明不信的他笑道，“要不要让你查查我的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