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子安从门口走了进来,半年过去,他长高了不少,只比落星矮几公分,白皙的脸上横陈着一道极淡的疤,不仔细看都看不见。
这半年里,他一直跟着落星做事,从气质到说话,与落星越来越像,有的时候别的官员见到他们,都说他们像亲父子。
罗子安看到桌面的茶杯碎片,以及碎片上的血,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转身去拿来了抹布和簸箕,将桌面清理了。
罗子安收拾完,落星看了一眼瞬间被鲜血浸透的手帕,忍住将口中翻涌的腥甜喷出的冲动,从椅子上起身,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罗子安匆匆将手里的东西处理了,跟在落星身后。
落星脚步微顿,将那口血咽下,说道:“我没事,不必跟着我,免得叫人生疑。”
罗子安能猜出落星身体出了点问题,习惯听令的他止住脚步,目送着前方的人身体端正,脚步稳健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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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学堂里的人全都回了宿舍休息,不住宿舍的早早的回了家。
博渊学堂是有宵禁的,除了夜间巡逻的护卫,没有学子和夫子四处乱走。
这宵禁,落星自然是不算在内的。
夜深人静时,她一个人从清竹院出来,打着检查布防的口号去了医学堂。
三个太医,另外两个都有家世,只有墨羽一个人孤家寡人,住在了医学堂的夫子宿舍。
医学堂还没有学子,也就没有安排人巡逻,只有藏书室安排了人把守,那些医学典籍珍贵非常,丢一本都得砍头,一个个守着不敢有丝毫松懈。
落星进入医学堂,也就不用偶尔隐蔽身形,直接向着墨羽卧寝而去。
到了墨羽房间门口,落星拿出匕首穿过门缝,一下将门栓给截成了两段。
门栓落在地上,发出两道响声,落星动作毫不温柔的推开了门。
进入室内,因为突如其来的动静而醒来的墨羽赤着脚躲在了床幔后面,手中抓着一把迷药,只等人靠近,将之一把迷倒。
房间里没有掌灯,黑漆漆的,落星左右看了看,径直向着床的位置走过去。
她在靠近床还有两米的位置时,看到了床角位置露出的雪白脚丫,眉头不由拧了一下。
马上就入冬了,昼夜温差很大,青石板凉得紧,她都弄出动静来,让他有点准备,怎么就不穿鞋!
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真不知该那他怎么办才好。
落星调转脚步,脚步声一下一下的敲在墨羽心头。
墨羽经脉恢复得差不多,是有些武功在身的,此刻却仍然紧张到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急促。
耳聪目明的落星听到那心跳声,急走两步,一把白色药粉向着她撒了过来。
落星挥掌,药粉立即调转了方向,铺了墨羽满脸。
在墨羽惊诧之际,落星把墨羽从床角后头拉了出来。
墨羽的身体百毒不侵,这迷药对于他也没有什么影响,只是有一些呛进鼻腔里,他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落星恰好拉他,那喷嚏的口水全数喷到了落星的脸上。
落星闭上了眼睛,等墨羽停止打喷嚏这才睁开双眼,单手掐住了墨羽的脖子。
墨羽只有脚尖可以接触地面,他想都没想自己会不会暴露,抬起脚就往前踢去。
落星眸光一亮,侧身躲开,与墨羽过起了招。
好在这里都没有摆什么装饰的东西,不然打斗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外人。
两个人打了三个来回,落星将墨羽整个人按在了地上。
墨羽手脚都被她束缚着,动弹不得。
透过窗外的月光,银色的面具有些反光,墨羽不停挣扎的身体僵在了原地,他不禁呼吸都克制了些,“祭……祭大人,如何深夜造访?”
来就来了,也不敲门,还和做贼似的弄出那么些动静,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落星没有说话,松开按住墨羽双手的手,从他身体上离开,站起了身。
墨羽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摸索着去将蜡烛点燃。
室内亮了起来,落星自己抱了一把椅子坐下,她微微抬眸看了一眼点了蜡烛就局促站在她跟前墨羽一眼,似是嘲讽的开口道:“本官竟不知半年前还柔柔弱弱的墨太医身上有这般功夫。”
墨羽一下跪在地上,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这大半夜的他还以为是刺客上门,哪里想得到会是祭渊突然跑过来。
这半年里,祭渊也从来没有做过夜间上门的事,甚至他们做到了没有任何交集,仿佛祭渊很相信她下的毒,能让自己无法开口说出她的秘密。
此刻墨羽暴露了自己有武功的事情,说再多也无用,只能等着祭渊发落。
这种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的境地,真是令人厌恶至极,也不知道何时他才能够掌控自己的命,不受他人摆布。
墨羽不说话,落星也没真打算去追究他会武功的事情,伸手解开了手腕上的护臂道:“过来给本官把脉。”
墨羽跪着挪到了落星的身侧,手指搭在了落星手腕上的脉搏处。
那脉搏跳动,时而急促,时而平缓,墨羽凝神好一会,收回了自己的手,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落星表情并不受墨羽神色的影响,淡淡问道:“如何。”
毒是她自己服下的,暗中的人想让她中毒,她中就是了,刚好可以借此来找墨羽。
作为敌对关系,她不能轻易靠近墨羽,总受刺杀的她,也不能和墨羽关系很好,也只能借此了。
这个位面,真的是很不友好啊。
凤梧不知道从哪里蹦哒出来,戏谑开口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当初让你跟我走的,你自己硬要多留,后遗症来了吧。】
落星嘴角扯了一下,直接将凤梧关了小黑屋。
眼前的画面黑了,凤梧也不生气,悠哉悠哉的出了空间,回了执法界。
墨羽有些迟疑,可他不说最后也会知道,于是直言不讳的说了出来,“祭大人,这毒……是南越奇毒,只有南越皇室才有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