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去了!”
李大富声如洪钟,这一声厉吼,将大家唬的一愣。
沈冰清更是纳闷不已,李大富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傅震勋把一切都告诉他了?亏的她这么相信他,她白了他一眼。
还是怪自己大意,这男人当然会维护他的心上人,他怎么会站在自己这边。
又想起不久前,她刚在李大富眼皮子底下,偷偷开走拖拉机,那时就已经惹得他不高兴。
这次又出这档子事,他铁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她不禁为自己紧捏一把汗。
李大富平日里就不苟言笑,此刻更是阴沉着一张脸,视线冷冷地打扫一圈。
秦小娥三人见他这副神色,心中暗自窃喜,心想成算更大了。
“队长,你可得为我们主持公道!沈冰清要害死小娥!”
李水仙踉踉跄跄来到李大富跟前,捂着嘴,防止说话时喷出血沫,
“是啊队长,沈冰清同志这是谋害同志,要蹲大牢的,您可一定要严惩她!”
陆林峰作为下乡知青,肚子里有点墨水,又见多识广,李大富经常会向他请教一些事。
他相信自己的话肯定会让李大富,更加坚信沈冰清有问题。
秦小娥在一旁不说话,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不用她再说什么了。
她的嘴角不禁扬起,她没想到这件事会惊动队长,如果按照队里的规矩,沈冰清的下场只会更惨。
她一开始也是心虚,怕事情办不成,不然早就把队长找来了。
沈冰清昂着头,她怕什么,反正她早就想好了对策。
若李大富不相信她,她就亲自带他去东南高地,让他好好看看,站在东南高地上,到底能不能看到河岸。
可是她又担心,万一他铁了心要打击报复她,咬定就是她干的怎么办?
毕竟队里的一切大小事都由他说了算,想到这儿她心里也开始没底了。
“我看要严惩的是你们!”
李大富一声怒吼,沈冰清吓得差点跳起来。
“你们是不是嫌活太轻了?都吃饱了撑的还是怎的?合起伙来欺负人家小姑娘,丢不丢人?”
李大富对着秦小娥三人一顿大骂。
他们瞪大眼睛,张大嘴,队长是不是搞错了,怎么训起他们来了?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你们干的好事,我都知道了,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尽欺负人!”
“队长,你这说的是甚个话?什么叫我们欺负人?明明是她推我小娥下河,差点我小娥就上不来了!现在还发着烧!”
李水仙这时候也不捂住嘴了,说到激动处,满嘴血沫往外喷。
李大富嫌弃的往旁边站了站:“你他娘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
那河岸边刚堆满了淤泥,摞的跟小山头一样,谁他娘的站在东南高地上能看到河岸?这不是胡扯!”
李大富气的两撇胡子直跳:“陆知青你他娘的眼睛能透视还是怎的?一天到晚干活不行,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倒是在行,我就纳闷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就不能干点正事?
还有你秦小娥,你不能自己落水,就冤枉是人家沈冰清同志推的,小姑娘家家不学好,净干些缺德事!”
李大富一个都没放过,统统数落一遍,说的秦小娥三人脸上都挂不住,青一阵白一阵,最后脸红的都抬不起头来。
沈冰清没想到剧情反转的这么快,看起来好像没她什么事了,索性站在一旁,心里偷着乐。
李大富训完他们才转过身,原本凶神恶煞的脸上突然绽开笑容,对着她语气和缓的说道:“小沈同志,你受委屈了。”
沈冰清差点没栽倒在地,这么个粗壮的庄稼汉子,说话突然变得轻声细语,还瞬间变了脸,那样子就很滑稽和诡异。
“你看这…这事能不能就在队里解决了?”
李大富欲言又止,沈冰清知道他担忧什么。
公社对大队年年都有考核,每年考核排名前几名的,会有奖励。
如果这件事捅到公社或县里,又或者是报公安,大队必然是评不上先进集体的。
事已至此,沈冰情也不想让李大富为难,而且她以后要想在村里混,更是不能得罪他这个大队长。
“我这个人一向大度,那就按照他们之前承诺的,当众向我鞠躬道歉,每人自打十个耳光,并且每人补偿我五块钱。”
“你……你个小贱人!你故意坑我们!”
李水仙咬碎后槽牙,她现在终于知道这死丫头为什么一开始说了那些话。
“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这么多双耳朵可都听到了,大家伙说是不是?”
“我们都听到了!”
围观群众纷纷响应。
秦小娥三人真是悔不当初,他们刚刚为什么要应下这些承诺。
“怎么?你们想反悔,队长,他们不乐意,我看我还是报公安算了。”
沈冰清故作无奈的说道,李大富哪里不懂她的意思。
“你们几个加起来都快一百岁了,说出去的话不能当个屁就放了!人家沈同志都不计较,你们也麻溜点!”
李大富厉声催促他们。
秦小娥绞着手,嘴唇都快咬出血来,她的震勋哥就站在门口看着,她怎么能在他面前如此丢脸?
陆林峰也觉得丢人,他本来就是被秦小娥硬拖进来的,她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他心里冤啊!要是早知道最后不但要赔钱还要挨打,他宁愿秦小娥不理他,也不要惨和进来。
李水仙更是觉得一张老脸骚得慌,她都多大年纪了,还要当众跟人道歉,扇耳光,真的是丢死人了,而且还要赔死丫头五块钱,她肉疼。
“他们不愿意就算了,我去报公安好了。”
沈冰清见他们还犹豫着,转身朝门外走去。
李大富拦住她的去路,对着他们三人吼道:“他娘的还不快开始,要是队里因为你们评不上先进集体,年底分粮,你们一粒米都别想分到。”
他们三人一听年底不给分粮,顿时慌了,分不到粮,他们吃什么,那是要饿死人的。
比起饿死,丢人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沈冰清同志,对不起!”
三人的声音先后响起。
沈冰清抱着胳膊,眯着眼看着那三人,一想到不光有口头上的道歉,还有接下来的环节,心情就格外的舒畅。
他们三人互相望了望,艰难地举起一只手,只是手举在半空中,半天不见落下。
“他娘的磨蹭什么,还想不想分粮了。”
李大富又是一声怒吼。
三人心一横,咬紧牙关,闭着眼,开始扇向自己的脸。
一时间清脆的皮肉撞击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沈冰清听的一阵舒心。
围观群众好些捂着嘴偷笑,这场面他们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组团自己扇自己耳光,这可算的上是一大新闻了。
三人扇完耳光,脸色更加通红,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人。
“钱呢,赶紧掏钱!没带的,赶紧去拿!”
李大富真是个急性子,他这流程衔接的不要太流畅,倒省的沈冰清操心了。
也是巧了,三人竟然随身都揣着钱,只见他们掏啊掏啊,好不容易每人掏出来五块钱来,有零有整。
沈冰清拿着这笔十五元的巨款,心里乐开了花。
闹剧结束,大家都被李大富赶回家或赶回去上工了,这还没到晚上放工时间。
这下轮到沈冰清开始郁闷了,刚刚有多兴奋,这会儿就有多失落。
她刚才应该多要些钱才是,自己差点被淹死,多要些补偿也是应该的。
眼下身上统共就这十五元钱,跟傅震勋摊牌后,这十五元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傅震勋一直在一旁默默注视着她,见她突然变得低落,原本神采飞扬的脸上,跟霜打的茄子一般,不禁皱了皱眉头。
她是因为刚才陆林峰指证她,伤心了吧。
傅震勋眸色暗了暗。
他心里还在为自己刚才的急切,感到意外,他一听到她提及河岸上的淤泥,他就匆忙去找李大富,并且带他上了东南高地……
正当他纳闷不已时,面前的女人突然跑了出去,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垂着的手不禁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