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清一头恼火,恨不得立即拿扫把将他们打出去。
但这里是驻地,若是处理的过于激烈,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把她给淹没了。
忙按住心中怒火,不就是一顿饭,她还是提供的起。
她咬着牙,转身去了厨房。
锅中加水,倒入一碗高粱面,接着钻入灶堂,架柴烧火,动作一气呵成,不带丝毫感情。
她和傅震勋本来还打算晚上好好庆祝庆祝,但这会儿哪还有心情,就算有心情,也不能便宜了他们。
就在这时李兰花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搪瓷缸 ,一进来就开始翻箱倒柜。
“翻什么?”
沈冰清没好气的问道。
定睛一看,李兰花手中拿着的搪瓷缸是她的。
她连忙从灶膛钻出来,一把夺了过来。
“喝水拿碗”。
她将搪瓷缸放入碗柜,这搪瓷缸她宝贝的不行,可不想给他们用。
李兰花白了她一眼,想要发作,但毕竟在人家家里,想想了想还是去拿碗。
拿到碗后又接着翻了起来:“红糖放哪儿了?我给你爹冲点红糖水。”
红糖这年头是多稀罕的东西,沈冰清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喝:“没有,要喝就白开水,不喝拉倒!”
她早就将红糖藏起来,李兰花翻了几圈也没找到,骂骂咧咧的端着碗走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她又走了进来。
她刚进厨房时,看到屋角挂着一刀腊肉,她馋了,但见沈冰清的样子,并不打算做给他们吃。
“冰清,你爹就好这口腊肉,等会儿你记得多放些蒜末。”
沈冰清坐在灶膛,嫌恶地挑了挑眉,头也没抬,张嘴就来:“上面放了老鼠药,毒老鼠的。”
李兰花一听,顿时脸色大变,真是个败家的,多好的一刀肉,竟然就这么糟蹋了。
“那……那就算了,我看院墙根的塑料棚里,菜长的不错,你去摘些青菜,用猪油炒炒,再弄个青椒炒鸡蛋。”
沈冰清听罢,抬了抬眼皮,李兰花来的这会儿功夫可真没闲着,连大棚里的菜都被她发现了。
“刚浇了粪,你们要吃大粪味的?”
李兰花嘴角抽了抽。
她刚看到棚子里的菜绿汪汪的,一看见那绿色,口水就止不住往下流。
一个冬天了,他们在乡下愣是一根绿叶菜没吃上,本想着今天能好好吃上一顿,谁知道刚浇了粪。
今天吃不上就吃不上吧,反正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走,有的是机会吃上。
沈冰清冷哼一声,不管她,又往灶膛里添了一根柴。
不一会儿功夫,她就做好晚饭,端上了桌。
“这……就让我们吃这?”
李兰花张着嘴,一脸的难以置信。
没有腊肉,没有青菜和青椒不说,连个鸡蛋也没有。
一人就一碗高粱糊糊,桌子正中间摆着一个碟子,里面是一口小咸菜。
“怎么?你们在家不吃这些?我家条件差,比不上你们。”
沈冰清可不惯着他们,爱吃不吃,这以后要说出去,就不是她的问题了,这年头谁家不紧张,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
李兰花撇了撇嘴,她不相信他们在家就吃这,傅震勋那么大的官,她自己又有正式工作,条件当真这么艰苦?
但她能怎么办,肚子饿的直打鼓,她和沈柱对视一眼,连忙拿起筷子,端起碗,吸溜了起来。
吃完饭,他们仍坐在炉边烤火,没有要走的意思。
李兰花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进了房间。
“冰清,这军大衣不错,看着就暖和,沈力正好缺一件,这我带回去,他肯定喜欢!”
李兰花抱着那件崭新的军大衣,站着房门口,一脸兴奋的说道。
沈冰清一脑门黑线,美的她,冲上前一把夺了过来,二话不说,转身放进柜子里。
“小气劲儿!”
李兰花没好气的嘟囔着。
而后又一屁股坐到他们床上,一双黑手,不停的抚摸着床上崭新的棉被和床单。
“哎呦!这是纯棉花的,这里头的棉花恐怕得有个十来斤吧!
晚上我和你爹睡这儿就行,这床暖和。”
她说着,竟然就要脱鞋上床。
沈冰清简直快要气炸了,她一把拽起李兰花,此刻她觉得说一字都是多余的,对于这种人完全没必要。
她连拉带拽的将李兰花赶出房间,而后嘭的一声,带上房门。
李兰花没好气的拍了拍衣袖,尖着嗓子骂起来:“死丫头,手劲儿倒不小,没轻没重的,老娘差点就撞到门框了!你家床是龙床吗?小气劲儿!”
沈冰清也不理她,示意傅震勋拿上他们的行李包。
李兰花和沈柱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
只见沈冰清突然笑着一张脸,温声说道:“我带你们去招待所,招待所宽敞,还暖和,家里地方小,不好委屈你们。”
李兰花和沈柱又互相望了一眼,他们不相信她会突然变得这么好:“你说的是真的?住招待所不得花钱,我们可没钱!能不花钱我们就去!”
他们原本是来找陆林峰的,到了他住的地方,没找到人,问了一圈才知道他住院了,这才来找的沈冰清。
“当然能!”
沈冰清一脸笑意。
只是那笑有些奸诈,他们可以不付钱,但她不保证后果是什么。
李兰花和沈柱也觉得住在这里心里不舒坦,沈冰清对他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还不如住到别的地方去。
这么想着,连忙收拾收拾就跟了上去。
在沈冰清的安排下,他们如愿住进了招待所,一分钱没花。
沈冰清见他们走入房间,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拉着傅震勋开开心心往家里走去。
等他们到家后,招待所突然传出一阵哀嚎声,惊的许多住客都探头张望。
“沈冰清,你个死丫头,你不是好人哇!说什么能不付钱,你坑我们不浅哇!”
李兰花拍着大腿,望着服务员拿过来的单据,心里直淌血。
他们已经入住,服务员说什么也不答应退房,即使退房也得付钱。
一晚上五块钱,他们哪里舍得?
就在这时,从他们对面房间走出来一个女人,那女人一头髭发,大概四十来岁。
“同志,你别急,这钱我帮你们付了!”
那人笑意盈盈的望着搂紧钱包的李兰花。
李兰花抹了一把眼泪,不禁喊了一声:“真是亲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