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的人或许不知春宵楼背后的东家。
可安帝是知道的。
沉思了片刻，安帝看向北方已经放晴的蔚蓝天际，喃喃低语，“朕欠了姜氏一个好大的人情。”
安帝收回视线后做了个隐蔽的手势，一身玄色劲装的男人就出现在了阴影处。
那人抱了抱拳行礼，并没有说话。
“查出是流言是从何处传播出来的了吗？”
“皇上，派出去的人递上来的消息有些怪异，流言并不是从中都或者是受旱灾的两个州府内部传扬出来的，而是从外部向内渗透，只一夜之间，消息就扩散开来，而且似乎捏造流言的人早在半个月前就预料到了灾情会愈演愈烈，这也是百姓会相信流言的原因。”
安帝转动了拇指上的大玉扳指，几息后开口道，“你的意识是有人未卜先知，预料到这场暴雨会持续如此长的时间。”
“是，流言说上天的惩罚还没结束，旱灾还要持续一个半月，到时饿殍满地，瘟疫迸发.....”阴影处的人声音语气冰冷，说出来的话也是没有任何温度。
“给朕继续查，朕倒是要看看是哪位神仙下凡，未卜先知到如此地步。”
阴影处的人隐去。
安帝紧接着下达了数条指令，都是防旱防疫的，也召集钦天监以及礼部的大臣，他要选个吉日去天坛祈福。
冀州和燕州的百姓也在求雨，求雨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姜榆听后都惊呆了。
原来给所谓的龙王雨神进献童男童女的传说是真的，古人愚昧至此真的让人很无语。
无语过后她又顿觉羞愧，未经他人难，自己凭什么嘲笑别人。
若是让她渴上几日，或许她不单把各路神明拜一遍，就连耶稣也不会放过。
在外院听管事们说了外面的情况，姜榆心里越发的不踏实，她决定抽时间出去看看。
自从来了燕州后，她嫌弃天热几乎就没出过府门，根本没有真正的了解外面的情况，真是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就有些不知所谓了！
燕忱从州府衙门回到王府后脸黑的吓人。
燕州闹旱灾，和燕州紧邻的北狄也没好到哪里去，北狄虽然不用农耕，可部落里的百姓以及牛马羊等牲畜的需水量一点也不比这边少。
北狄人一贯的尿性，缺了就抢，不管是谁的，抢来就是我们的。
因此燕忱回来后一直在军营里部署着，并不知道燕州几个郡县连饮用水都告急了。
伺候的下人见燕忱黑着脸回来，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姜榆挥退了下人，亲自给他拧干了帕子，“擦擦吧，谁惹到你了，你的脸怎么黑成这样？”
“那些文臣都是废物，只会一味地求助推卸责任，就会张开嘴等着别人喂食，从来都不想着自己去解决问题，现在地下水都干枯了才想起来上报，一群废物！”
燕忱对他们的嫌弃一点也不掩饰。
“这么热的天，你可别上火，小心身体，井水都干了那百姓们吃用是怎么解决的？”
燕忱坐到圈椅上，有些担忧的道，“当官的不作为，百姓当然想办自救了，去深山或者是挖了干枯的沟渠找水源去了。”
姜榆眉头蹙起看着他眼底的倦意道，“那多脏啊，饮用的多了怕是身体会承受不住，我这里有过滤水的法子，等会交给下面的人，让他们把方法传下去，我也会让府里的人节约用水的，燕忱，你也别太担心了，事情总会解决的。”
“阿榆，这场旱灾扰乱了我的计划，不瞒你说，我准备在三年内降俘北狄的，突如其来的这场干旱怕是又要延迟了！”
姜榆猛地坐直了身子。
就听燕忱继续道，“皇权之下，哪怕是再小心谨慎像燕家这样的勋贵世家也总有一日会走向衰亡，自古以来怕是没有几个武将世家能得善终的。”
看向姜榆，眼底划过落寞，“怕你担心，本不想告知与你的，但你说的对，我们是夫妻，我不该瞒你，在京城的时候皇上动了要把大暑留京做人质的念头，圣上刚登记，他是不会让军权长时间再掌握在燕家的手里的，所以我要在此之前降服北狄军，阿榆，对不起我差点就连累了你和孩子。”
姜榆的心往下沉，若是皇上找个借口把大暑留下为人质，那她的心该是怎样煎熬。
这次他们一家侥幸都从京城回来了，那以后呢！
咬了咬牙姜榆恨恨地道，“我支持你，可你总要有个正当的理由才好，不然皇上是不会同意你在边境大动干戈的，据我所知这么多年了，燕家军都是已防守为主，若是突然反击怕是朝中的战备物质会跟不上，皇上怕是会驳回你的请奏。”
为什么会有镇守边关的将士们呢，一举歼灭来犯的敌人不成吗？
这个课题不是大安朝才有的，就是科技文明发达的现代也还没有攻克。
在中原这些人眼中，北狄人是野蛮的，不通半点文墨只会烧杀抡掠，粗鲁不堪，还送给了北狄各部落一个称号，名曰蛮夷。
若是一个古代土着这样想也情有可原，可她来自现代，深知游牧民族对中原的影响有多大。
这不是通过单方面的胜出来解决的。
草原的风那是旷古的风，草原上的牧马人那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这个问题皇家是明白的，所以没有合理的理由他们是不会同意劳民伤财大动干戈的。
打胜了又怎么样的，这些游牧民族怎么解决，派谁来管理，北狄的王室可以绞杀，士兵可以俘虏，百姓呢，北狄的百姓呢？
因此打胜了也是个问题，所以自大安朝建立以来，大部分都是你追我打，我追你退的节奏。
这倒不是皇家没有野心，而是他们不敢冒险。
既然交战就有失败的风险，燕家镇守的嘉庸关就是个缺口，一旦燕家军战败，那北狄军还不犹如踏入了无人之境。
就跟梦境一样，梦里牛家村的村民在北狄军的马蹄下就犹如蝼蚁。
所以没有合理的说服理由，当今皇上是不会同意主动发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