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大哥,今夜,你们要去那个地方引渡亡灵?可否告知一二?”
三生对着空气,自顾自地说了出来。
一大群人,面面相觑地盯着三生面对着一面墙壁,自言自语。
“二哥,这傻姑娘,不会是被白天的那颗头颅吓傻了吧?”
不得不说,他一个大男人都被吓得够呛,白天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到了这晚上,周围阴森起来,才发现是真的恐怖。
燕似心里也在发怵,实在是他们大群人,都不知道三生究竟在和谁说话,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不过,这也正是他请求三生的原因,他坚信她身上必定有过人之处,是旁人没办法替代的。
他们虽然看不见,但是三生确实实实在在地和人说话。
她的眼前,一黑一白两位使者,白衣神情俏皮,偶尔还对三生动手动脚。
黑衣则面色冷峻,一双眼睛似容不下任何东西。
此刻,白天扯了一把三生头上绑头发的发带,挑了挑眉,大大的眼睛就像小兽一般清澈见底,一双兔牙十分可爱。
“小石头,今日怎么不装作不认识我们的模样?”
往常三生见了他们俩,从来都是一副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的表情,生怕他们将魂儿给她勾走了!
虽然他们是引渡使者,倒也是有尊严的好不,又不是见一个勾一个!
一切都尊阴卷旨,按命格来!
三生小脸一红,装作没听到的样子,神情有些羞涩:“两位仙人,能不能告知三生,你们今晚要去哪里渡人!”
谁知见她这个样子,那位白衣使者更加兴奋了起来!
围着她绕了好几圈,一会儿戳戳她的额头,一会儿扯扯她的腰带,更甚至还将她抱在怀里,呱唧了一口。
“白天。”黑衣使者不悦地低唤一声,神情严肃,十分不耐。
白天噘着嘴,抱住三生的手极不情愿地松开,乖乖走回白衣男子身边。
“黑夜,你太不近人情了——”白天似乎对他极为不满,每次出来他都做出一副老大的模样,深怕别人不知道他的灵力比自己高一般。
动不动就凶他吼他,明明他们就是一起出生,掌管同一件事情的冥使。
一起偏偏被他压在身下,这么多年,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天机不可泄露。”黑夜正要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三生说道:“若你哪日想要回家,可来此处自尽!”
我们自会带你回家,后面这句话黑夜并没有说出口,毕竟滥用私权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三生一脸黑线,她问的是什么问题?纠缠了半天,他们非但没有回答就算了,还让她来这个地方自杀,自杀个头。
她还没活够,干嘛要死?!!
“仙人,那几位冤死的人都是皇城数一数二的大善人,若你们不告诉我今夜哪里会有人无辜丧命,很可能死的,还是一位大好人!”
“那便是他命中有此一劫,躲也躲不掉!”黑夜不想与她纠缠,牵着白天的手就要离开。
“若你们告诉了我,那就是他们命中有这一场机遇,让我求到了你们,救回他一命!”
三生和黑夜似乎犟了起来,她信命,却也不信,命格里面的东西她躲不掉,可谁又能说,他命格该此一劫?
今日若他们不说,那便是那位大善人命中有此一劫,躲也躲不掉!
今日若他们说了,那便是命中注定那位大善人逢贵人相助,命不该绝。
决定这一切的,不是命格,而且黑夜!
“若命格将这一切的选择权交到你手里,你为何不选择让他们生?而是让他们死呢?”
三生缓缓说道,一向被第九感叹蠢笨的她,今日第一次将这个事情捋得如此清楚明白,若是第九在现场,说不定还会被她震惊到。
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三生?
黑夜回头,一双黝黑的眸子看向三生,内里情绪翻涌,不知道在想什么。
“黑夜,是不是,我们若是不说,那今夜我们就是杀人凶手?”白天颤颤巍巍地说道,拉着他的手极不自然地扭了扭。
“黑夜,我不想当杀人凶手……”白天将嘴撅起,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黑夜。
黑夜身子一僵,沉默不语。
“你不说话,那我说了,今夜要死的,可不只是一个人,我出来的时候看了阴卷,最近大燕,要乱啦!”
“什么?”三生委实被吓了一跳。
“三生姑娘,怎么了?”燕似问道,他看不见白天和黑夜,自然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只是看着三生神情多变,一会儿尴尬,一会儿激动,一会儿伤怀,而后忽然还叫了起来。
三生被燕似拉了一把,思绪突然归拢,冷静了片刻问道:“你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生看了燕似和燕夜一眼,前者正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后者早已坐在矮屋子旁的石墩上拔草玩儿了。
她掩饰了一下问道:“什么会乱?为什么会乱?今夜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想了无数种可能,不会是凶徒今夜会在城里大开杀戒吧!又或者,今夜哪里会出事情,放火行凶?
白天摇了摇头,一脸神秘莫测的模样。
“自今夜开始,大燕国每天都会有无数的人死去,我们可有好一阵子要忙不过来了!你若是问我哪里会出人命,那简直……”
白天眼珠子转了一圈,对着她眨了眨自己大大的眼珠子。
“小石头,谁让咱俩关系这么铁呢!我就告诉你吧!你若是守得住君侯府,那这些人,自然也就不必死!”
三生点头,转身就将白天的话原封不动地传给了燕似。
燕似一早对此便有猜测,一听三生的言辞,哪里还敢耽搁,二话不说翻身上马。
领着大队人马,朝君侯府策马而去。
三生也赶紧爬上燕夜的马,她并不会骑马,却知道怎么让她跑得快,往马儿的屁股上随意抽上一鞭子,整匹马都冲了出去,险些将她甩飞。
“哎——你怎么骑我的马?”燕夜嘴里还叼着一根野草,听见马蹄声,转头一看,居然一个人也没有了!
“你们去哪里?告诉我一声呀?”燕夜在后面驾驭着轻功,勉强能跟在他们身后,而后猛提了一口气,差一点就坐到三生的身后。
只是她动不动就抽马辫子,一鞭子下去,没打到马屁股,反而将燕夜抽了下来。
“噗呲,小石头还是这么可爱!”白天忍不住笑道,长嘘了一口气,有些感叹,
“不知道小石头什么时候才能回冥界!暗示她早点自杀,她又听不懂,她不在冥界,彼岸花都没味道了!”
黑夜看了他一眼,神色莫名:“泄露天机,当罚。”
白天索性也耍赖,低声嘀咕着:“罚就罚,被劫雷劈还是被天火焚?大不了就被丢进轮回井,历经九世孤苦,说不定最后还贵不可言!”
“你忘了萧九了?”黑夜总是在他得意到欣喜若狂的时候泼他冷水。
白天的脸色果然垮了下来,萧九这已经是第十世孤苦了,当初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直接被丢进轮回井,十世累积下来,他身上那点仙气,早就散了。
要是回到天界,还得从头开始修炼。
“他们去了君侯府,我们还需要去那里引渡吗?”白天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若是今天没有人丧命,那他们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毕竟他们也很着急也很忙。
冥界有处理不完的一大堆事情还等着他们回去研究。
“二殿下,你不去巡视皇城,领着这么一大帮人来侯府,这是做什么?”君侯管家君欢,人还没到,就已经接到了消息,早早地守在正大门的位置了。
燕似翻身下马,顺便将三生自己扶了下来,他是文管出身,骑了这么一小段路,脸色有些微红。
他趁着扶下三生的时候,顺了顺气,开口时,半分也没觉得势弱。
“君管家,今日皇城实在太乱百姓都寄希望于君侯,希望他能够重振威风,将凶手缉拿归案。君侯劳苦功高,本皇子实在是怕那些凶手对君侯怀恨在心,特意安排了一堆人马前来守卫!”
说着,燕似便指挥这陈乾,将君侯府外围,围了个水泄不通。
“二殿下,你若是想保护侯爷,大可通传一声,老奴为你禀告侯爷再作处理呀!你这,你这一围,别人指不定以为我家侯爷犯了什么事儿,被二皇子软禁了呢!!”
燕似点头赞同,一脸羞愧地说道:“还是管家想的周到!”而后一挥手,吩咐道:“来人,再安排是个护卫,贴身保护君侯,君侯若是有什么差错,可别怪本皇子翻脸不认人!”
君管家压根没想到二皇子居然是这么想的,他还以为是自己将二皇子劝退了,还没高兴过三秒,就看着二皇子已经领着一队人,进了院子。
门口那些护卫,愣是没人敢上前去拦。
君管家苦着脸狠狠在那几个护卫身上戳几下说道:“你看看你们,等侯爷空闲下来,我定禀告侯爷,将你们重打二十大板!一个两个……”
君管家阴阳怪气地看了一眼将院子围得铁桶一般的人们,狠狠吐了一口吐沫,这才转身进屋。
“君侯,好大的雅兴呀!”二皇子在侯爷府,熟门熟路地就走到了书房。
君侯此刻正站在书案前练字,他的字向来气势雄阔,有种摄人的威力。
此刻他一身紫金色的袍子穿着,衣袖被挽起了一小截,厚重的墨玉冠和紫金色的袍子看起来十分相配。
燕似不经意地低头,恰好看见君侯脚底的帝龙靴,谁给他的胆子,紫金袍,帝龙靴,这是怕别人不知道,他才是大燕真正当家做主的人吗?
“二殿下今日怎么得空来本侯这里?”君侯随意拿起笔在纸上勾勾画画,居然没有一点慌张的模样。
将紫金狼嚎玉却笔在砚台上沾了沾,笔尖那一点黑色的墨迹,一点一点地浸透进了笔心。
写出来的字,看起来圆润又流畅。
“今日不得空,才来君侯府。”
“此话怎讲?”君侯将笔放下,燕似已经自己坐在了旁边待客的椅子上面,一干人等守在门外,唯有三生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边。
君侯饶有深意地打量了一眼三生,坐了下来,背靠在后背,神情慵懒。
“二皇子说什么,本侯听不懂!可有一点,二皇子却不能不知道!”
燕似抬头,面色无恙地问道:“什么事情?”
不得不说,二皇子是八个皇子里面,最不想皇上的那一个,他做事沉稳内敛,看似按章而来,却常常出人意料。
他习惯于用脑力做事,只是他身子实在孱弱,总给别人一种好欺负的感觉,这才次次都被旁人忽略。
要说北芙皇后聪慧,不得不说,燕似确实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二皇子,本侯没杀人,所以你带不带兵围我的院子,没有差别。”君侯笑着,清朗的面孔上似乎有一道柔和的光芒。
让三生觉得眼前的这位大人,其实应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
燕似微微一笑,将腰间的玉佩取下来把玩,眼底凉薄,嘴角略带讥讽。
“君侯大人,你想说的,岂止是这一句?”
君侯来了兴致,斜靠在椅子上的身子不由得坐直,然后问道:“那二皇子认为,臣下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燕似放下手中的玉佩,端起下人送进来的清茶,小抿一口,而后说道:“君侯想说的,从来只有一句——得兵权者,的天下!”
他一届文官,对皇上送过去的兵权,大的小的,从来没有拒绝过。
现下也是,如果九城兵马司和禁卫军都交到君侯手里,那整个大燕,岂不就成了君侯的囊中之物?
燕似没说的是,现下大燕的兵力是君侯燕浩一人一半,只是燕浩的势力集中在边疆,不敢轻易撤离,即便是大哥回来,也只敢带几十个亲信。
而君侯不同,他的军力几乎遍布整个皇城,说句不好听的,他若是连夜将皇宫一锅端了,说不定未必能有人发觉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