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仔细听了徐世杨的命令,文仲忍不住鼓起掌来。
徐世杨、文季、马义等人转头看过来,只见一身白袍,腰间佩戴玉佩、金丝腰带,显得华贵无比的文仲从黑暗中缓缓走进。
“徐兄弟不愧是能打败鞑子的人,以我愚见,仅凭安排这么多流民能如此井井有条,就足以堪称大周现世第一名将!”
“文兄过奖了,小弟也只是得一时之愚而已。”
徐世杨与文仲兄弟相称,其实是有些占人家便宜,毕竟文仲比他大了整整15岁。
只是徐世柳是文相公亲传的关门弟子,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是同一辈的人而已。
“二哥。”
在别人眼里,喜武厌文的文季多少有点浪『荡』子的感觉,不过在文仲面前,文季是丝毫不敢放肆,一副乖孩子的小心样子。
文仲对文季点点头,然后转向马义,轻声问道:
“晚辈文仲,敢问这位是?”
“原来是文公子!真是久仰大名!”
马义激动的向小他二十多岁的文仲躬身行礼,同时不停地介绍他自己和他身边的人:
“在下马义!这位是在下的孙女马玲,徒弟车天,我们一直十分敬仰文相公和学士您!今日得见,此生已是无憾!”
如果说文季是个小角『色』,只是因为是文相公的儿子才显得比较特殊的话,文仲则是本人就大名鼎鼎。
他是建兴六年的状元,朝堂上以敢于直谏君王而闻名于世,文学水平也是出类拔萃,再加上文相公亲子的加成,文仲本人在民间的名声,差不多已经是大周青年官员的顶尖人物了。
也难怪马义一听到文仲的名字,会显得如此激动。
毕竟大周重文轻武,而马义实际上连武都不是,他就是个民间侠客而已,黄河大侠那点名声在文家面前啥都不是。
甚至,文仲根本就没听过马义的名字。
所以他对礼节『性』的回了马义祖孙师徒一礼后,很快就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徐世杨和文季身上。
“徐兄弟,四弟,接下来,你们还打算怎么做?”
文仲把话题重新引回难民问题上。
“食物问题现在就算解决了,衣物的话,过几天天竺土布来后可以让流民自己做。”
徐世杨思索着说道:
“接下来是改善居住环境和卫生问题。”
“营地中得尽快挖几个排水沟,江南这边雨水太多,营地中到处都是污水,很容易引起疾病,一些常见的『药』物也得备好。”
“还有,我需要一些人手和柴火烧开水,我需要所有人尽快杜绝喝生水,还需要让所有人尽快清洗一下身体和以上,他们现在太脏了,一点小病就有可能引发大范围流行,那样死人太多了。”
听到这里,文仲点点头道:
“粮食和布匹,我文家也可以出一些。但柴禾得靠买,江南这边的柴禾一直有问题,供应这么多人恐怕有困难。”
“这边有煤炭吗?”徐世杨问道。
“煤炭?这倒是有,不过烟味太大,没怎么见人用过。”
“这个时候哪还有挑剔的空间。”徐世杨笑道:“只要有便宜的燃料,能提供大量热水就可以了。”
“那样的话,实际上是有的,而且很便宜。”文仲说道:“我可以代徐兄弟先购买五千斤。”
“不,有多少买多少!”徐世杨立刻更正道:“钱的问题我来解决,实话实说,江北也有很多流民,需要很多廉价燃料,所以煤炭总是越多越好的。”
“徐兄弟是要向江北运煤?”文仲惊讶的问道:“有这种必要吗?”
当然有。
煤和铁就是未来!
别说徐世杨现在没有条件开采齐省的煤矿,就算将来兖州、泰安一代的煤矿开始大量供应煤炭,徐世杨对江南煤也会来者不拒。
文仲却是没有这个概念,不过有人愿意大量购买以前鲜有人问津的煤炭,在他看来也是能活一路矿工的好事。
“这样的话,这边所需的煤可以由我文家提供,只是要运往江北的煤炭。”
“那些自然由小弟自己想办法。”
“那倒不至于,这样吧,我在这里承诺承担一半。”文仲笑着说道。
徐世杨笑着道了谢,心中所想的却是:
‘我怕你承担不起。’
哪怕没有蒸汽机,工业用煤的消耗量,对农业社会来说也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农业地主再富裕,也支撑不起一个省级行政区的工业用煤,若文家能进化成大资本家还差不多。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问题,现在没必要跟文仲说这么多。
“那么,除了这些,若是徐兄来安抚流民,现在还有别的问题吗?”文仲接着问道。
“问题总是有的。”
徐世杨回答:
“不过剩下的问题我们可以自己解决。烧开水、蒸衣物之类的工作可以让流民自己来,还有挖引水沟和排水沟之类的重活。”
“是吗?这就没问题了?”
文仲笑道:
“那么我来给徐兄弟你提个问题吧。”
徐世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请说。”
“若是朝廷不让你管这些流民,要求你把人市还给人伢,还要因为你今天杀的人治你的罪,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
这确实是徐世杨的盲点。
江北如今是彻底无法无天的丛林社会,现在还活着的每一个人,放在和平的环境中,都犯过死罪。
特别是徐世杨这种杀人如麻的坞堡主。
时间久了,到了江南这种还算安定的社会中,徐世杨总是倾向于使用武力解决问题。
比如这次,一言不合,直接杀光人伢,强行接手人市。
却没想过若是大周不让他接手这个人市,又该怎么办?
能推翻大周吗?
早晚的事,但现在肯定不行。
“文兄,有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吗?”
“哈哈,我还以为徐兄自己你能解决这个问题呢。”文仲笑着说道:“若是让我来做,这件事首先得明确一点,死掉的人伢全部都是自己病死的!”
“刀伤很容易看出来吧?”
“我可以让仵作看不出来啊。”文仲笑着说道:“关键是,士林清议一定支持我,而不会去支持一个人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