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徐世杨的问题,徐二明显的呆了一下,片刻之后,这个平日十分机灵的小伙子才回答:
“忘了。”
徐世杨笑着说道:“呵呵,你到我这来的时候,已经快16岁了,三年多一点的时间就把之前16年用的名字给忘了?”
“除非司令给我一个新的名字,否则我就叫徐二。”预定中的新兵营长坚定地回答:“以前的名字已经没用了。”
“徐二啊,有一点千万别忘记。”
徐世杨摇摇头,温和的说道:
“你是汉人,汉人是不能忘了祖宗的。”
徐二沉默了。
他怎么可能记不住自己真正的名字?只是,自从改名为徐二之后,以前那个人就算是死了,那个名字还有什么意义?
至于祖宗……,连姓都没有了,哪还有祖宗。
“徐二,你,徐大,还有徐三徐四他们,当初那些为了一口饭吃,为了一个活路而跟着我的孩子们,我打算,让你们都恢复本来姓名。”
徐世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耽误太多时间,因此直截了当的对徐二说道:
“这几年,你们的表现都很好,现在你们都成长了,我认为你们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所以我打算把你们都放出去,接下来就要看你们自己的努力了。”
“司令……”
徐二喃喃叫了徐世杨一声,眼神里全是『迷』茫。
这本来应该算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消息吧?可徐二觉得自己心里特别茫然,他甚至不知道现在应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件事。
在别的家族,像徐二这样连本来姓名都放弃的人,其实应该算是家生子,或者义子。
也就是说,尽管他比徐世杨也没小几岁,但认真算起来,徐世杨应该是他的爹……。
在封建时代,这也是一种很亲密的关系,但实际政治地位与奴隶并无太大差别。
等徐世杨真正的儿子长大,徐二应该继续给少爷当奴隶,生生世世,子子孙孙。
原本,徐二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未来,他那些叫做徐大徐三徐四之类名字的同伴,也都接受了这个注定的未来。
可是现在,徐世杨说:
你表现很好,所以你可以恢复自己的姓名,供奉自己的祖宗,祭奠自己那已经死去的,真正的父亲,你将来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孩子将继承你的姓氏,成为你的继承人而非徐家的家奴……。
这一下,徐二反而不知道改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了。
“算了,就当你真的忘了吧。”见徐二还在犹豫,徐世杨无奈的说道:“给你三天时间,仔细想想以前叫什么名字,或者能记起自己的姓氏也行,名字是自己用的,改了也无所谓,但姓氏可是祖宗给的。”
“顺便去跟徐大徐三他们说一声,把原来的名字都改回来吧,我希望你们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名动天下的英雄,到时候,徐大徐二这样的名字,实在太煞风景了。”
徐世杨一摆手,徐二恍恍惚惚的转身离开了。
一直走到徐世杨的门口,他突然转身,对徐世杨说道:
“司令,我原来姓冯,我娘叫我虎头,然后,没有大名……。”
“冯虎头?确实不太合适。你原来家里排行第几?”徐世杨笑着问道。
“我上面有过两个哥哥,我是老三。”
“哈哈,我也是老三呢,那么,冯三虎这个名字,你觉得如何?”
“全凭司令做主。”
“很好,冯三虎营长,三天后去新兵营报道,你要给我把新兵训练大纲搞出来!”徐世杨收起笑容,严肃的命令道:“我对新兵营的要求是,无论是谁,进了新兵营,三个月后出来就是一个合格的士兵!”
“遵命!”
……
徐世杨忙着新军和军工生产的时候,徐睦河正在主持青州府第一次全体坞堡主代表会议。
啊,其实不是第一次,但上一次开会的时候,青州还未统一,北部地区仍有很多坞堡主不愿服从青州节度使的命令。
现在不同了,虽然列席的坞堡主比上一次还少了一些(部分联盟内坞堡主在战争中被徐睦河找借口清洗掉了),但他们已经完全能够代表整个青州。
会议一开始,徐睦河以青州节度使的身份,找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理由,对所有外系坞堡主进行了一系列奖罚。
罚的并不重,最多的一位也不过是罚了两头牛。
奖的同样也不多,最走运的一位拿到五匹布。
徐睦河目的不是这些财物,只是通过这种手段,确立自己在青州至高无上的政治地位而已。
效果很不错,没有任何人敢于质疑他的决定,这就相当于默认了节度使的权威。
那么接下来,就该抛出此次青州全体坞堡主会议最重要的议题了。
徐睦河要清仗田亩!
此话一出,犹如用几门将军炮在人群中轰了一轮,整个大厅瞬间沸腾起来!
坞堡主们有惊讶的互相大声商议的,也有不顾身份起身上前想要向徐睦河询问具体细节的,还有呆若木鸡,仿佛整个人都被雷劈蒙了的。
真是千姿百态,不一而足。
坐在上首的徐睦河,对此却是仿佛毫不关心一般,自己端个茶碗,慢慢品味——这是文家点名送给他的好茶,江北是见都见不到的。
“徐大人,这清仗田亩到底是何意?”一个外围坞堡主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对着徐睦河大声质问。
“李堡主,清仗田亩还能是什么意思?”徐睦河看都没看他一样,语气平静的回答:“就是那个意思呗,青州所有田亩、户口、丁口,今年都要清出个准数,然后照章纳税出丁,历朝历代都是这么干的,你不知道?”
“徐睦河!你不是皇帝!你凭什么叫咱们纳税出丁!”那人激动到极致,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
徐睦河冷冷一笑:“吾乃青州节度使!带天子牧民,谁敢说句不是?”
“再说,完税纳粮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之前十年朝廷有难,没有收税,这本节度使就不管了,现在青州辖制恢复,你们还想逃税?做梦!”
“那是我们自家收拢流民,开辟的荒田!”坞堡主怒目圆睁,似乎想要上来跟徐睦河拼命。
“可有朝廷颁发的田契?”徐睦河冷笑着说:“我看那是你私占的官田!”
“你!”
“私占官田十余载,蓄良民为奴,对朝廷大不敬,顶撞节度使上官。”
徐睦河把手中茶杯重重一放,语气冰冷的说道:
“你好大的胆子!我看,你还是去大牢里冷静一下吧!”
话音刚落,一排甲兵涌入会场,当即扣押与徐睦河争执的坞堡主,以及他所有亲戚。
‘又来这一手……’
很多人无奈的想着,上次徐睦河在会议上安排刀斧手,以战事不利为由抓了十几个坞堡主。
这次看起来,他要用同样的招数强迫所有人同意清仗田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