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情其实并不复杂,老妇人拦路告状的目的在她的状纸上写的很清楚:老妇人的儿子是个小商人,今年年初出门做生意时,他的媳妇上少森寺拜佛,结果被寺里的大和尚侮辱了。
老妇人的儿子回来后,得知此事,心中气不过,上山说理,结果又被恶僧一顿乱棍打了下来。
那小商人自此卧病,越来越想不开,居然一命呜呼了。
而他的媳妇,也因为被乡里指指点点,自感清白不在,三尺白绫追随丈夫而去。
一个好好的小家庭就此败亡,老妇人整日哭泣,几次想要寻短见,结果被前周登封县县令白大人救了下来,然后白大人就告诉那老妇人,当朝太子殿下正在巡视全国,有什么冤案可以直接来找太子殿下告状。
老妇人当然不愿儿子儿媳死的这么不明不白,于是请白大人写了状纸,并借了些盘缠,在白大人家丁的护送下提前堵在徐世杨前进的道路上。
“呵呵,登封、少森寺、前周县令白航云?”
徐世杨看着那封状纸,意义不明的笑着:
“真有意思,那就先去登封看看吧。”
……
帝国有两个少森寺,其中南少森寺位于闽省,前周灭亡的时候,因为派遣僧兵抵抗窃据泉州的帕尔斯贼蒲受畊而损失惨重,但战后他们受到帝国皇帝、太子和内阁的集体表彰,甚至还被允许扩大寺庙面积。
但是北少森寺……,呃,除了吹嘘的功绩,以及有一个所谓江湖正道第一大门派的名号之外,他们似乎并未作任何于国有益的事。
啊,对了,似乎这次楚国南洋开拓,北少森寺也派了三百僧兵?这倒是件好事,不过徐世杨听说他们装备十分精良,每个北少森寺僧兵都至少是一长一短两条枪,还配备铠甲和冷兵器。
徐世杨有些疑惑,一群舞枪弄棒的僧人而已,哪来的这么多钱?
等进了登封县城,徐世杨很快就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徐世杨没有让大部队进城,自己只带了二十个近卫兵,便装进入登封县。
这登封本属于开封府辖下,本来不是什么大县,但因为有少森寺在本县,战乱的数十年,各地豪强都没来本县打过秋风,因此市面相对安靖不少。
因为女真人崇佛,几次南下劫掠也没在少森寺所在的登封做太多孽,结果这里甚至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
但是,这一切持续到现在,让这座小小的县城有些变了味道。
走在大街上,到处可见身穿青色或者黄色的僧袍,光着脑袋的和尚,徐世杨亲眼看着他们大大咧咧的走进街边店铺,当时店老板就会满脸堆笑的迎出来,双手奉上一个包裹里面装的大概是铜钱?或者直接递上一叠新钞。
和尚们也不客气,收下钱,仔细清点一下,然后就朝下一家走去,重复刚才的过程。
但似乎也有人给出的数目不对,胖大和尚们就会一拥而上,把店家好一顿胖揍。
店家一边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一边苦苦哀求:
“……再宽限两天……”
之类的话。
真是一副相当标准的封建社会小城市模样。
这样子看的徐世杨脸色阴沉,年轻气盛的近卫兵想上前缉拿那些和尚,但是被徐世杨伸手拦住了。
“先去县衙看看。”
徐世杨很好奇,这小店主似乎是欠了和尚的钱还不起。
但是,怎么会这样的?他不会去找帝国银行借贷吗?以帝国银行的贷款利率,不论什么行业,是绝对不会还不起的。
如果遇到天灾人祸等不可抗力,银行甚至愿意减免债务。
现在,有银行的情况下,谁会傻乎乎的去借私人的高利贷?
这种问题的答案,在街上是得不到的,得去县衙,看看本地地方官怎么说。
登封县衙位置不错,跟全国大部分县一样,几乎就处在登封县十字大街的正中心。
而且建筑似乎也不错,雕梁画栋的,连门口的石狮子都显得十分威武精神,看起来,似乎修耸这间衙门花了不少钱?
来之前,徐世杨得到了一些资料:登封县新县令是位齐省时代就已经参军的野战军老兵,累积战功甚至可以换个小贵族。
不过这人对荣誉不怎么上心,退役后选择到地方上工作,由于功劳始终没花出去,再考虑到拥军工作的重要性以及南方缺乏地方公务人员的事实,因此安排他来担当登封县的县令。
前周的原登封县令白航云则降职留用,在县内户部担当主计县级户部的最高官僚。
徐世杨皱着眉,一言不发看着县衙。
倒不是说县衙修的太豪华不好,帝国比这豪华的官方建筑多得是,只不过,作为地方行政机构,大白天关着门是什么路数?
“敲门。”徐世杨轻声命令。
一个近卫兵立刻上前,重重拍响朱红色的大门:
嘭嘭嘭,嘭嘭嘭!
“开门!快开门!大白天关门做什么?”
有人听到淅淅索索的声音,显然里面有人在,但门始终没有打开。
“后面该不会是在堵门吧?搞得跟在敌国修的碉堡一样。”徐世杨愈发生气了。
这县衙的氛围让他有了一种十分不妙的直觉也许这次临时更改行程来登封,不仅仅是处理一件侮辱妇女案和一件殴人致死案就能解决的。
“把门砸开。”
徐世杨脾气上来,直接了当的下令。
近卫兵同样是群悍将,担当近卫兵指挥官已经十多年的李逵挥舞两扇门板一样的大斧头,上前几下就把县衙的大门劈成碎片!
在他身后,其他近卫兵甚至已经提着左轮瞄准洞开的大门了!
然而,里面并没有贼人挥舞武器冲出来,从洞开的大门向里面看去,反倒是看到县衙大院里跪了一地的人。
“大师莫要动粗,切莫动粗,只求大师再宽限几天……”
县衙里传出来的话,让徐世杨一愣,他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句话?
呃,想起来了,就是刚才。
那个小店主就是对收债的和尚们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