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香夜色凉如水，坐看繁华与夜漠。
月无影走了之后，苏雪提到了天衢大比。
空岚来内城时日尚短，并未听说过此事，于是她开口问道：“什么是天衢大比？”
“明川大陆自八大门派之下，每座城池各自为政。余下的这些城池都各自有归一的门派，好获得庇佑。但城池也需要不断的为门派输送新鲜的血液来维持门派的生生不息，这天衢大比自然是为了门派招人所开展的。”
“我们水云居……”应当也是八大门派之一吧。
“我们水云居一直是八大门派之一，不过门派都被灭了，外头的那些产业也被其他七大门派瓜分的七七八八了。这天衢城，原本就是依附水云居的。不过如今它已是天机阁所统帅了。”
“哦。天机阁招人？”
“天机阁不是门派，可不会随便招人，他只给看中的人发令牌，所以哪里都有天机阁的从令者。”
空岚拿出了那块从令者的牌子，手指摩挲着。
“这天衢大比只是召集一座城池里的先天境修为进行比赛，进入前十的皆有奖励，并且可以加入如今的七大门派修行。”
“第几名的奖励。”
“第一名的奖励，醒神草。它如果用来炼丹，可以制造恢复元神的丹药，你要知道，神魂受到创伤之后，一直都很难恢复，所以醒神草格外珍贵。
醒神草还有一个别的作用，就是能唤醒长眠不醒的人。不过比起用它来炼制小元丹来修补神魂的作用，这个唤醒的作用一向没人在意。”
“我要参加。”空岚笃定的说道。
苏雪却叹了口气道：“原本我这里是有名额的，可惜我之前已经答应给梦蝶了，她是先天八层，比起你应当更有把握。你且放心把此事交于她，”
空岚道：“她不是我对手。”在与月无影交手后，空岚知晓她的身体可以和先天后期一战。
想起空岚一拳打飞月无影的事，苏雪有了片刻的迟疑，他在楼顶上踱着步子道：“眼下没有名额了，那么就只有一个法子，你得跟随散人一道报名了。所以你要先通过海选才能参加正式的比试。”
“好。”只要能参赛就行。
“你应当是失忆了吧。”苏雪说的话虽然是疑问句，但是语气却带有一种不容置疑。
空岚眨着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苏雪：“是因为我不记得你身份了。”
苏雪收起折扇，轻轻的敲在空岚的脑袋上：“就算是失忆了，你仍然很快便发现我的身份。所以眼下你究竟还记得多少？”
“我醒来的时候，浑身血迹，在一辆马车里。我听到外面赶车的两人说要把我去换赏钱，然后我便把他们踹下了马车。”空岚轻描淡写地讲述了自己刚刚醒来时的情形，似乎只是喝了一杯茶那般轻松。
苏雪却忍不住说道：“失去记忆醒来后，你还能作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判断。我不知道该羡慕你，还是该同情他们。”
空岚歪头避开了苏雪搭在她头上的折扇，挑了挑眉毛，同情？
“水云居虽然被灭门，但总还有人活着。另外七大门派为了面子，也必须要我们活着。不过他们也等到了水云居几乎被覆灭后，才出动人马与钱财去救援。
凡是能救下一个活口，便是一百下品灵石的赏银。所以你说的那两个人，大概率是去水云居救援的。他们救下了你，便想带你去兑换灵石。
小师妹啊小师妹，你若是晚一点醒，或者笨一点，也许我们早就遇见了。”苏雪说着再次把折扇搭在了空岚的头上。
空岚笑了笑，未置可否。
“这生香楼是我的私产，和水云居无关，所以你放心待着便是。明日，我带你去报名参赛。”
“是哪个门派干的？”堂堂八大门派之一，一夜之间被覆灭，若是连仇人都不知道是谁，岂不可笑。
苏雪一向明亮的桃花眼却有些暗淡，他收回了折扇，神情有些落寞地说道：“七大门派的人说是魔修做的，如今水云居已变成一块死地，倒也像是魔修的手笔。”
“理由。”
魔修与传统修士，说到底不过是功法不同而已，以往一向相安无事，无缘无故的灭了一个门派，实在是匪夷所思。
苏雪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就是没有理由，不过师妹，你当时身在门派，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当时身在门派的，无一人身还，如今我们都成了无门无派之人。”
空岚那双眼睛，又大又亮，在月色下熠熠生辉，她看着苏雪，神色认真地说道：“记不得了。”
脑海里只有师父最后的嘱咐：“岚儿，你一定要活下去。”
“师父自小爱护你，想必他把生的希望留给你了吧，那师父可有给你留下什么话。”
“活下去。”
苏雪再次被噎住，与自己这位小师妹交流，定要做好随时被堵住的准备。
“只要一想就会头疼。”空岚严肃地补充道。
苏雪叹了一口气，手扶了空岚的肩膀：“师妹，你能多说几个字吗，师兄觉得和你说话好累。还有别的问题吗？”
“水云居的仇，我一定会报的。”空岚说完，直接翻身跳了下去，连头都不回。
苏雪还以为空岚要再问自己一些事，没想到就这么走了。当他低头看着屋顶上那三个空盘子才意识到，她只是把点心吃光了，所以跑了。
这小师妹，还是如此令人不省心。
一个月前空岚身负重伤，是苏雪把她抬回来的，原本以为重伤难愈，怎么也得养个半年，没料到她十天后就活蹦乱跳了。
苏雪如今已经年逾四十五，近些年他一直在天衢城掌管生香楼，与空岚待的时间不长。
更何况在门派那些岁月里，师父都是单独指导空岚，根本不给旁人插手的机会。
如今他们一脉，活下来的只有他和空岚两人，无论如何，他都要护好空岚。只是这位小师妹，实在是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厉害。
可每每当他想起，这样一个小师妹，居然和一个蓝焰狗签订了同心同命契，心中就会格外的可惜。
唉，这大约就是天妒英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