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月请了卢雁依来,卢雁依看着卢丽婉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卢丽婉抬头定定地看着她,心头那股以为早被遗忘的仇恨又翻了起来。
她怎么能活得这么好?
凭什么?
自己在崔太后面前伏低做小、做牛做马,看着太后的脸色行事、察言观色。她为什么就能是韩皇后的座上宾?
此刻的两个人,一坐一站。
站着的卢丽婉瘦骨嶙峋。不止如此,她还知道藏在裙子下面的,是已经松弛了的肚皮,早已不复少女时期的光滑有具有弹性。
胎儿虽然早已拿掉,没有性命之忧,但身体却有了记忆。
在这个时代,又没有妊娠油这样的好东西可用,被撑大了的肚皮上留下了道道丑陋的条纹。让卢丽婉在沐浴之时,都不敢面对自己。
而坐着的卢雁依呢?一看就是被幸福滋润着的人。
分明是已婚的妇人,她的神态却有着少女的娇憨,混杂着妇人的妩媚风情,极其动人。
因在正阳宫里不能抢了韩皇后的风头,卢雁依的装扮都非常低调,却在细节上处处都透出精致来,衬得她整个人比花朵还要娇美三分。
就算坐在母仪天下的韩皇后身边,卢雁依的气度也未曾弱了去。
对比太过强烈,如何让她不恨呢?
见卢丽婉半晌不说话,卢雁依笑道:“看来,卢采女同本妃无旧可叙。既然如此,不如请回吧。”
卢丽婉这才道:“晋王妃,还请借一步说话。”
韩皇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怎么,你们姐妹要说什么私房话是本宫不能知道的吗?”
“怎敢欺瞒皇后娘娘。”卢雁依道,“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卢丽婉看起来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好半天才道:“太后娘娘吩咐,请晋王妃到华阳宫一叙。”
“哦?原来不是妹妹你找我叙话吗?怎么又要去华阳宫。”
卢雁依欠身看着她道:“我的好妹妹,这都好几年过去了,你还拿我当傻子呢。华阳宫那是郭淑妃的地盘,和太后娘娘又有什么关系?”
韩皇后一脸笑意地看着卢丽婉,嘴角尽是讥讽。
卢丽婉也知道这件差事并不容易,但正因为不易,所以才更需要她来办。
“不论晋王妃是否相信,太后娘娘这会儿已经在华阳宫中了。”
“那你再来告诉我,为何会请本妃前往?”卢雁依道,“真要叙话,不如本妃去寿康宫请安。”
卢丽婉咬了咬牙道:“晋王妃,你莫不是怕了?”
请将不如激将,这也是她最后一招了。虽然她并不知道催太后接下来的计策,但直接告诉她,只要办好这件事,后面就再不用操心。
她只要跟在崔太后身边,摘取胜利果实就行。
并非卢丽婉盲目自大,在她心里,秦牧望是崔太后和周睿私生子这件事,全天下除了当事人之外,就只有她一人知道。
根据她对秦牧望的观察,就连他本人都不知道。有了这张底牌在手,卢丽婉才有恃无恐。
卢雁依轻轻一笑,起身道:“行,本妃就同你走这一遭。倒要看看,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皇后娘娘,臣妾暂且离开一会儿。”
韩皇后微微颔首,表示她知道了。
卢丽婉领着卢雁依往华阳宫中走去,一颗心扑通扑通疯狂乱跳。
成败在此一举,由不得她不激动。
卢雁依到了华阳宫门前,眼角余光看到了冷冽的反光。
原来,竟是布下了杀阵吗?
她心里毫不慌张,有秦牧原在,她不信任何人能把华阳宫控制起来。除非,眼前的是正武帝和秦牧原共同布下的又一个陷阱。
请君入瓮的戏码,多来几次也无所谓。
卢雁依低垂着眼眸,一脚踏入华阳宫。
下一瞬,左右两边闪出几个人影,一个香包迎面而来。她早有准备,屏住了呼吸。她虽然没有内力,但练过应勤池给她制定的功法,控制住呼吸不在话下。
会是什么呢?
卢雁依心念急转,上一世的记忆扑面而来。
崔太后该不会是故技重施吧?哦不对,对现在的崔太后而言,是她第一次使出的手段。
可是重活了一世的卢雁依又怎会再次在同一个地方跌倒呢?她闭上眼睛,佯装昏迷过去,身体靠着卢丽婉缓缓软倒。
“快!”
耳边有人说:“趁晋王还未回来,快把她抬到偏殿去。”
原来是调虎离山,先引走了秦牧原。卢雁依的心里就更有把握了,秦牧原一定没有走远,就在附近。
不知道原本就在华阳宫的郭淑妃,是否也被他们迷晕?
卢雁依这么想着,被人七手八脚地抬到了充满着浓重药味的院子里。
她静静等待着,侧耳倾听着四周的动静。
没让她久等,一群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在最前面的,应该是崔太后。
崔太后手中的力量有限,只好使出迷香这等下作的手段,并不敢立刻进去正武帝所在的屋子。她知道,皇帝跟前的暗卫,个个身手敏捷,贸然攻进去还说不定谁赢谁输。
卢雁依听到她的脚步声停下,对着紧闭的房门道:“皇帝,你既然身负重伤无力料理朝政,又何必眷恋皇位不放呢?”
“哀家给你想了一个完美的法子,只要你下达退位诏书,哀家就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让你好好养伤。”
“你不是喜欢行宫吗?就那个地方怎么样?宫中的妃嫔你喜欢的都可以带去,还有你念念不忘的韩皇后。是不是,很合你的心意?”
崔太后说完之后,屋内外都陷入了沉默。
她带着走的人手持兵器,神情紧张地看着房门,还有一些人提着一桶桶的火油。如果崔太后的劝降无法奏效,他们不惜烧了华阳宫。
既然已经彻底的撕破了脸,崔太后的行事毫无顾忌起来。做都做了,她也不在乎把事情做绝。
“皇帝,你意下如何?”
崔太后道:“若是不允,这座漂亮的华阳宫可就是保不住了,多可惜。”
她状似叹息,其实根本没有怜惜之意。连人命都不在乎,又怎会痛惜一座宫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