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正在“领罚”的金焱听见召唤,连忙跑进屋。
耶律桓对着姜岁穗努了努下巴:“看看她的身体怎么样了,能不能下地?”
其实在耶律桓还未来之前,金焱就已经为姜岁穗诊过脉了。
到底是常年征战沙场的人,姜岁穗这幅身体的底子很好,只要平平安安的醒了过来,恢复起来很快的。
尽管昨夜一夜,姜岁穗被他吵的没睡好,但今日一早的脉象已经非常有力沉稳了。
适当的下地走走,其实对姜岁穗而言,并没有坏处。
只是他要是空口白话的就这么说,六殿下多少还是会不放心。
金焱忙不迭的上前为姜岁穗号脉:“她的脉象已经平稳了,精神也不错,适当的下地活动活动,没有问题。”
得了话,耶律桓的心也放了下来,对姜岁穗的要求总算是松了口。
从屋里出来,姜岁穗才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在北狄王城的边缘地带。
这里的人口密度不如王城腹地密集,在隐藏她这个楚国人的事情上,倒是更为有利。
出了屋子往左拐不过十来步的距离,耶律桓就带着她拐进了另一间屋子。
这边这间不如她那间精致,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见耶律桓也是用了心的。
一进屋,还未进内室,姜岁穗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她眉头一沉,步子也快了几分。
进到内室,血腥气更浓,姜岁穗的脸色也愈发难看。
内室里有两张床,一左一右距离不远,方便侍女照顾。
左边床上是尚且还在昏迷的楼白,右边靠窗的是已经清醒,但无法动弹的罗川。
看到他们的一瞬间,姜岁穗心里疼的厉害。
楼白身上多处冻伤,严重的地方肌肤肉眼可见的腐坏,那些浓重的腥臭味便是从楼白的身上发出来的。
但这些都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楼白的四肢,他的四肢都已被冻僵坏死,这么多天过去,坏死的地方都已经开始发黑。
楼白能活到现在,已经是金焱医术高超,竭尽全力了。
一旁的耶律桓对楼白的惨状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反而是对姜岁穗的状态有些担忧。
他略一思忖后,缓缓开口:“这个人的伤势太重,尤其是他的手足,都已经腐坏,想要救他的命,就得将腐坏的四肢全部截断,否则,靠金焱为他强行续命,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全部……?”
姜岁穗声音发颤,心尖也颤。
手足全部截断,那叫楼白还怎么活?
楼白醒来发现自己成了人彘,只怕更是生不如死吧?
尽管知道这就是事实,但姜岁穗依旧难以接受。
一旁早已心如死灰的罗川在此之前一直闭着眼睛,哪怕他们进屋都未曾动弹一下。
骤然听到“楚云疏”的声音,罗川猛的睁开眼。
他偏头看向床边不远处的主子,灰败的脸色因为激动而多了几分血色。
“主子!”
他挣扎着要起身,却因为失去了双手手掌无力支撑身体,一下子就滚到了地上。
听见声音,姜岁穗回头看向罗川。
看到罗川摔倒,她箭步冲上前,一把将人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腿上。
看到罗川满身的冻伤,还有被包扎的手腕,她眼眶一热,一瞬间红了眼。
罗川仿佛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伤痛一般,笑的开心:“主子你没事了?”
姜岁穗喉间哽咽的厉害。
她深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下自己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是啊,本王没事了,你也快好起来。”
罗川松了口气,满足的笑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笑容渐渐消失,失落的看向旁边的楼白,继而又转眸看向姜岁穗,满眼哀求:“主子,救救楼白……”
姜岁穗的喉间愈发哽咽,
她现在这个样子,现在这个处境,可以说是自身都难保,何谈救楼白。
她抿了下唇,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会的,但你要答应本王,好好养伤,快点好起来。”
得了话,罗川心满意足的笑着。
等缓和了情绪,姜岁穗在金焱的帮助下,将罗川扶到了床上,又为他看了下伤口。
确认没什么大碍之后,姜岁穗的心才放下些。
对于当日雪崩之事,罗川有些细节想告诉姜岁穗,但碍于耶律桓在场,他一直忍着没说。
姜岁穗也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在金焱为罗川诊脉后不久,她便看向耶律桓:“六殿下,本王与近卫有些私事要谈,你和你的人请回避一下?”
这个“请”唯实说的不算客气,不过耶律桓倒也没有介意。
他挑了下眉,带着些玩世不恭的轻佻与散漫:“行吧,那吾便在门口等你。”
耶律桓走后,罗川急切的看向姜岁穗:“主子,那日的雪崩不是偶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姜岁穗眉头一沉,神色凝重。
楚云疏和她说过,这世上多的是人想要他的命,不管何时何地,他都得保持一份警惕心。
所以她每每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之前,都会派手下的人先探查情况,确保安全才会开始行动。
那日在镜山脚下,她担心山上的村民,虽派了罗川带领一队人马去探查,但还没来得及等罗川回来,她就已经带着人上山了。
没想到就疏忽了这么一次,就出事了。
罗川继续说着:“那日主子跟属下说,边境三镇中属北门镇情况最为危急,您担心楚兆宁会借机生事,所以派属下去监视他。
事实果然和主子您推测的一样,在主子您决定上山的当天,楚兆宁就派了三个暗卫悄悄潜伏到了驻地附近。”
说到这,罗川满眼都是懊悔。
他用自己已经没有手掌的断手狠狠砸了下床板:“都怪属下蠢!那日属下明明看到了暗卫离营,竟单纯的以为,这些暗卫是楚兆宁派来刺杀您的,以您和其他弟兄们的身手,他们三个根本伤不到您。
可属下低估了楚兆宁的狠毒,也低估了他的心机。
等派出去跟踪的弟兄匆匆赶来向属下禀告,说那三个暗卫朝着镜山的另一个方向而去的时候,属下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只是那时候,已经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