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学海上前回禀,“将军、秦将军,杜大将军召集众将前往帅帐集议。”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身,心中隐约有种预感,是发现了突厥主力的踪迹。
回身之际,天空传来几声高亢而嘹亮?的鹰鸣划破长空,陶富康率领部下,将在营地上空的盘旋的鹰尽数射下来。
段晓棠掀开帅帐大门,其他人尽数到了。
杜松目光如炬,朝项志勇点了点头,“说吧,情况如何?”
项志勇拱手道:“甲二队在西北方向遇上突厥游骑,一番缠斗后,折损三人,重伤四人。”
钓鱼队是右武卫除火头营外的第二精锐,能将他们伤的如此惨重,对手绝非等闲之辈。
项志勇:“如今甲三队正靠过去,查探营盘位置和兵力。”
段晓棠:“伤员安置妥当了吗?”
项志勇点了点头,“已妥善处理,上了药。”
杜松沉吟道:“都做好准备吧!”
他们即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硬仗。
次日午后,甲三队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带回了至关重要的情报。
西北方向百余里,兵马约两万余人,纸张上描画出大致营盘图形。
不是游牧部落,正儿八经的王庭主力。
目之所及全是牛羊。
旗帜上的几个文字图样,并非他们先前记忆的几个突厥部落的图腾。只能在地图边缘简单临摹一遍。
狄正青辨认一番,摇了摇头,说道:“我都没见过。”
并州大营将官的基本功就是认识那些和他们纠缠的突厥部落图腾。
突厥大大小小部落不知其数,突然冒出来几个不曾记录的部落,不知是好是坏。
吕元正笃定道:“狄参军不识得,要么是新分封的,要么就是呼图从西境调过来的。”
两者对他们都只有好处,前者实力不足,后者水土不服。
段晓棠歪着头道:“正好拿他们的旗帜给火头营,作蒸炊饼的屉布。”
对段晓棠这种好事不忘火头营的博大情怀,周水生若是听到,必然感激得五体投地。
武俊江只觉得段晓棠性情大变,这会竟然不嫌脏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最终决定由右武卫担任主攻,左骁卫则作为后备力量随时待命。
吕元正兴奋地搓搓手,“给突厥人准备了那么多东西,现在全拿出来吧!”
事实证明,哪怕突厥人夜盲率低于大吴百姓,但他们同样不擅夜战。
大吴不擅骑术,连马种也比不上草原,所以在驯养时,就得花费更多的心思。
譬如军马从小就要在耳边敲锣,以此锻炼它们的胆量和服从性。
相比之下,草原上的骏马野性难驯,别说爆米花炉的巨响,就连耳边的锣鼓声都让它们难以忍受。
新的一天来临,右武卫大军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营地,直奔西北方向而去。
吴越站在营门处送行,杜松劝道:“王爷勿虑,右武卫训练得当,实力强横。区区突厥小贼,何足挂齿。”
哪怕不能大获全胜,给予敌方重创后从容退回亦可。
吴越缓缓点头,“我明白。”
这一战若胜,加上先前积累的战功,吕元正晋升大将军,也有话说了。
大军停驻在突厥营地草场二十里外,段晓棠换上突厥服饰跟随斥候靠近了观察。
尚未走到核心地带,就看到漫山遍野的牛羊如潮水般涌动,这是他们迄今为止发现的规模最大的一个部落。
唯一的不同是,这个“部落”没有老弱妇孺,全是青壮。
段晓棠悄然返回大军之中,静静地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没错,这次依然是夜袭。
比大军更早出发的,是周水生率领的一众伙头兵。
他们肩负着重任,背负着爆米花炉,提前潜伏到突厥营地附近的高地上,准备给敌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周水生默默吐槽,他从军至今,大多干的后勤活计,就没正经对阵过几次敌人。
好在这次也不需要伙头兵短兵相接,只是要他们帮忙操控爆米花炉并遮掩火光。
周水生带领手下将一切布置妥当,全身上下仅仅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暗骂一句草原上的蚊子真毒。
不一会儿,旁边人小声提醒,“头,这支香快燃尽了!”
拜大吴落后的通讯手段所限,想要在不惊动敌人的前提下约定时间,难度颇大。
毕竟草原上又没有专门的打更人来报时。
所以周水生等人带了几支线香离营作为计时工具。
周水生神色镇定地下达命令,“上炉子!把耳朵捂上!”
两只眼睛一只盯着计时的线香,一只望着东南,也就是大军所在的方向。
周水生隐隐见到天际仿佛一阵火光闪烁,意识到是前锋部队的火把。
再看一眼线香,时间差不多了。
周水生语气坚定,“预备,爆!”
前锋部队不断逼近,直到突厥守夜人能够肉眼辨认的距离。可他呼喊示警的声音,全部淹没在一连串 “嘭嘭” 的声音中。
几十个爆米花炉或同时或间隔几息打开,在周边形成了巨大的回声,在夜色中久久回荡。
此刻的周水生趴在地上,仿佛置身于声音的旋涡之中,各种高低不同、节奏不一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在并州营地时,不是没听过爆米花炉一齐开炉的声音,但在黑夜的掩护下,这种声音却变得截然不同。
看不见,耳边却在轰鸣不止。
与此同时,突厥营地内大乱,惊恐的喊叫声、纷乱的马蹄声、沉重的轰隆声以及激烈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乱作一团。
此刻,那些随着爆米花炉喷射而出、伴随着浓香的爆米花粒,在如此混乱的场面中,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