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城墙上。
游少陡然见十多个黑衣人鬼魅样出现,刚想示警提醒下面的人。
卢鹤翎适时从帐篷里慵懒的走出,还随意长伸一个懒腰。
游少从卢鹤翎伸懒腰的气势上看出,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至少是在心理上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伏身在城墙上的游少,此时也就没敢轻举妄动,只是用冷静的目光,在密切关注着下面的动静。
游少猛见残雪道背后上长剑微微一动,知道残雪道心里杀机已起,搏杀就在须臾之间。
他手按住城墙垛口,暗中提足真气,做好随时扑下去救援的准备。
卢鹤翎见残雪道袍服袖口微晃,忙朗声说:“等等!”
残雪道故作惊疑地问:“等什么?”
卢鹤翎哂然一笑,轻快地说:“道长没必要如此紧张,卢某今夜也没想动粗。”
残雪道立马微笑着问:“卢城主还有何见教?”
卢鹤翎摆手说:“卢某哪有什么见教,只是提醒道长不要冲动。”
“贫道心如止水。”残雪道看一眼他带来人,又一打稽首,傲然地说:“卢城主认为贫道有冲动的必要?”
卢鹤翎冷冽地说:“道长想没想冲动自己知道,卢某劝道长最好不要冲动,不然……”
残雪道见他话只说一半就停住,心里是疑惑非常。
他冷眼看着卢鹤翎冷峻的脸,心里又在暗自权衡起场中的局势。
残雪道知道卢鹤翎这边,明面上虽只有九个人,但马车上的车厢里,至少还藏有一个公仪静。
如果喀什尔真的就藏身在那个车厢里,公仪静就是保护喀什尔的最后防线,她就绝对不敢冒然走出车厢,跟自己这边的人动手。
今夜跟残雪道来的全都是神羊派,建中堂里的顶尖高手,放眼江湖也可称得上是高手,堂主张万千更是个不好说话的人。
卢鹤翎这边除了卢鹤翎以外,其他八个胡人护卫在残雪道眼里,一个个都是在等死的摆饰。
残雪道来的时候就算好,他自己只要能缠住卢鹤翎,不让卢鹤翎有出手的机会就行。
至于那八个胡人护卫,虽看着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但今夜跟他来的这些人也都不是庸手。
他们在短时间内料理完那八个胡人护卫,可以说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对于这一点,残雪道的心里是信心满满。
残雪道还算好,只要自己这边的人动手够快够突然,完全可以在不惊动守城官兵的情况下,结束眼前这一场截杀。
至于车厢里的公仪静,武功虽然不弱,但她身负保护喀什尔的重任,在十多个顶级高手的围攻下,肯定会忙中出错首尾不能兼顾,那今夜把喀什尔截杀掉的可能性就非常大。
残雪道心意转定,清亮的眼中杀机陡现。
他冷漠地看着卢鹤翎,冷淡地问:“不然会怎样?”
卢鹤翎见残雪道眼中杀气已现,也冷傲地问:“道长已经决定动手了?”
残雪道冷哼一声,肩头微晃,白亮光乍现,背后的无鞘长剑陡地无声飞起。
他手随意往空中一抄,寒光涌动的长剑已然在握。
卢鹤翎左手一旋,右手上毫光一闪,长剑悄然出鞘。
残雪道立于胸前的剑,青光跳动。
卢鹤翎的剑斜指地面,却是朴实无华。
八个胡人护卫见状,身形往回一撤,团团护住那辆有车厢的马车。
他们神色冷峻,手上的弯刀映着月色,涌动着无边的杀气。
搏杀一触即发,双方却都没有立即动手。
他们都没有一击毙对手于刀剑下,必胜的把握,都在寻找最佳的出击时机。
这些人个个都是江湖高手,当然都更清楚,这时候谁先妄动,无疑谁就会先倒下。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出手,谁都想活着。
马车上,车厢的门帘忽然一晃。
一道黑色闪电,从漆黑的车厢里陡然蹿出。
半空中,白亮的光一闪,犹如一道霹雳划过天际。
公仪静杏眼圆睁落在场中,手上横刀低垂,刀身上透着凛凛杀气。
绿气莹莹,刀光森然。
“你怎么出来了?”
卢鹤翎长剑依旧指着地面,眼睛盯住对面的残雪道,说话语气中充满关切之情。
“退下!”
公仪静没有回答卢鹤翎的话,而是用冷冽的目光一扫对面的黑衣人,对身边的胡人护卫低声轻叱。
一名胡人护卫腾身跃到车厢顶上,俯身一伏,鹰隼样目光死死盯着场中的那群黑衣人。
其他七个胡人护卫身形一展动,分别守住了车门车窗等方位,同样用鹰隼样目光死死盯着场中那群黑衣人。
“动手!”
残雪道用冷酷的目光盯住卢鹤翎冷酷的脸,嘴里冷酷又轻快地吐出这两个字。
话音未落,刀光起,空中银蛇乱舞。
血飙飞,惨呼连连,血腥弥漫。
地上多出三具手握刀剑的黑衣人,尸体脖颈处,无一例外都在往外喷着暗红色的血。
公仪静依旧站在原地,横刀依旧低垂,好似动都没动过一样。
横刀锋刃处不见一丝血迹,刀尖上却有血珠在滴落。
残雪道偷眼一瞄,心里就是一冽。
他万没想到公仪静会突然现身,出手还如此的快,如此的狠毒。能在举手投足间,毙杀掉三个跟他来的高手。
残雪道低估了公仪静,高估了跟他来的那群高手。
他心意一动,立于胸前的长剑也轻微一动。
残雪道没有出招,长剑仅仅只是一动。
卢鹤翎没动,依旧站在那里。
他剑没动,人没动,目光更是没动。
卢鹤翎脸色冷峻,目光更是冷冽,紧紧盯着残雪道突然变得残酷无比的脸。
残雪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剑又微微一动,人还是依旧没动。
公仪静陡然发出一声轻叱,身子往前一冲,横刀一扫,刀剑撞击声里惨呼声再起,空气中血腥气更甚。
地上又多出两具黑衣人的尸体,依旧是脖颈处在往外喷血。
游少伏身在城墙垛口上,见公仪静突然现身心里就是一紧,暗自责怪她太过于唐突。
他见公仪静两次轻描淡写的出击,就诛杀了对方五个好手,心里又暗自佩服她的胆识和武功。
游少此时手死死抓住城墙垛口,指节间发着青色。
他并没有因为公仪静的勇猛,产生出一丝一毫的松懈,心里反而变得更加的紧张。
游少知道现在死在公仪静刀下的黑衣人,都不是这群人中真正的高手,真正的高手是不会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
他的判断一点没错,此时围住马车的十个黑衣人,在一个高瘦子挑起的剑光里,身形同时展动,呼地往前一冲,硬生生把公仪静和八个胡人护卫给隔开。
高瘦子张万千剑指公仪静,领着九个属下,围着公仪静在慢慢游走,像一群豺狗在围着一只浑身乍刺的豪猪,在耐心等待出击的时机。
沉默中游走,游走在沉默中。
公仪静冷眼看着在身边游走的黑衣人,杏眼猛然睁大,似乎早就失去耐心。
她身形凭空腾起,半空中,左手一拍腰间刀囊。
公仪静腰间绿莹莹光芒一闪,六柄飞刀已窜出刀囊。
狼奔、蛇行、豕突、隼冲、雀飞、鼠伏,犹如六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转瞬又没入在黑暗中。
公仪静在半空中一拧身形,人立时变成头下脚上,直直俯冲而下。
半途中,她右手臂繁乱一舞。
横刀搅起千堆雪,刀芒迷乱又冷绝。
惨呼声四起,分不清到底是八声还是十声。
围住公仪静的黑衣人,他们手里死死攥着刀剑,身子却是在连连后退。
张万千瞪着一双无边恐惧的眼,身子也在倒退。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把飞刀刺中,飞刀还是穿过他舞起的,密不透风的剑幕,死死钉在他的心窝上。
事实是他和他的五个属下,个个都是满脸的惶恐,个个胸口都插着一把飞刀,个个全都不甘心的接连倒下。
另外四个黑衣人瞪着惊愕的眼神,脖颈处在喷血。
空中血腥一片,地上狼藉一片。
残雪道看见空中银光乱蹿,心头一紧,听见惨呼声四起,心头更是一冽。
他的剑又是一晃,人依然未动。
四野归于平静,静的令人心悸,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