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总归大公子齐尧尚了获嘉长公主。单就获嘉与李姝的性情为人,奚络就不愿意相信,五皇子妃会这么明睁眼露地将自己晾在了明处。
即便五皇子有意拉拢李姝背后的母族——禁卫世家李家的拥立支持,相信以大将军李固为首的李家,也不会犯了站错队这种选择性错误的。
要知道,当今太子已定,齐皇后又位居中宫,便是傻子也明白,不出意外,皇太子宗祜便是未来大汉朝的皇上。
“是以,替嘴教训手这种低级错漏,五皇兄又怎么会替三皇兄讨回公道呢?”宗褚就展示出他那招牌式的笑容,冲着奚络便睒了睒双眸。
对于某王的调侃,奚络充耳不闻。
某王就叹息一声,“诶,若说小王这一双手臂要是残了,换三皇兄的一双断腿,也算报了当年之仇的话,那也未免太过便宜了小王。”
之后,又朝奚络亦真亦假地道:“其实便是小王当真双臂残疾,相信萱儿也不会离我而去的……萱儿,你说是也不是?”
不待奚络有何回复,又戏谑一笑:“只不过夜里萱儿要辛苦些罢了。”
紧接着又正色道:“萱儿,你道为何?因为汉家有故事。”
奚络就脸现迷茫之色,望着这位自负专横的诸侯王。
荣迪实在看不过眼,出言为奚络解惑:“王妃殿下,汉家故事:皇室之妻妾不得改醮和再醮。”说完,似又若有所思,暗自叹了口气。
某王的眸底深处便现出义无反顾的谑笑来:“……是以三殿下便是再难伺候,这耿娥皇也要担了三皇子妃的名号,不离三殿下左右!便是为三殿下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是了,便是耿娥皇私心里再如何想要和离而去,逃离苦海,也违背不了汉家故事……如此,耿娥皇便似提线木偶般,受人摆布,终究越陷越深,葬身在这高高的红墙之内……”奚络眼现迷茫之色,不知看向何处,语调更是凄清寒凉,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她怎么也没有料到,汉家故事还有这么一说——
皇室之妻妾不得改醮和再醮!
这就是说,她之前的打算——大不了,过不下去,和离好了,显然遭遇了强大皇权的潜规则——滑铁卢了。
也是,在这皇权至上的大汉朝,又有谁能违背了皇权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奚络不禁喃喃出声。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某王也跟着接了句,似是颇为感慨。
奚络就看了眼宗褚,“殿下是不是想说,殿下即便裂土封爵为梁孝文王,也只不过唯得衣食税租、不与政事的一介封君而已。”
“爱妃过誉了,裂土都谈不上,所谓王国,实同郡县,便是王国诸官,也皆由朝廷代置,王国其实名存实亡……”某王倒也语调凄凉地配合着自家王妃,不过一双好看的眼睛,却是炯炯放射着咄咄迫人的光芒,直直看进奚络的心缝里,“萱儿是不是想说,便是一介封君的王臣,他也不愿意放过宗褚,因为普天之下,都是他的王土。”
这却理解拧巴了她的意思,不过,奚络并不在意,奚络在意的是,宗褚顺杆子爬的本领。
“殿下当真贫嘴得很。”奚络就没好气地道了句,“殿下明知是四皇表兄借了李家人的手,又顶了替三皇表兄一报断腿之仇的名头,其实欲除殿下而后快,却又故意这样问萱儿,引导着萱儿进入殿下所设的觳中,贫嘴都说得好听了,殿下其实……心机深沉得很!”
对于宗褚借机试探自己的心意,奚络自然清楚。现下虽然不清楚自己的真实心意,却对忽闻噩耗、不能和离而去之事耿耿介怀,自是要找人撒气一番。
某王闻言,显然得意得很,“萱儿此言差矣!什么叫心机深沉得很,其实应该唤作胸有沟壑,抑或是胸有城府才对。”又转头问向荣迪,“镝先生,你说对否?”
面对夫妻二人相爱相杀式的掐架,谪仙般的荣迪表示头疼,与某王的友谊小船也是说翻就翻:“行了,王上!王妃殿下说得是,王上就别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王妃殿下了!看看王妃殿下为王上出的诸多主意,以及所付出的身家,王上该晓得王妃殿下对王上的心意才是。”
某王一听,立时又转了兴致:“镝先生,你说萱儿的十环法子是不是可以大力推广施行?嗯,先在北军五营试点演练,然后再逐一推广开来,嗯,就这么办!”
荣迪就泼冷水:“王上想是晚了一步。荣迪在观礼处就听见虎贲中郎将石勇大人,在那儿嘀咕,说什么这十环的主意好,他回去要与羽林中郎将蒙斐、羽林左监顾言、羽林右监赵歌商议,立马在他虎贲郎和羽林郎、羽林骑中演练试射!”一边说,荣迪又一边垂首看了看宗褚的伤势,“王上回去还是莫要乱动的好,也不要沾了水,伤口才好得快。”
一语“不要沾了水”,显然令某王想到了绮靡之处,即刻冲自家王妃睒眸一笑:“萱儿不怕沾湿了水,回去还是麻烦萱儿,帮着小王沐汤洗浴好了。”
话音一落,自然遭来自家王妃的一通白眼,某王也不以为忤,涎着脸嘻嘻一笑,又转头对荣迪道:“石勇这厮倒是学乖了,这回欲要联合蒙斐、顾言和赵歌,在虎贲郎和羽林郎、羽林骑里先行试射,是想着人多力量大好堵住咱们的嘴……也罢,蒙斐、顾言、赵歌都是陇西六郡良家子出身,身世可靠,虎贲郎和羽林郎、羽林骑又都是父死子继的世兵,最是忠勇,这次就放他一马,让他石勇抢先一步!不过北军五营也不能落了后,还是及早通告北军中侯李巡,让北军五校尉即刻传令下去,开始演练!”
汉家故事:凡从军不在七科谪内者,谓之良家子。
也就是说,良家子指的是非医、巫、商贾、百工的农家子。
而陇西六郡,又是指太尉公荀方之子荀敢为边郡太守,所统辖的上谷、上郡、陇西、北地、雁门、云中等边郡六郡。
这样出身陇西六郡的良家子,身世清白,忠勇善战,自然深得信任。所以石勇才以此为契机,欲要捷足先登,抢先试用十环箭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