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须发皆白，骨瘦如柴，宛如一只老鱼鹰，但其眼睛中此时却闪耀出慑人的光芒，让豺狼般的人脸怪物都不自主地停顿了下来。
这人正是镇守从李家聘请的供奉，有着“通玄”第四境“罡煞”境界实力的“鱼鹰老人”胡连池。
说起来，就如同“通玄”第一境“真气”无需修炼至圆满就可以炼开窍穴一般，“通玄”第三境的“法力”和第四境“罡煞”其实也没有严格意义上的界限。
虽然理论上，“法力”境修士是要先将一身法力真元修炼到九转层次，然后再凝罡聚煞，以“罡煞”之力修成本命法术的。
但实际上，自行在法力九转后凝罡聚煞的修士少之又少，哪怕是上宗和世家内，也只有核心弟子才会如此修行，其余绝大部分修士都是在找到承载“某某罡”或“某某煞”的事物后，就立刻将之炼化，凝练此罡煞对应法术符箓，成为自身的本命法术。
所以，在“法力”境就拥有本命法术的修士比比皆是！
比如燕红霞，她之前就说过正是得到了一枚带有地火煞气的百炼金，才终于修成了“赤帝养元剑气”这一本命法术。
而之所以会如此，一来是因为法力真元想要九转耗费时间极长，一般来说得三十年左右才能成功，而炼化相应“罡煞”就可以极大地加快这一进度；而且，法力九转后自行凝罡聚煞同样需要大量时间，远不如直接去找天地间的罡煞方便。
二来，没有本命法术的“法力”境修士，虽然也能依靠仪轨、法咒等等手段施法，但有禁忌不说，准备时间又长，哪里比得上“本命法术”无拘无束，可以念动而发的便捷？
对于需要护道手段的修士来说，会怎么选择简直不言而喻。
三来，即便依靠蕴含罡煞的物品提前修成“本命法术”，也不会有太大的隐患，对于后续修行的影响更是微乎其微，所以除了上宗和世家的真正核心弟子，就算是这些顶尖势力里的内门弟子、普通嫡系，也都会在“法力”阶段开始行走江湖，寻找自己所需的“罡气”和“煞气”。
言归正传，“鱼鹰老人”胡连池已然有一百余岁，一身法力自然早已九转，而他刚才瞪视怪物的那一眼正是他本命法术之一的“紫电鹰瞳”。
这是一门阳罡法术，极善震慑心神，让敌人心生恐惧，难以行动。
胡连池与人对敌，最常用的招数便是先以此瞳术慑敌，再出杀招。
然而，今夜他却有些失算了，就在“鱼鹰老人”打算趁着怪物被影响停滞，用出自身的另一道本命法术“鱼鹰神火炮”时，却看到对方那还残留着些许人类特征的脸上露出了阴谋得逞的诡笑。
不好！胡连池心中一凛，忽然意识到对方很可能掌握有自己的情报，准备了应对“紫电鹰目”的手段。
但这时却已经有些迟了，他法力凝聚出的六根长管已然开始转动，并向着院子中的怪物喷洒起一道道火舌。
“鱼鹰神火炮”是一百多年前一位“洞玄”层次修士观“天工院”某件科学武器后有感，继而开发出来的器物类法术。
其威力巨大，对于有实体的东西堪称噩梦……但缺点却是不够灵活，一旦发动，至少也要打完一个弹药单元才能停下。
啪啪啪啪……密集的火光瞬间将怪物淹没，但却没有伤到它分毫，这个单元的射击竟然全都落空，只在地面上犁出了一道深沟。
这是因为那怪物仅仅是一道“残影”而已，它真正的身体却悄然来到了“鱼鹰老人”的身后，并对着其后心位置吐出了一道黑色剑光。
胡连池的身体表面顿时升起了一道透明的光罩——他在使用本命法术“鱼鹰神火炮”时虽然无法移动，但却是可以用其他法术来守护自身的。
而这道阴煞法术“人鱼泡沫”虽然是来自泰西的“巫术”，但对于剑气却是有着不错的防御效果。
可他却再次失算了。
因为那道黑色剑光竟然完全无视了“人鱼泡沫”的存在，径直穿过了它的守护，落在了胡连池的身上。
哪怕胡连池又使用出了另外一道法术，让自己的身体表面长出了厚实的鱼鳞，也依然没能挡住那道黑光，让其轻易地穿胸而过。
“克制海洋类法术的剑光？”“鱼鹰老人”胡连池低头看了看自己变成空洞的胸口，不甘地倒了下去。
虽然凭借“罡煞”境界的生命力，他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但却也没有能力再阻拦眼前这头怪物了。
“镇守！快逃！”胡连池用出最后的力气喊出了这句话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睚眦’大人可是龙种，祂赐予的‘箓位’天然对海洋类法术有着压制！
“要不然我怎么会肯定一个刚刚受箓没几天的家伙能轻易突破你的守护？
“不过，最该嘉奖的是潜伏在镇守府的‘猴子’，要不是他的情报精准，也不可能这么轻松。”藏在暗中的“虎”大人志得意满地笑了笑，继而牵动了一下手中的无形绳索，让梅姓年轻人化作的怪物不要再去管胡连池，而是直冲进了后院的正房。
刹那间，黑色剑光闪耀，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开始了。
十几个丫鬟、仆人当场死去，少数侍卫则保护着镇守一家向府邸中的火铳队驻地退去。
但他们撤离的速度哪里比得过豺狼般的怪物？才刚刚跑了几十米，就已经被追上。
怪物死死盯着被侍卫保护在中间的镇守李湖，眼睛瞬间变大，几乎占了扭曲面孔的一半，紧接着它就张开占据了另一半的血盆大口，吐出了那道黑色剑光。
这剑光直奔李湖而来，几个侍卫见状当即奋不顾身地挡在了镇守的身前。
但这并没有什么作用，剑光在“穿”过他们后，依旧击向了李湖。
好在镇守本人也有着“通玄”第二境“炼窍”的修为，而且已开七窍，身手还算矫健。
他借着侍卫舍生创造出的机会，向旁边猛地一扑，于千钧一发之际堪堪躲过了要害，只被其从肋下穿过。
可即便如此，镇守也已然身受重创，如果剑光再至，断然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就在怪物也如此认为，眦开到撑裂眼眶的血红瞳孔内满是疯狂与兴奋之色时，一道火红色的剑光却以极快的速度飞至，径直插入了怪物脊背上。
“赤帝养元剑气……
“燕红霞？！
“她不是已经离开冰泉镇了吗？”
躲在暗中的“虎”惊讶得差点泄露了自身气息。
……
与此同时，正躺在“冰泉号”蒸汽轮船舱室内的赵晨刚放下《甘州风云录》，转而翻开了《玉门人杰榜》，接着第一眼便看到“熟人”：
“玉门人杰榜，第16位。
“‘罗袜香生凝碧雾，金钗化剑吐红霞’
“‘红霞剑’燕红霞。
“从七品道官‘伏魔副使’，修习张掖李家《赤帝养元剑》。
“面若桃花，心思如狡。”
（今天夜里凌晨有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