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名喝了一会儿葡萄酒，就离开了座位。
不远处的烧烤架上，还有一只烤全羊。
虞名熟练地调节了火焰大小，并把羊肉翻转了一番。
帝辛和虞典在餐桌那边看着他的一系列操作，不时地哈哈大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反正很高兴的样子。
现在，虞名正在给羊肉刷第三遍油。
他用了三种油。
第一遍，他给羊肉刷了一层花生油。
花生油，很香！
甚至比号称香油的芝麻油更醇厚！
芝麻油虽香，但味道有些单薄，不够阳刚。
简而言之，香油太过细腻！
太腻了。
花生油则不然。
花生油的香味浓烈，很厚！
很粗犷！
那是真香！
烤羊肉，就要用这种浓香型的油。
至少，虞名是这样认为的。
首先刷花生油，是他制作烤肉的一贯手法。
他认为，这样烤出来的肉，香味浓厚，符合大众品味。
很经典！
如果没有更多油可选，他就只用花生油来烤肉。
花生油，比较贵重。
这会使得烤肉成本增加，但是，为了更好的品味，增加一点成本，值得。
因此，虞名在进入御书房之前，他的烤肉生意做得很不错，至少不是扑街的。
朝歌的烤肉摊，虞名绝对占有一席之地。
以至于虞名归顺天子之后，曾经和虞名一起摆摊营业的店主还有些怀念。
“那个烤肉的小帅哥失踪啦！”
“他烤的肉，那真叫一个香啊！”
“烤肉小哥子承父业，去管御书房了。”
“御书房能烤肉吗？”
“御书房烤啥肉？那是知识的殿堂！”
“哎呀！虞小哥是弃烤肉从知识了。”
“唉！小名以后跟着天子混了，不再和咱们一起摆摊了。”
“也好，归顺天子是正道。小名说不定会像他爹那样执政殷商。”
“如果真是那样，那可就厉害了。我居然和未来的殷商执政官一起摆过摊、喝过酒！”
“嗯，以后就有素材吹水扯淡了。”
虞名虽然丢下在朝歌卖烤肉的事业，但坊间仍有他的传说。
现在，虞名正把玉米油均匀地刷涂在羊肉表面，一股淡淡的甜味儿散发开来。
在这之前，他已经刷过了第二遍油。
第一遍油，是花生油。浓香型。
第二遍油，是菜籽油。清香型。
之所以这样操作，是因为要搭配营养。
虞名烤肉，不单单是烤肉。
他没有被自己定位成一个单纯的烤肉师。
他要做一个营养师。
他生产烤肉，但要生产最高品质的烤肉。
烤肉的关键技术是烤。
火焰的大小、时间等需要精细把控。
除此以外，烧烤手法就很关键了。
刨除肉材的品类，烧烤手法有很深的探索空间。
虞名是探索过的。
他通过不断尝试，采用了多种植物油搭配烤制的策略。
第一遍油，使用香气浓烈的花生油。一开始，就要激发出烤肉最强劲的香气。
更重要的，花生油接地气，能被群众广泛接受。
那种淳朴厚重的香味，最适合烤肉了。
除了价格稍贵之外，没有明显的缺点。
其实，完全用花生油，是够的。
这样的烤肉丝丝入味，很香，很美！
虞名有经验，这样的烤肉，广受喜爱。
为什么他卖的烤肉那么香？
就是因为他用了花生油。
有一段时间，为了节省成本，他使用过菜籽油。
菜籽油，是和花生油两个风格的植物油。
没有花生油浓烈的香味，但口感厚度要强于芝麻油，也就是香油。
静水流深。
菜籽油虽然开头一般，但余韵还是有的。
这属于清香型。
香味很淡。
这并不是说不好。
或许有人认为就是不好。
包括虞名，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菜籽油最大优势在于，不会遮盖烤肉本身的香味。
就是因为菜籽油香味很淡，所以才能彰显不同肉类本来的香味。
对于食材本身味道有执着追求的人，使用菜籽油，将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虞名，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不过，更多的，是由于菜籽油比花生油便宜……
由于菜籽油比较厚，也就是有后劲，所以香味比较持久，接在花生油之后，起到了狗尾续貂的作用。
当然，这也是为了避免花生油全程生香，过度掩盖肉品本身的风味。
如此一来，花生油的浓烈之香，肉材本身的独特风味就能达到一个良好的平衡。
所以，虞名烤出来的肉，总会让人眼前一亮！
那么，刷第三遍油，又是为了什么呢？
现在，虞名在烤羊肉上刷的是玉米油。
玉米胚芽油。
蕴含着甜味儿的油。
这是出于调味的考虑。
如果全部是花生油那种浓香，就千篇一律了。
来点甜甜的玉米油，可以有效缓解审美疲劳。
另外，玉米油，也属于清香型。
或者说，很清新！
不会给人太过油腻的感觉。
感觉更健康！
更天然！
这就是虞名给羊肉刷上玉米油的目的。
实际上，这最后的一遍油，决定了烤肉的品相，或者说特色。
第一眼、第一口，就是玉米油带来的甜香。
这会让人感觉烤肉更嫩。
至于这最后一遍油，用什么油，完全根据烤肉师的思路而定。
只不过这一次，虞名采用了玉米油。
橙黄色的玉米油包裹着羊肉，发出滋滋的爆破音。
羊肉已经熟透，冒着热汽。
虞名把火调至一个较低的水平，来让羊肉进入玉米油的甜香。
这个时候，与其说他是在烤肉，不如说是在熏肉。
利用火焰的温度，把玉米油熏进羊肉表面。
这一步，被虞名称为“熏香”。
总而言之，这就是虞名的烤肉技术。
他在御书房工作之前，首先是一位烤肉师。
他的烤肉水平，已臻专业水准。
文字写起来，显得很慢。
其实，这最后一步流程，在虞名这里也就盏茶功夫。
帝辛和虞典碰到第三次碗，虞名就已经彻底完成了这只烤全羊。
火焰被彻底关闭。
虞名推着这辆烤车来到了餐桌旁。
之所以不是直接把烤羊肉取下来，是因为要继续给羊肉保温。
利用火焰的余温，继续锁住烤羊肉的香味和口感。
“看起来很鲜呢！”帝辛搓了搓手。
因为最后一遍油是玉米油，所以烤羊肉看上去很清新。
虞名翻上烤车里的石板。
那是案板。
烤架被拉低，烤羊肉平铺在了石案板上。
出刀。
切肉。
虞名熟练地切出了三大片羊肉。
厚薄适中，稳重大气。
既不显得太少，又不显得太多。
恰到好处！
既有粗犷够爽的大快朵颐，又不至于太过庞大。
充分显示出一位一流烤肉师精准的分量把控。
切过肉。
虞名把石案板翻进了车厢，烤架也恢复到了正常高度。
他开始与帝辛、虞典吃肉。
吃羊肉。
帝辛用青铜小刀划出一块羊肉，塞进嘴里，快乐地嚼着。
烤羊肉，搭配葡萄酒。
很爽。
“虞名，你干脆留在朝歌，当我的厨师得了！”
帝辛大口吃着羊肉，开心地说道。
“好啊！每年我从孟津休假回来，就来这摘星楼卖烤肉……做烤肉。”
“还卖，”虞典呵斥道，“天子给你发工资，你还得不够你的？”
“哈哈哈！”
“嘿嘿。”
虽然这一桌只有三个人，但是大家的胃口都很好。
葡萄酒，一口一口喝着。
烤肉，一块一块吃着。
还有各种蔬菜、瓜果……
“太史啊，我琢磨着，孟津自贸区，需要有一位够分量的人去镇守。最好是名气比较大的，比较有影响力的。”
“嗯——”虞典捋了捋胡须，道，“天子考虑周到。如果有一位地位尊崇的人去镇守，势必能够提升孟津自贸区的知名度和影响力。这对自贸区的发展也是相当有益。”
帝辛点了点头：“太史认为，谁比较合适？”
虞典闭上眼，伸直右手，竖在脸前，指尖像钟摆那样缓缓地拍了拍额头。
帝辛和虞名都停止了咀嚼，等待虞典思考。
大概有三个呼吸的时间。
虞典睁开眼。
“殷商王族！”
“嘶~”帝辛稍稍琢磨了一番，道，“先王的兄弟？那里面就数比干、箕子最为知名。比干的才能，倒是没得说。可惜……”
不怪帝辛犹豫。
比干、箕子，目前还在羑里在教育学院改造，且被剥夺了政治权利，就算去孟津自贸区任职都不行。况且，能不能启用也是艰巨的任务。
三王之乱，影响深远。
比干之流，有本事，但不忠诚。
孟津自贸区，必须要由一位足够忠诚的人去镇守。
比干……去了，恐怕就是放虎归山。
“不一定就要是先王的兄弟。最关键的，是要有天子血脉！”虞典说出了重点，“没有什么比天子更有影响力了。但是，天子不能面面俱到，这就需要能有代表天子的人。”
“代言人？”
“正是。”
这个时候，虞名说话了。
“父亲的意思，我知道了。镇守孟津之人，要能播撒天子权威，还要忠诚。这就意味着，最好是一位拥有天子血脉的人。比如，天子的儿子。”
“虞名啊，孤的儿子，还没出生呐。红梨花要到下半年才能生产。”
“这样啊。”虞名摸了摸青春的胡须。
“虞名，竟出馊主意！”虞典呵斥了一句。
“哈哈！虞名这也是提醒了我。多有几个儿子、几个女儿，是很有好处的。”帝辛乐呵呵道。
虞名在思考。
他慢慢地喝了一口葡萄酒，道：“天子，先王的兄弟不够格，你的兄弟呢？”
“我的……”帝辛有些迟疑。
子启和子仲的名气是有。但他们都是叔侄系。
三王之乱，领头的，就是子启，虽然比干才是幕后主使。
子启的情况，和比干差不多。
忠诚度不够。
现在开始培养忠诚，也来不及。
况且，子启虽然放出来了，但却是假释，且被终身剥夺了政治权利，不具备镇守孟津自贸区的条件。
“对！”虞名突然提高了声音，“我建议任用子仲！”
“……”
帝辛惊讶地看向虞名。
子仲倒是很干净。
虽然从属于叔侄系，但是存在感并不高，也没有切实参与三王之乱，至少没有明面上参与。
换句话说，子仲虽然被三王之乱有所污染，但与叛乱的三王，是有比较明确的界限的。
这正是得益于子仲的极低存在感。
所有人都没有重视子仲这个人。但他却是帝乙名副其实的二儿子！殷商的二王子！
帝辛的眼睛亮了起来。
虞典没有说话。他知道，使用子仲，是有风险的。毕竟，子仲属于叔侄系，和子启、比干之流走得很近，而与帝辛关系一般。
但是，子仲可以用！
正因为关系一般，所以还是一张白纸，可塑性很强！
但这需要帝辛的用人手段。
这是考验帝辛能力的时候。
如果帝辛处置得当，未必不能把子仲变成自己人！
在帝辛表态之前，虞名继续道：“子仲，是天子兄弟，没有案底，很干净！”
帝辛和虞典都盯着虞名，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虞名更加自信地说道：“或许，子仲在殷商政坛的存在感接近于无，可能会使其影响力存疑。但这是完全不存在的。
“子仲，不在殷商政坛活跃，但是，他殷商王子的身份，没有人不敢尊重！
“他以前，是殷商的一个王子，现在，他更是天子的兄弟！
“他的地位，非但没有下降，反而更尊崇了！”
虞名畅所欲言。
帝辛和虞典微微点头。
虞名豪迈道：“天子，子仲的条件完全符合你的人选！
“现在，你可能担心子仲的能力是不是足够镇守孟津自贸区。
“但我告诉你，子仲的能力，是够的。很够！”
在虞名说到这里的时候，帝辛立即道：“我相信子仲的能力。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本事。”
虞名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帝辛会和很多人一样轻视子仲。但他没有想到，帝辛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兄弟。看来，帝辛这个天子，很清醒！
虞典脸上露出微笑。
他没有看错人！
帝辛，是能干大事的！
从古至今，但凡坐上王位的人，都会疑神疑鬼、小心翼翼。这是必要的，但也会丧失锐气、丧失果断。
然而，帝辛没有。帝辛，即使坐上了王位，也还有旺盛的上进心！
现在看来，当年，他为帝辛的太子之位出头，很值得啊！
殷商，必将达到新的巅峰！
“这就更简单了。既然天子认可子仲的能力，只要下点功夫，联络感情，就可以获得子仲的忠诚。”虞名道。
“但是，我还是想听你说，子仲的能力究竟怎么样？”帝辛道。
“好！我就说一说！”
虞名顿了顿，用非常正式的语气道：“子仲，天子的二哥，殷商政坛的新人。
“他虽然没有在政坛拿到吸引人眼球的经验，但在民间，却很有影响力。
“尤其是在赛车界！子仲，是赛车界的超级巨星！
“虽然飞廉取代了子仲的赛车霸主地位，但子仲的车技仍在世界一流！
“可以这样讲，子仲在赛车界的名望，非常显赫！再有殷商王子、天子二哥的身份加持，更是尊贵无比。
“赛车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有问题，找二哥。’二哥，就是子仲。子仲确实起到了一个负责人殷商王子的作用，为赛车手的生存出了不少力，匡正了赛车界的许多陈规陋习。他是很有威望的一个人。
“这就是他的能力体现。他不但有高超的赛车技术，而且有强大的驭人之术。他管理着殷商的赛车界，是殷商赛车当之无愧的大佬！
“孟津自贸区，和殷商赛车界，很像！
“更重要的，孟津，派系复杂，正需要子仲这样有经验、有魄力的大佬去镇压。可能在政坛，子仲没啥建树，但在江湖，子仲绝对是大佬。
“天子，用子仲，不会错！”
虞名说了许多话。
帝辛听得很高兴。
他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子仲这么高的评价。
这就意味着，子仲的条件非常符合孟津自贸区管理者的要求。
“虞名啊，你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嘿嘿。”
“这一次，我打算让你和费仲去孟津帮助子仲。有背景的事情，子仲会帮你们完成。至于自贸区的日常，就是你们二人的事情了。”
“臣，绝不辜负天子重托！”
“好！干了这一碗！”
帝辛和虞名碰碗，将碗里余下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这顿饭，差不多吃了一天。
帝辛很高兴。
他已经想到了怎么安排子仲。
他有信心，也有把握获得子仲的忠诚。
因为他知道，子仲，就算不能完全效忠于他，也一定是效忠殷商的。
他们，是亲兄弟！
他决定，给予子仲更大的信任！
孟津自贸区，要交给子仲。
孟津，同样要！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