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风眉头一皱,便开始在腰间摸索,拿出一张银票塞进她手里,冷声道
“谢谢”
雁丘一个踉跄,嘴角不经意的抽了抽,敢情这小子每次都是以这种方式感谢人阿。
她暗搓搓的想着这家伙到底有多少钱,一个战败国质子,哪里来的钱呢,难道是他老子临死前留给他的宝藏。
哪天得空了套套这孩子的话,说不定还能有点意外收获来。
纳兰瑾瑜看着手里皱巴巴的银票瘪瘪嘴,一脸不悦“谁要你的钱。”
“那你要什么?”
某丫鬟男扮女装的少年一脸纯情呆萌的问
“我……我什么都不要。”
纳兰瑾瑜脸一阵红一阵白,说不清楚到底是因气氛还是羞涩导致的。
顾南风一脸不解的看了她一眼。
纳兰瑾瑜的脸微微一红“你……”
便不再言语
感知到气氛有些不对,雁姑娘很知趣的退了两步,似笑非笑的抱臂看着那两人。
“我说,你们两个小鬼!”
“不要叫我小鬼!”
两人异口同声的将炮火转向她
雁丘后退两步,远离红色硝烟区
“抱歉,年纪大了总喜欢记忆力不好。”
“……”
“弱弱的问一句,你们这盛装出行,到底是意欲为何阿?”
顾南风环顾四周,突然上前一步低声道
“杨先生有事要拜托于你。”
雁丘呵呵干笑两声龇牙咧嘴道“为啥不提前通知我,为啥非要在我进宫的时候才讲,这是什么地方,他不知道吗?”
顾南风不理会她夸张的言辞“先生不太方便,且盟里内部出了些问题,所以……”
他将语未语,含蓄的点了点。
纳兰瑾瑜忽闪着眼睛凑过头来“你们在说什么?”
雁丘忽然神色严肃的指了指斜后方“公主,那个方位好像有人。”
话音未落,纳兰瑾瑜三步并两步的大跨过去。
“你现在可以说了”
顾南风道“先生让你找机会在宫里放把火”
“……”
“我能问下为什么吗?今年借的钱还没还上呢,这又是要搞哪出?”
顾南风道“自凤江接管了金羽卫后便派一支分队专司查找同盟会,截获了盟里许多生意,一些核心机密也被泄露了,杨先生近来清理门户,所以……”
雁丘打断他的话“所以必须要放火来吸引注意力对吗?”
顾南风低头想了想“对”
雁丘没好气的对着他带着头饰的脑袋就是一敲
“对你个大头鬼阿,让那死老头自己来见我,被你们骗了一次,还想再骗我第二次?你当我是傻子。”
顾南风对她突然暴起一敲很是不解,委屈的扶了扶脑袋上的珠花,半晌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她
“先生说,若是你不相信还暴起骂人,就给你看这个东西。”
雁丘将信将疑的接过,还未打开,便听到脚步声,纳兰瑾瑜一脸郁闷的道“我没看见什么人阿。”
雁丘将指尖一弹那封信签便顺势滑进了袖子。
“公主时辰不早了,你该向陛下请辞,他这样也不安全。”
纳兰瑾瑜点点头,晃晃小辫子笑兮兮的对着顾南风道
“我的女婢,快跟公主回家就寝吧”
“……”
正转身的雁丘一个踉跄,这丫头这么会撩,借着宫灯见顾南风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雁丘于找一处安静之地打开那信,只见墨迹淡淡,极规整的隶书写着“若想知晓塔尔圣女之事——放火”
某人当即要暴起骂人,怒气提到嗓子眼里生生咽了下去。
瞬息间觉得胸腔中一口老血淤积其中。遇师不淑,鞠一把心酸泪阿。
昨日晚上,她软磨硬泡的要让桑梓告诉她关于她爹和她娘之前的那些事情,为什么她爹说她母亲是塔尔圣女,塔尔圣女是个什么东东,属于什么统治阶级,有没有遗传病之类的,有没有巨额家产之类的。
但无论她如何软磨硬泡,软硬兼施,死缠烂打,死乞白赖
桑梓一脸淡然的回道
“真的不知道。”
她半夜不睡觉,睁着眼睛想着桑梓脸上的蛛丝马迹,连眨眼频率也做为参加数据,终于得出两个结论:一,她是根本不知道,二,她知道也说。
可怜思考一夜愁白了两根头发,想着她老娘有没有给她留下巨额遗产能让她这一生欢欢喜喜买买的雁姑娘,在天明时忍不住闭上两只熊猫眼。想着昨日累死的脑细胞及累死的黑色素,雁丘愤怒的将那信捏成一团,一用力,便成了粉末。
刚想拍拍手扔了,忽然嗅到一股别的气味,那味道太过熟悉,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硝粉
这死老头,怕自己点不着火,连引燃的东西都给找到了,真是思虑周全阿。
雁姑娘磨着牙齿,想着这坑货师傅,上次为了他去借钱,把自己骗了出去不说,还喝了几口洗澡水,这次又是面都不出便让自己去放火。
放火,搞笑吗,姑娘我可是生在旗下,长在春风里,自一年级便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三好学生,让我放火!这是不是荼毒祖国未来花朵吗?
她匆匆的踏步的赶着去放火,一把夺过身边小宫人中的风灯
“抱歉夜盲犯了,借个灯使使。”
惊的那小宫人愣愣的站在风里。
又想着这九千多间屋子,若是一下都烧了太过可惜了,这大殿里的梁柱可全是从岭南深山里不远千里运来的木桩,这些原始森林里生长十年甚至百年的树木被砍伐,打磨精雕,然后动手上万人力,运送到政治经济中心,这可比某地区为吸引游客而做的仿古建筑值钱多了。
雁姑娘又开始发挥鸡婆的潜质,打着抢来的小灯笼找适合放火之地。
突然间天边出现一丝火光,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远处有人高喊
“走水啦!走水啦!”
众人皆惊,一时间涌入着火之地。
雁丘抽了抽嘴角想着该不会顾南风觉得自己不愿干,亲自上阵了吧。
话音未落,便听见自己刚刚抢了灯和小宫人的声音和御林军兵器盔甲相撞的声
“大人,刚才有一个人行为很可疑,抢了我的灯。”
“在哪里?”
“在前面”
雁丘一惊,想自己刚想放火,接着便着火了,这是有人蓄意为之还是巧合,今日宫宴,却突然走水,是冲着谁来的?
自己?不可能吧,哪有那么大份量,又或者说这放火是为了给某些人一些提醒?
什么样的事情不能好好说,需要放火来提醒。
什么样的事情好好说了人家不仅不会听,还会当你是神经病搞不好还要把好好说话的人送进监狱里过两天呢。
有人造反,有人逼宫,有人自杀?
她才想起,太子领兵去收复北燕,两月已过,至今未归,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凤萧却在短短的两月之内收复了长宁失地,并活捉了叛乱的老三回来,这能保不会引起朝中一些老臣的注意。
而现在太子收复未归,老三大势已去,老五统领金羽卫,老七大胜而归,老九还在软禁,十一年幼却与老七相与甚近。
这么一想便觉得浑身起了一层寒意,方才想起,难道是他师傅知了什么,所以让她放火?然后让梁帝开始搜宫抓刺客,然后发现些什么?
不管了,这十二年尺素何曾害过她,除了那坑爹的内功心法外,其他都还不错,这么一想她加快了步伐,找到一处废弃的宫殿将手上的硝粉均与的洒在帐幔上,宫灯一扔便飞身穿窗而出。
“轰”
一声低沉的爆破,冲击而出的气流震的她眼前一花,并未看清楚前方方向,便沉沉落下,一下被人拦腰接住。
“你为何在此?”
四目相对,两人异口同声
凤萧道“栖梧宫走水,我来看看。”
“阿,我…路过。”
凤萧颔首,长眉不可置信的轻轻一挑,似对她这蹩脚的理由深信不疑。
“殿下!”
一声急促的呼声,玄林自远处奔来
“接到密报,五皇子正三十里在玉梨山下集结在京驻军,意图逼宫!”
凤萧问“何人传来的消息?可靠吗?”
玄林道“是临渊楼的人,带着十里亭的岗哨传来的”
“宫中起火,想来是有人要以另一种方式告知宫中。速去集结禁军,封锁宫门,抽调精锐增派到各城门上。”
“是”
彼时,一身女装的顾南风,灰头土脸的从荒废许多的栖梧宫出来,一边十分无奈的看了一眼兴奋十足的纳兰瑾瑜。
原来这纳兰瑾瑜根本没有离开那处假山,她找了一处角落偷偷躲藏起来,听得顾南风要让雁丘去放火,雁丘不愿。
她当即恶从心底起,喜从胆边生,一边给顾南风分析着雁丘的表情及个性,一边重复着此工作之严峻,之重要。一边又蛊惑着顾南风带她去放火。
最后顾南风实在受不了她的聒噪,分开后他便被对放火之事异常热衷的纳兰姑娘,拉着去找合适之地。
哪想起那处旧宫室多年不曾修葺,又临水潮湿不堪十分难着,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点着。
结果没过多久,相邻一处废弃宫舍又起了火,两人当下傻眼。
九重殿上,梁帝一脸沉郁,下坐的一些女眷胆小的都已开始掩面轻嗔。
歌舞早已散去,众人慌乱的看向起火之地,这不过须臾之间两处宫室着火,浓烟滚滚实属不祥之兆阿。
宫殿内一司掌烛火的小太监在例行检查烛芯时不慎一绊,那根离梁帝最近的儿臂粗的牛油蜡烛突然倒地,洒了一地的烛油于帷帐之上,然那烛火倒地之后并未熄灭,甚至在一阵风起后,火势竟然蔓延到了帷帐之上。
火苗瞬息之间上窜,吞噬了帷帐,梁帝一惊登时后退两步,突然耳边一阵疾风起,一丝带着淡淡铁腥之气的疾风正逼面门。
大殿内响起一阵喧哗,有女子惊呼,有男子高喝,有杯盘倒地琳琅之声。
他当即一挥将身前的案几推倒,阻止了那对面直冲而来的刺客,借着光,方才看清楚,来者是一太监打扮的男子,不知何时混进了内廷,那人手持长剑速度奇快,他身后是镂空的板壁,早已无处可退,而身上多年未带过兵器,手边再无可利用之物,正要苦叹自己这一生休于今日时。
那剑锋离自己鼻尖一分时堪堪停住,那太监模样的刺客胸家殷虹一片,嘴角有血迹渗出。
梁帝额头冷汗涔涔,一指将那剑锋移开,一脚将那刺客踹倒。
便见凤萧正在离他一尺子之内挥剑斩杀刺客余孽。
他堪堪收神,殿下的宸妃早已吓的花容失色,匆匆上前来搀扶着他
“陛下,陛下。”
梁帝紧紧握了握她的手,示意他无碍。
约莫半刻钟。
喊杀声渐落,几具刺客尸体被紧接着赶来的御林军拖出。
其中一具尸体在拖拉过程中脸侧了过来,恰那几支灭掉的烛被点上,正照在那尸体正脸上。
寂静的大殿里,只听有人以极轻的声音道
“咿,这人不是五皇子府上的剑客吗?”
一语落而众人惊,梁帝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登时起身,一把推开想上前来搀扶的苏德全,步步生风的走到那刺客尸体前。
想着刚才这人的杀招,若是是老七来的及时,自己定然要死在这人剑下,突然听人说道这是老五家的剑客,这一时热血涌上脑子。
他忽然指了指那刚才说话的人咆哮道“你说什么,再给朕重复一遍。”
那寂静里出声的官员当即吓的脸色一白,噗通往地上一跪
“陛下,陛下,微臣只是瞧着这人眼熟,眼熟。”
梁帝转头环视一周,对着几个平日里与五皇子走的甚近的人道
“你、你、还有你,快给朕上滚过来,看看,快!”
他早已怒极,这次的事情要比老九与他的妃子有染,比老三窜逃长宁造反来得更让他愤怒。
前两者虽然可恶,但还没到要他命的地步,而如今这是什么状况,这是要置他于死地阿。
他一声咆哮那几个被点名的人立马上前来。
其中一名言官平日时与五皇子走的甚近,他上前仔细查探,又轻轻拨开那刺客的脖子,见一六角形的纹身方才一惊,噗通一声跪到梁帝面前
“陛下,陛下!这人确实是五皇子府上的人,而且还是蛮族的人”
梁帝一听登时脸色苍白,蹬蹬后退三步,在身后的宸妃上前搀扶住时方才止住。
他脸色煞白,喉咙不停的上下滑动,一瞬之间像是老去了十岁,有遥远的回忆踏着烽烟燎火而来。
那女人死前凄厉的惨呼与诅咒之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一般
“凤霁!终有一日你会死在至亲至爱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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