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跟踪四人组,把人跟丢了不说,还弄了一身臭气熏天的嗖水烂菜叶子。
四人原是军中的顶级密探,于战场上所向披靡,如今却在这阴沟里翻了船,各各面面相觑。
张居正围着这四人踱步转了两圈,神色极为古怪的看了一眼为首那人身上还未摘落的已发黄的烂菜叶子,极其无奈道
“她可说了什么?”
四人低头不语,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叶冉立在一旁道
“你们只管将她的话重复极可,首辅是不会怪罪的。”
其余三人齐齐向后退了一步,独留那为首男子立于前方。
那男子嘴角抽了抽“将军,那、那我可说了。”
叶冉一脸不耐“快说!”
“她的原话是这样说的,你们什么劳什子将军要你们跟踪老子做甚,老子是那么容易就能见到了吗?要见老子也行,回去告诉他,让他三日后的酉时一刻,到这长安大街上的仙霞楼上的顶级vip包房里给我摆一桌子好酒好菜,老子开心了自会去见他的,老子可是很忙的!”
正缓缓踱步思索的张居正一个踉跄,转身问叶冉道
“何谓?这顶级未挨批包房?这仙霞楼里有这个东西吗?”
已过耳顺之年的老头头一次听到这新鲜词语,若有所思的念叨着。
叶冉嘴角抽搐“大人,属下着实未曾去过那里?”
张居正又复问那几人“你们去过吗?”
为首那人面部表情瞬间精彩了,他不自然的轻咳一声
声音极为猥琐
“大人,将军,那仙霞阁是咱们洛城里最有名的妓院,两位都是作风正直之人,不知道此处也算意料之中。”
张居正脸色古怪,挥退了那四人,捋着花白的胡子问
“你不是得到密报说她是女人吗?即是女人,怎么得如今选了这么个地方?会不会是那密报有误?”
叶冉面露难色“老师,那人给的情报确实是这样,并且告诉咱们,她性情古怪,常常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若做出一些什么出格的事情也实属正常,而眼下、眼下咱们的手脚皆被束缚着,寻找那人的事情实在是非她不可阿。”
张居正幽幽一声长叹,试想自己一辈子的文人清誉怕是要毁了,突然他古怪的笑了笑
“冉儿,她说的是将军,可并未提老夫,所以,所以你去会会她吧……”
叶冉一惊,赶忙上前一步“老师这,这使不得阿。”
张居正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为师会为你向文殊解释清楚的。”
叶冉脸上羞的通红,却又无可再辨,只得躬身领命,心中暗暗骂张居正不厚道,撇开自己独善其身阿,逛窑子,这分明是要他的命。
谁人不知文殊为文氏一门的长女,别看姓文,却是行武里的佼佼者,进可上阵杀敌,退可相夫教子,只是这性子有些烈,是十里八乡里有名的炮筒子。
这么多年同样身为武将的叶冉也只有她一个妻子,当然他与陈怀镜的惧内不同,人家是举案齐眉、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情谊可是打架打出来的……
叶冉想到三日后去仙霞阁见那人时,便一阵牙疼,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次日入朝时,有心人便看到了威名赫赫的九省提督叶冉将军脸上多了两道血淋林的抓痕。
当然这起婚姻内乱的肇事者此刻正在那仙霞阁里,享受着天上人间会所的待遇呢。
重重薄纱,袅袅香烟,金钩琳琅,衣香鬓影。
雁教授趴在临窗的的床榻上,享受着泰式按摩spa,二重帘幕下的珠帘一响,她以为是送茶的姑娘,并未在意。
但觉屁股上一个巴掌狠狠的拍了下来,她登时一惊,捂住屁股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但见桑梓笑嘻嘻的看着她“不错阿,长本事了,死丫头。”
阔别一月,除却有些疲惫,桑梓并无甚变化,雁丘心中一喜,一把将她搂住
“桑姨,你可想死我了,可想死我了。”
桑梓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快松开,你要勒死我吗?”
当下将她的爪子掰下来,食指与中指轻搭在她脉息上,片刻方才道
“不错,有些进益了。”
雁丘嘿嘿一笑,抬手挥退了身后那侍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听掌柜的说你去前线了?”
桑梓将她因动作幅度大,而有些斜的衣襟整理好。
“我一直在洛城,等着你。”
雁丘道“还没有师傅的下落?”
桑梓缓缓起身,行至窗下,将那撑杆拿下来,瞬间隔断了外界的喧嚣声,屋内安静下来,只听得沙漏声响。
“有些线索,但……”
她眼中尽是无奈之色。
雁丘心中一惊“师傅这些年来一直在西梁,又如何与北燕的陈怀镜结仇,他们为何要抓他?”
桑梓又复行至她身边附耳道“暂无生命之忧,只是,杨先生与北燕战神霍渊长的有些相似,我想怕是以为抓到的是霍渊吧。”
若是因这些原因被抓到还是可以理解,毕竟两军对峙,一个与敌军主将长相颇为相似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所管辖的地带,让谁也不会君子到放任他离开。
“盟里兄弟可打探到了地方?”
桑梓脸色渐渐沉下来“半个月前,陈怀镜以清理敌军细作的名义,将咱们在洛城的暗桩已基本清理了大半。
且前几日盟里出了叛徒,将我们最后一个窝点供出,若非早有准备,怕是一个不剩了。
所以我现在是鼓掌难鸣,才将那封信件发至你手里,你从未出过家门,江湖组织里也并未有人识得,行事更方便些。”
雁丘深吸一声“准备何时动手?”
桑梓道“这一个月来,我们翻遍了这城中所有地方,皆未发现踪迹,直到有一日……
丞相府突然请了一个大夫,据探子报,那日并丞相府中并未有一人生病,所以你师傅极有可能关被在丞相府里,但这半个月余,我们明里暗里翻遍了丞相府上下,就是未曾找到蛛丝马迹。”
雁丘眸色一变“那日的大夫可还找的到?”
桑梓道“已问过了,那人一口咬定是给丞相陈怀镜诊脉,但我曾派人留意了他所取的药,皆是些治疗内伤所需要的东西,而陈怀镜并未有任何受内伤的痕迹。”
“所以你怀疑师傅极有可能被藏在了陈怀镜屋里?”
“我们的人现在已经渗入不进丞相府了,但凡找到任何一人,我也不会让你去冒险!”
雁丘心中一暖“桑姨,千万不要这样说,你与师傅这些年如何待我,我都知道,且莫说是冒险,便是要拿我这条命去换师傅的命我也是愿意的……”
桑梓神色一变,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面上一阵薄恼
“你这死孩子说什么呢?”
雁丘“哎呦”一声抱头逃窜。
“我还没说完呢,能要我命的人还没生出来呢,况且我这么聪明绝顶智慧无双,区区一个陈怀镜,老娘我还奈何不了他。”
“咚咚、咚咚咚”
雁丘笑嘻嘻的看了一眼桑梓“有消息。”
话音未落,小五自门外进来
“刚刚有个人包了仙霞阁顶楼,说是要等什么贵人,并且开席定在了明日的酉时一刻,这个时辰听着很耳熟阿。”
雁丘一个箭步上前,抬手便敲在他脑袋上
“什么叫耳熟阿,分明就是来请咱们的,傻瓜。”
小五抱着脑袋,躲向一边,这女人脑筋和行为最近有点不正常,估计是找了男朋友,雌性激素分泌过多的缘故。
桑梓听小五这样说,便不解道
“那人是谁?”
笑了笑雁丘掰着手指头数着
“我猜极有可能是陈怀镜的死对头,好像也对与师傅有那么一点点的交情,反正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群冤大头没什么恶意。”
桑梓呢喃一声“难道是他?”
雁丘耳朵极尖“是谁?”
“叶冉”
“叶冉,叶冉,这名字怎么这样耳熟呢?好像哪里听过。”
桑梓道“十七年前,西梁与北燕大战,叶冉当年还是一名小营长,差点死于沙场上,后为你师傅所救……”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呢,这小子混好了,想来报恩了。”
……
桑梓苦笑,这孩子无论何时都忘不了生活本真之乐,转念又涌上一股酸涩,她满布血丝的眼睛与略显苍白的神色,不难看出这半月来的担忧与惧怕。
或许这世间有些感情的表达,不是款款情深,不是温柔言词,只是想用我这仅仅多出一分的精力,让你数日阴霾的心情照进一丝光亮。
夜半
仙霞阁
窗外下起了绵绵细雨,虽已入夏,入夜后还有丝丝凉意。
风紧了,吹落的雨丝落于青瓦之上,如珠落玉盘之响,吱呀一声,窗棂被吹开,卷带着雨丝,将窗台那一盏白烛吹灭。
纱幔缓缓飘起,金钩琳琅作响,桑梓听得异响起身关窗。
便见隔间的烛光还微微亮着,她举着蜡烛向前,但见雁丘盘膝坐于短塌之上,指捏成环放于膝上,额间渗着细密的汗珠。
她一时停在原处不敢再乱动,怕惊扰了她引得走火入魔。
听到声响,雁丘缓缓睁开眼睛,桑梓猛然一阵心惊讶,她清楚的看到那双眼睛里映着滔天红光,待清明之后,便消散不见。
她上前一步急切的抓起她的脉息,见并示异样,方才长嘘一口气
“你,那绛珠草如何是随便可食的,谁给你的!”
雁丘盘坐调息之后,方才起身,示意她稍安勿躁
“您也知道,我练的那劳什子神功时常不靠谱,常常出来捣乱,我怕它坏事,所以先用这绛珠草压制住那窜乱的真气。”
桑梓眼神一痛“你可知强极则辱,物极必反阿,那东西越是压制越是反弹。”
雁丘咧嘴一笑,一股腥甜突然涌上喉咙,她赶紧闭嘴,生生咽下,待胸中的那真气不再彭拜做乱后方道
“所谓不破不立,你与师傅研究了这么久也未曾找到办法去压制碧落神功,不防试试这种方式,不破不立,谁知道我是不是哪天走了狗屎运,一下就好了呢。”
桑梓眼底一片焦虑之色“你那是……”
话至口中,便生生咽下,那句话万不可说出来,否则,否则,后果真的是毁天灭地阿……
她长吁一口气“你那是何必?”
雁丘未曾看到她复杂神色,及难言之隐,只低着头
“我在想要如何才能入得了丞相府。能靠近陈怀镜那老匹夫?”
桑梓将外衣披在她身上,又复倒了杯热茶递上
“也许,明日那见了那人,会给你答案。”
有些事情你想破脑筋也想不出来时,不防稍稍停一下,反下停下来之后你还是想不出来,那就倒头睡觉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不直也会被撞直。
后半夜下的雨一起连绵到了清晨,直至辰时方才稍稍停歇下来。
雨中落了一地的蔷薇花,花蕊之上还带着滚过的露珠,花墙之下一人一身白衣胜雪,正做飞天剑舞,引得阵阵女子娇呼之声。
那人眉目疏朗如月,身姿挺拔,略显消瘦有脸上挂着点点笑意。
仙霞阁里,几个花团锦簇般的妙龄女子相互传递着眼神,其中一穿绿衣服的女子道
“哎呦,好俊俏的公子哥阿,不知昨日歇息在谁房里?”
那旁边穿水红长裙的女子道“哎呀,听妈妈说他是西梁来的商客,出手阔绰的很呢,昨日在玉莲姐姐那过的夜。”一长相极其艳丽的白衣女子,极其不屑的翻了翻白眼,鼻子轻哼一声
“原来是她呀,我当是谁,想来不过是冲着她那双手吧。”
水红长裙的女子嗤笑一声“那是,在这仙霞阁里,除却你玉棠姐姐的美色外,就属玉莲姐姐的手艺拿得出手了,但偏巧人家这俏公子看上的就是那按摩手艺。”
说话间,便见那白衣少年足尖轻点于青石板上,身体瞬间腾空而起,长剑一挥,那朵新开那墙头之上的蔷薇花便落于不远处那穿鹅黄衫的女子鬓间。
那鹅黄衫女子年看上去年纪不小,她笑了笑抚摸着鬓间的那朵蔷薇,见那白衣少年练剑归来,赶忙迎上前去。
这白衣烧包当然是雁叫兽是也。
黄衫女子轻挽着她的胳膊两人向后院走去。
雁丘长剑一收,贴肘而行,待转身的一刻,脸上的笑意渐收
“哪一个是?”
那黄衫女子也收敛了脸上的讨好之意
“那穿绿衣服的女子,名唤玉青,是陈怀镜过继儿子陈勉之的相好,一般每个月过来两三次,时间不定。”
雁丘笑了笑“如何才能陈勉之过来,她能办到吗?”
黄衫女子蹙眉,想了想,片刻道“何时?”
雁丘嘴角一挑“今日酉时。”
黄衫女子郑重点点头“好,我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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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看完之后,深有感触,向来看惯了恢弘历史背影,那些生死大爱,那些家国天下,那些至死不渝,却唯独忽略了就在我们身边的亲情。
我们都是平凡的小人物,沧海一粟,浮游人间,惟愿吾所爱的人们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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