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罗纤云越长越漂亮,杏眸桃腮,温婉动人。
和她的清冷艳丽的气质截然不同。
而她心中的肉疙瘩也变得越发痒痛。
罗纤云的容貌很快引起了那些男仆,小厮和侍卫的注意。
甚至连嫡兄都想从她那儿讨要罗纤云做小妾。
可她不同意,她把兄长骂了一顿,骂她连妹妹的丫鬟都觊觎,没脸没皮。
纤云肯定是要嫁给外面做人正头妻子的,怎么可能给兄长做妾!
可私心里,她却知道她根本不想罗纤云做嫡兄的姨娘。
姨娘,府里半个主子,以后也能过上被人伺候的日子。
她不想罗纤云过上这样的日子,她就想看着罗纤云伺候自己一辈子,再聪慧如何,温婉又能怎样,还不是只能做她的丫鬟。
曾久玲知道自己这种想法阴险恶毒,可她就是想这样!
嫡兄被她骂的难堪,悻悻离开了。
她一抬头看到的却是罗纤云感激的目光。
“谢小姐帮奴婢拒绝了,奴婢一点也不想成为妾室,奴婢只想日后嫁个平凡的男子做正妻。”
罗纤云目露感激,很是诚恳,倒让曾久玲心里生出了一份歉意。
“对比嫡兄,我自是偏向你的,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年,你的心愿我一定会满足,等你有了合适的人选,告诉我,我会为你做主,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
歉意让她做出了一个违背内心的承诺。
罢了,等罗纤云出嫁了,她培养出一个适合的丫鬟接手了罗纤云,就让她嫁出去吧。
想来,罗纤云的容貌也的确出众了些,在夫家用这么出众的丫鬟到底不好。
可事与愿违,事情总是朝着自己最不想的方向走去。
即使她尽量避免罗纤云和相公碰面,但相公无意间看到罗纤云,眼里依旧是露出了惊艳的眸光。
虽然相公没有开口向她要罗纤云,也再没有正眼瞧罗纤云。
但她知道,心中的那个疙瘩已经隐隐作痛!
罗纤云聪慧,自然看出了她的戒备和防范,很少在相公面前出现,做活儿也是需要走动的活儿,尽量不在夫妻二人的厢房转悠。
这样过了些日子,心里的疙瘩不痛不痒了,而她也有孕了。
有孕了,她很高兴,罗纤云也很高兴。
“恭喜夫人,夫人此次定能一举得男,为赵家添丁进口!”罗纤云笑着道喜。
“算你嘴甜。
今日嘴巴摸了蜜似的,是不是有求于我,是不是有合适的人选了?”曾久玲笑意盈盈的也和罗纤云开着玩笑。
罗纤云面上浮起红云。
“是,一个侍卫,他待我很好……”罗纤云羞红着脸,声如蚊呐。
曾久玲先是一惊,而后一喜“好你个小妮子,瞒我瞒了这么久,今日才与我说!”
曾久玲心里的疙瘩霎时间被抹平了。
嫁出去了,就不用再进府了,她也不用再担忧了。
“请夫人成全。”罗纤云跪下磕头。
“成全什么呀,你是我的陪嫁丫鬟,伺候了我这么久,我早就把你当做姐妹看待了,如今你能找到幸福我比你还高兴,到时候你嫁人的时候,我会给你陪嫁一副好的头面,让你风风光光。”
曾久玲是真的高兴,嫁人之后,她也知道了收敛性子,面上一向亲善,看着感激的罗纤云。
她知道这叫收买人心。
“不过,你还是要再等等,等我产后再嫁,一是我如今身子渐大,不能操持你的婚事,我也需要你的照顾;二是虽然彩云也是陪嫁丫鬟,但到底没你仔细,你也要好好教教她,等她完全上手才好。”
孔彩云,也是她的陪嫁丫鬟,她不如纤云细心聪慧,但唯命是从,最重要的是长相平庸,用起来放心。
不过七八个月的时间,罗纤云等得起,她感激的点头,一心畅想着和那侍卫结成连理。
自那以后罗纤云伺候的更加贴心。
可最后事情的发展方向她也没有想到。
先是她婆婆暗示她有孕了,要给夫君准备小妾,她咬着牙不同意。
再是府里的丫鬟争先恐后在夫君面前搔首弄姿,她挺着肚子杖责了一堆下人。
最后她好不容易生下了滨儿,却身子虚弱,需要调理,一年内都不能有房事,以后也难再有孕。
她顶不住压力,同意给夫君纳妾。
如今,她想起她那性子冷淡的夫君对她说的话,她就无比痛恨,却又不得不点头。
“玲儿,娘说我们曾家子嗣单薄,一个儿子是肯定不够的,她想为我纳三房妾室,为曾家开枝散叶。”她那冷淡的夫君用她无比倾慕的脸庞说出的话如刀子一般。
她只能无助的流着眼泪,还想着做最后一丝努力。
“夫君,不如再让我调理几年试试看,我年岁还小,身体的事谁说的准,指不定,调养好了,就能怀上。”
她不想和任何人分享她的夫君,她的夫君虽冷淡,但眉目俊朗,举止斯文,她很是倾心。
“不行,这事太过冒险,关乎你的身子,不容有失。”相公贴心的话让她稍稍暖心。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嘛?”曾久玲期望的看着夫君,只要夫君能顶得住婆婆的压力,那这个妾也可以不纳的。
曾久玲知道这个想法自私,但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不如,你让纤云做我的妾室,有了一个妾室,我在母亲那里也好交代,日后母亲还想塞妾室给我,我也可以用已有妾室回绝。”
言外之意,曾久玲听懂了,那就是,只要你把罗纤云给我做妾,我能顶着娘的压力。
这话如寒冰,让她的心立马凉了半截。
而那个消失已久的肉疙瘩,瞬间长成了一根尖锐的刺!
但!
罗纤云是她捏着身契的丫鬟,比之不知道身份的三房妾室,曾久玲没有犹豫,直接点头。
可心中的刺越长越尖,越来越长,只把她的心扎的千疮百孔!
……
“夫人,我不过是你的奴婢,下人,对你从无二心,甚至我的人生都是你在摆弄,我从无选择!
可你依旧对我满心怨恨,更是对我的澈儿下手,如今,我只想问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得你如此厌恶!”
哑婆的话打断了太夫人飘远的思绪。
“错?你一个贱婢容貌姣美被人和小姐相提并论就是错!
身为卑微的妾室,却比主母还受夫君的宠爱就是错!
生的儿子聪敏机灵,比嫡子还要出风头更是大错特错!
你是我的奴婢,一辈子都应该是个奴婢,生的儿子也是小奴婢!
但你却一次又一次的来抢我的东西!
我早就恨死了你!
若不是我当初在他死前发毒誓,绝对不要你们的性命,我早就让你们这恶心的母子见阎王去了,还容得你们再次翻身,踩到我头上来!”
太夫人面目狰狞,双眼猩红,豁出去了一般冲到哑婆面前,想要掐死她。
可隔着牢柱,她最终还是没能碰到哑婆。
哑婆望着歇斯底里的太夫人,只觉得不可理喻。
这一切,哪一样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只是那个有些木讷却满心眼里都是她的侍卫。
可是,那侍卫被赵家赶回了老宅,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她的一生都被曾久玲毁了,曾久玲竟还怨恨她?
哑婆不想再问了,转身就要离开。
“小娘,庶娘,我娘已经知道错了,求你原谅她吧,我们饿了好几日了,真的受不了了。”赵云滨见哑婆要走,立刻哀求。
刚刚那牢头对哑婆态度那么恭敬,她让牢头给他们一些吃食,想来也不是难事。
太夫人则像被抽走了灵魂,瘫坐在脏污的麻草上,对儿子的话没有反应,似乎又变成了那个麻木的太夫人。
哑婆看了一眼两人,开口道“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也提前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圣上的旨令下来了,明年开春,你们就要被斩首!”
本还乞食的赵云滨吓得整个人软在地上。
太夫人眼神一闪,更是吓得大小便一起泄了,整个牢房霎时间充斥着恶心的臭味。
哑婆说完就走了,牢头相送到大牢出口。
“麻烦牢头了,以后那牢房母子的吃食就不定时扔个馒头,让他们死不成就行了。”哑婆缓缓的说着,因为说了不少话,沙哑的嗓音听着更加艰涩。
牢头连忙点头说道“好,老夫人放心,下官记着呢,狗官本就让人憎恨,老夫人不说,我也会好好“对待”。
只不过,下官暂时还没收到旨令,想问一下刚刚老夫人说的旨令是什么时候的?”
哑婆一听,如梦初醒般敲着自己的脑袋“唉,年纪大了,记差了,那旨令是另一个死囚犯的,是我记差了。”
牢头听了只好跟着笑笑,心里却想着,这记错了不要紧,那牢里的母子可要被吓坏了,以后只能在惊恍中等着死期来临。
但这,他也不会和那母子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