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我重吗?”
宋禹衡趴在沈棠的背上,双臂自然环着他的脖子。
虽然这样说,却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不重。”
沈棠背着他,步伐依旧轻松。
感觉背上的人只有一把骨头。
“要多吃点。”太瘦了。
宋禹衡饭量不算小,只是消化系统坏了,很难吸收营养,想增加体重,先得养好身体的各项机能。
宋禹衡等着沈棠询问考核的结果,但他一直不开口,宋禹衡只能主动提起。
“四哥,你不想知道我考核的情况如何吗?”
沈棠说:“知道,你是最厉害的一个。”
他语气平淡,却更有说服力。
宋禹衡紧了紧双臂。
“我实操拿了满分。”
满分?
沈棠早知宋禹衡的优秀,但在这类考核中能得满分,已经不单是优秀了。
“考核中出了意外。”
宋禹衡觉得自己在卫生院的大夫面前救人像是班门弄斧。但当那些大夫迟迟不能救回女人时,他也顾不得想这些。
“让我来。”
宋禹衡说这话后,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他身上。
“你能行?事关生死。”
给女人施针的大夫将“你是胡闹”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她快不行了。”宋禹衡没有为自己证明什么,而是指着床上呼吸微弱的女人,“她瞳孔放大,气息断续,即便等来院长,也会因为长时间抽搐,严重损伤脑部机能。”
会导致怎样的结果,这些大夫们也很清楚。
“那……”
他们迟疑了。
“你有几分把握?”
宋禹衡摇头:“没有把握。”
“你这……”也太实诚。
可如今情况下,只能放手一搏。
他们给宋禹衡让出一个位置。
宋禹衡没有犹豫,一连刺入承灵穴、血海穴等八个穴位,或旋捻、或振针、或提插,一系列动作行如流水。
女人的抽搐渐渐平息,五官也放松复位。
胸膛的起伏变得绵长,规律。
“怎么还没清醒?”一个大学生小声问。
“累晕了。”
宋禹衡掐着时间取了针。
女人本就小产没多久,气血两虚。这一番折腾,不晕过去才奇怪。
众人看宋禹衡的动作潇洒的很,但每一次动针都需要精神高度集中,控制手臂的每一处肌肉,不能有丝毫偏差。
他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精密控制后的右手也在微微的颤抖。
院长等人进来时,正赶上宋禹衡退场。
当得知是参加考核的宋禹衡将女人救回,院长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追问他行针的原理。
宋禹衡简单解释了两句。
“你也太大胆了,竟然敢取这几个穴。”
比预料结束的时间晚了大半个小时,四哥估计要着急了。
他急着走,但院长还没说完。
宋禹衡搪塞了两句,一溜烟跑了,没想到院长竟追了出来。
“本来是九分,但因为救了发狂的女人,所以院长给了满分。”是所有人中唯一的满分。
沈棠听着就能感受到当时情形的危急。
在这种情况下,宋禹衡既有担当的勇气,也有冒险的魄力,他真的很厉害。
宋禹衡没等到夸奖,脑袋又垂了下去。
沈棠想劝他在这种情形下,首先做到保全自己,转念又想,他不是莽撞之人,定然是考虑周全了的。
“想要什么奖励?”沈棠问。
宋禹衡立刻来了精神:“都由我?”
沈棠拍了拍他的腿弯,笑道:“不累了?”
宋禹衡以为他要放自己下来,忙收紧了双腿,语气也变得虚弱。
“累。”还假模假样的干咳两声。
沈棠本也只是逗逗他。
一个帅哥背着另一个帅哥,这样的组合,这样的姿势,实在太吸睛。又是赶上下工的时间,路上熙攘来往的人都盯着他们看。一些更是指指点点。
宋禹衡动了动:“放我下去吧,四哥,大家都看着呢。”
沈棠没有松手。
“这就没办法忍受了?”
往后要是在一起,他们可能会遭受到的恶意对待比这要严重上千上万倍。
宋禹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趴着不动了。
他开始有些理解了。
分明沈棠对自己不是没有感情,为何会一次次回避,一次次打断他将事情挑明了。
“四哥,你不信我吗?”
觉得我只是一时兴起,觉得我承担不了后果。
沈棠头一回将这件事摊开跟他讲。
“小衡,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你的感情来的太突然,而你又太小。你真的明白这份感情是感激,还是……其他吗?”
去年他在后山受伤,被楚老先生带回小屋,得到了周老先生的医治,与两人有了交情。后来知道周老先生还有亲人在四九城,便帮忙给送了信。
本以为石沉大海的信,在两个月后有了回音。
周老先生在信中提了很多沈棠。
说他帮着修缮小屋,送来过冬的物资,帮忙铡干草。
说他性子良善,乐于助人,相貌出众。
宋禹衡借着这些只字片语拼凑出了沈棠最初的形象。
后来沈棠听多了周老先生说宋禹衡,也会在回信时给这个懂事聪慧的小孩寄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或者当地的特产。
两人最初的交集就是这样。
宋禹衡来到红旗大队后,沈棠自问也没有做什么事情,只是因着一份恻隐之心,偶尔给予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远不到宋禹衡能倾心的程度。
“小衡,我们真正相处的时间仅仅三个月,你真的了解我了吗?我值得你的赌上一辈子吗?”
沈棠虽然有意向他透露真实的自己,但也只是冰山一角。
宋禹衡心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堵得难受。
是感激,还是喜欢,怎么分的清?
到了招待所,沈棠蹲身让宋禹衡下来。
“睡一会儿,我带你去县城逛逛。明天出成绩,我们看过后再回去。”
宋禹衡心不在焉的点头。
回到房间,他仰面倒在床上,盯着房顶出神。
沈棠没有催着他去清洗。
宋禹衡就这样躺了一个小时。
“四哥,”沈棠提着午饭回来,他听见动静也没有转头,双眼依旧放空的看着房顶,“我要怎么说你才相信呢?如果可以,我把心掏给你看看,你是不是就能相信了。”
沈棠少有的愣住了。
宋禹衡继续说:“感激和喜欢,我分不清,因为我最初对你就是怀着感激的接近。但只是感激不能让我搭上自己。”
他这番话,在沈棠的意料之外。
沈棠看着平躺在床上的身影,嘴唇微微张开 ,没能吐出什么话,然后又闭上,压下了什么。
他将铁饭盒放在桌上,步伐稳而缓的走过去,停在宋禹衡的床边。
他抬手,指尖带着些颤抖,在宋禹衡发红的眼眶刮过。
粗糙的触感并不舒服,但宋禹衡没有躲。
像以前的每一次,他都坦诚而直白。
沈棠的呼吸陡然加重,又很快被平复,最后他说:“小衡,我只给你三次机会说这两个字,三次过后,你就是我的了。我看在眼里的东西寥寥,但凡是我摁在手里的,逃不掉,别人也抢不走。”
他以一种温柔的姿态俯身,缓缓道:“刚才,你用掉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