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出知青所。”
沈广亮有些犹豫了。
知青统一归知青所管理,除非跟大队里人结了婚,否则还没有搬出去住的先例。
但沈棠说的也不无道理。
新建的卫生室要在大队部这边,离知青所距离也不近,队里要是夜里有个急病,让小宋两头跑也不方便。
“两间房,都你出钱?”
裘翠兰进来就听到沈广亮又在坑儿子的钱了。
碍于宋禹衡在,她没好发作,只是剜了眼沈广亮。
“饿了吧。边吃边说。”
她拿宋禹衡送的白面,做了手擀面。
两大碗手擀面加一碟咸菜摆上桌,刚吃过饭的沈家人瞧着都觉得好吃。
宋禹衡没有动。
沈棠推着碗靠近,拨开上面的臊子,挑了一筷子到自己碗里,又重新推给宋禹衡。
“就一点了,吃完。”
其实还是多,但他这样说了,宋禹衡就是撑一点也会吃完。
沈棠继续刚才的话题。
“旧的卫生室你问问大桩叔,我之前听他说想再盖间房,好像是因为钱不够就耽搁了。他想要就便宜些卖了。他不想要,你再问问虎子叔,他家小儿子闹分家,房子不够分,肯定要另起。”
沈广亮听着好奇。
“你小子,咋啥都知道。”
“平时多留点心,”裘翠兰道,“虎子家的事我都听说了。”
大队就这么些人,有点事儿谁家不知道。就是再藏着,左邻右舍也都能察觉。
沈广亮问:“卖了卫生室的钱搭上,你也得出大头。”
沈棠夹了一筷子咸菜放在埋头吃饭的宋禹衡碗里。
他语气平淡。
“不吃亏。等卫生室建起来,小衡也有地方教学生。”
沈卫国夫妻一听,心里感动极了。
原来小弟做这么多,是为了他们。
宋知青念着建卫生室的情谊,也会愿意教建强。
宋禹衡停了筷子。
“学生有要求,年龄限定在六到十岁之间,我会先初步筛选,之后也会不定期的淘汰一些不适合的孩子。”
有要求,这是肯定。好在听着也不严苛。
建强专心听着,知道自己也能参加,欢喜的往父母脸上看。
“这消息早些跟大家说吧,”沈棠接话道,“最好赶在卫生室落成前定下来,免得人员杂乱出事情。我们大队这个区间的小孩子很多,估计想跟着小衡学医术的人不少,最后最多能留两个。这些要跟大家说清楚。”
沈广亮应承下来。
沈棠答应宋禹衡的事情落到了实处,甚至比宋禹衡料想的还要好很多。
吃过饭,沈棠将从县城买的礼物分给众人,带着宋禹衡进了自己的房间。
“四哥。”
门一关,宋禹衡就扑进了沈棠的怀里。
沈棠也抬手抱他,身子靠在门上。他的手抚摸着宋禹衡的后背,安抚他激烈的情绪。
“怎么了?”
外面还能听见小孩子们的嬉笑声。
宋禹衡以为做保健员的事情只是一次考核,原来在他不知道的背后,沈棠还做了这么多。
“我喜欢你。”
沈棠愣了下,用手扳着他的下颌,将他的脸稍微抬起来一点,笑着说:“你这么好收买?”
宋禹衡这样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反抗:“四哥,我喜欢你。三次了, 你说过的,三次以后我就是你的了。”
因为担心被人听到,他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凑在沈棠的耳边,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沈棠松了手,推着他站好。
“不许耍赖。好了,箱子里有牛轧糖,自己去拿,我先去洗个澡。”
三天,已经是沈棠忍耐的极限了。
宋禹衡看着他开门出去,才一边打量着房间,一边往箱子跟前走。
房间跟上次来时没有区别。
床单换了几次,竟恰好是他借住时铺的那条。
宋禹衡脸一红,忙别开了视线。
箱子里放着不少东西,他没有随意乱动,只拿了一个糖。
装牛轧糖的油纸没空下去多少,还能吃好久。
宋禹衡没在沈家待太久就回了知青所。
知青们也知道了他考第一的事,都端着笑脸恭喜。
隔日,沈广亮就在大会上说了宋禹衡成为保健员,而且要在大队收学生的事。
听了他的要求,众人讨论热烈。
之后沈广亮再说新建卫生室和捞鱼的事,就基本没多少人再听了。
大队部旁边的乱石滩被清理出来,化出两间房的空间打了地基。曹大桩开着拖拉机去公社拉建材,卫生室就这么迅速的建了起来。
期间,大队里捞了一回鱼。只是这回没多少人要拿鱼肉抵工分了。
沈棠花钱买了两条,晚上给家里做了吃。
筛选学生这天,沈棠跟宋禹衡一起出现。
大场里用红绸拉出的区域里站满了小孩子。有些一看都超过了年龄,被沈广亮当场挑了出去。
剩下的约莫有二十来个。
按照宋禹衡的要求,他们都带着小凳子。
片刻后,他们眼前一人多了一碗混杂着小麦,大豆,豌豆的粮食。
“两个小时内,将各种粮食分类挑出来。”
虽然不明白宋禹衡此举的意思,但受到家长叮嘱的孩子们还是依言做了。
围观的众人小声的讨论着,目光不时看一眼自家的孩子。
十来分钟后,就有小孩开始左顾右盼,被家长瞪一眼又安分一会儿,但坚持不了多久就故态复萌。
宋禹衡一直沉默的观察着他们,就这样陪着坐了两个小时。
等沈棠提醒时间时,无精打采扒拉着粮食玩的小孩子们顿时来了精神,不等宋禹衡说话,就冲了出去。
还留着的就五个人,其中就包括建强。
宋禹衡一一查看所有人挑选的情况,最后圈出来七个人。
“除了他们,其他的家长可以把孩子带走了。”
宋禹衡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了,一时间几家欢喜几家愁。
“小宋大夫,跟你学治病,还要先学会挑豆子不成!”
一个男人抱着自家落选的小孩愤愤不平。他想象中的筛选,至少该是记记药材之类的。
尤其是剩下的七个小孩里,还有个被大队人叫傻妞的女孩。这让他更觉得宋禹衡的筛选荒唐。
男人的话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
等他们声讨完,宋禹衡才开口。
“我三岁入门,家中长辈就是这样做的。要是觉得不合理,也可以不学。”
宋禹衡自然可以跟他们解释捡豆子的目的:能看出他们的专注力,也能体现孩子手眼协调的能力,还可以从中筛除不服管的孩子。
可这些话并不能说服所有人,只能无限的纠缠,陷入自证的困局。
留下的七个孩子家主纷纷表示没有不信任宋禹衡的意思。
“学,肯定学,不好学我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