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宏泽将杯中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这是什么茶,味道不错。”
沈棠给他添上:“金坛雀舌。”
“谁把嫩香名雀舌,定来北客未曾尝。不知灵草天然异,一夜风吹一寸长。灵草之称,实至名归。”
袁洪不懂,刚才还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怎么突然就把茶言欢了?
袁宏轩拍拍他的肩膀,感慨道:“弟弟,你不懂。成人的世界,就是这么复杂。”
袁家和周家一直僵着对两家都没好处。但田云舒横在那里,周家不可能退。袁家本就理亏,因此选择先退一步。
而这一步何时退,由谁来退就很关键。
袁洪无意中,就成了解局的契机。
袁宏泽是这一辈的长孙,与宋禹衡身份相当,他出面,最合适不过。
沈棠看穿了袁家的意图并将其点明,宋禹衡在知晓后却没有出言赶人,说明他也有谈判的意向。
这是双方能继续的基础。
袁宏泽提到周望生是父亲的救命恩人,首先表明袁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但宋禹衡也说,只要袁家的态度始终是要保田云舒,那就不必再谈。
话题陷入僵局。
然后袁宏轩和袁洪成了两个乱拳搅局的人。
好在,最后还是把话题拉回来了,袁宏泽也借机为袁家辩解——并非他们忘恩负义,实在两厢为难。
但宋禹衡并不会因袁家两厢为难就算了。他提了袁宏泽的父亲,以此类比周明庭,表明对田云舒的恨只会日增,不会散去。
于是袁宏泽退一步。
他代替袁家道歉。
沈棠顺势提出,往后若是田云舒犯到他们手中不会留情。
袁宏泽答应了。
袁家保田云舒一次是顾惜小姑的情分,但不会为了她得罪周家第二次。
袁宏轩刚才也没反应过来。
等大哥和沈棠坐下喝茶,他才渐渐回过味来。
他到底是年轻。
不对,沈棠和宋禹衡好像都比他小……
袁宏轩大受打击。
“你们这是对我智商的鄙视,我讨厌你们!”
送走了袁家兄弟,袁洪还是云里雾里。
“所以,宋大夫,你是跟袁家和解了吗?”
宋禹衡说:“田云舒横在中间,不可能和解,除非袁家也打断她的双腿。”
那必然不可能。
袁洪追问:“所以?”
宋禹衡将沈棠递来的橘子喂到嘴里,很甜。
“所以,就这样吧。”
就这样是啥样啊?袁洪还是不明白。
沈棠说:“总之,你不必再担心会因为多了个表姐而被小衡讨厌了。”
袁洪立刻就高兴起来。
“宋大夫不会讨厌我就好。”
袁家大概很不简单,他不想攀附,但爷爷生前有遗愿,后辈有机会还是希望能帮他完成。
当然,如果宋大夫实在很介意,他就真不认了。反正他不说,家里也不知道。等下去了,再跟爷爷赔罪。
袁洪哼着歌回了房。
袁宏泽走的时候说要他准备一下,去燕北接父母过来认亲。但具体没说啥时候走。这两天肯定不行,六子结婚,他不能不参加。
反正先收拾行李,到时候再看。
时间不早了,沈棠和宋禹衡就在后安巷子住下了。
沈棠套着被套,听宋禹衡讲袁宏泽。
作为袁家的长孙,袁宏泽从小行事就规规矩矩。子继父业当了兵,之后一直在军营。才三十岁的年纪,就已经是一团之长了。
沈棠问:“袁家子弟都走从军的路子?”
宋禹衡摇头。
月满则亏。袁老爷子深谙其道。
大儿子袁学康醉心物理,是该领域的科学家,还在华科大任教。
二儿子袁学航因伤病退后,只有袁宏泽一个人当兵。后来袁宏志也进了军队,还被推举进了军校,不出意外以后也会走这条路。
有两个子孙已然够了。
所以,对于袁宏轩的未来,袁家就多了些放任。
“袁宏轩这一辈有七个孩子,袁老爷子是真正意义上的儿孙满堂了。”
沈棠将换好的被子铺在床上捂着,冲沈棠张开手。
“过来,我抱一下。”
这段时间忙,他们都没什么时间独处。
宋禹衡故意使力气朝他扑过去。
沈棠被压倒在床上。
“这么着急?”
宋禹衡抓着他的手按在头顶。
“是啊,可着急了。”
他俯身,在沈棠脖根处嘬了一下,留了一个浅红的痕迹。
“哥,你好厉害。”跟袁宏泽过招也不落下风。
谈笑间,自有气场。
不凌厉,却叫处在其中的人深陷。
看得他心尖痒,中途几次起身,掩饰情绪。
距离他们在红旗大队初见,已经过去六年了。
时光格外宽宥沈棠,赐予他岁月的陈酿,却不忍动他面容分毫。
“嗯?”沈棠不明所以,顶了下胯,身上的宋禹衡也跟着颠了颠,“起来,我去洗漱。”
宋禹衡翻了身,放开他。
可沈棠起身了,宋禹衡又不依不饶。
他双腿交叉,勾住了沈棠的腰。
“我也去。”
“那走吧。”
宋禹衡腰腹用力,猛地翻了起来,扒到了沈棠的背上。
他的手从领口伸进去,一路往下,摸到腰侧,拍了拍。
“好腰!”
沈棠说:“好不好你才知道?”
宋禹衡说不过他,收回了手。
挺起身子,在沈棠的肩上拍了下。
“驾!”
沈棠也配合,走动起来。
黏黏糊糊洗漱完,两人的衣服都有些湿了。
“都怪你。”始作俑者反咬一口。
沈棠照单全收。
“怪我,去换睡衣,别着凉了。”
宋禹衡一步都懒得走,跳上沈棠的背。
俯身在他侧脸亲了下。
“报酬。”
沈棠没动,等他亲了另一边,才背着人往外走。
出了洗漱间,两人都愣了下。
沈棠回神,拍了拍宋禹衡,把他放了下来,对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六子道:“怎么了?”
他态度坦然,面色如常。
六子还没从方才的冲击中回过神,讷讷的应了声。
“啊。”
“我,我有事找你商量。”
可要商量啥事,他此时脑中已经一片空白了。
沈棠也不催他,去柜子里拿了睡衣递给宋禹衡。
“快去换了,等会儿感冒。我跟六子去楼下聊,你要困了就先睡。”
宋禹衡应了声。
六子机械的迈着步子,跟着沈棠下楼。
沈棠和宋禹衡的姿态,自然的仿佛被撞破私事的人是六子。
“茶还是水。”
“水,水就行。”
沈棠倒了一杯热水放他面前,然后在旁边的沙发坐下。
“什么事?说吧。”
六子脸色变了又变,几次欲言又止。
终于憋不住,还是问了。
“四哥,你跟宋大夫……你们,是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