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起初并没有参与舞会的打算，他对那种活动兴致不高，邓布利多看见他的时候也稍显惊讶，对此他只是推脱一句碍于教授和院长的身份才不得不出席。
所以他甚至没去自己的位置上坐着，只是在角落抱着胳膊皱着眉板着一张脸，他不喜欢这样的氛围，气氛太过热闹，学生们的精力多的像是用不完。
他不想出现在这里，他有一万个借口可以去跟邓布利多打一份报告，来说明自己手头有更要紧的一百件事，而不是出现在这里成为一个碍事的桩子又觉得在场其他所有人更碍事。
可他最终还是来了，不是因为什么教授或者院长，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克拉科，只是因为克拉科。他很清楚，他是因为克拉科才会出现在这里的，那个姑娘对聚会的兴致只限于那些桌子上的晚餐，而不是那个舞池亦或者那些乐队。
如果换个身份，克拉科肯定会直接来跟他打申请报告，一起留在办公室去研究魔法，他对此毫不怀疑。
可不行，至少这次不行，克拉科是勇士之一，她要负责开舞，她必须参加。斯内普忍不住皱紧了眉，提到这个他就想起克拉科在办公室和他的那段对话。
“实际上，我才试着发出了我的第一次邀请，可惜被拒绝了。”
“谁。”
“您。”
那双蓝眼睛看向他，就像是她的眼里只有他。
可他连头都不敢抬起，只是看着眼前被羽毛笔划破的纸张，那飞散开的晕染了字迹的墨水和撕裂的纸张就像是他的内心一样，混乱，肮脏，丑陋。
他感受着心底那股卑劣的愉悦感翻腾，因为洛斯特想邀请的人是他，而不是什么别的男生，不是什么小狮子小獾，也不是德姆斯特朗的男孩儿们，她从一开始都只想和他共舞。
他的欣喜几乎将他吞噬，但同时翻涌的却不止喜悦，那种刻薄的嘲讽在他耳边回荡，就像是那次在暴雨的窗前，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你是一个教授，西弗勒斯·斯内普，是克拉科信任的教授和院长，那个姑娘给出了她全部的信任，那样真挚的感情，那样纯粹的信任。可你现在是在怎么回报她，你就像是你讨厌的那些年轻的鲁莽的男孩儿一样，觊觎着她，想要得到那份感情，想要蒙骗这个天真纯粹的年轻的姑娘。
他觉得他像是一只狡诈的鬣狗，一条藏着恶念的毒蛇，欺骗着无辜的羔羊，而那个姑娘，就这样被他的言语蛊惑，安眠在他身侧，只是用最柔软的毛，最脆弱的颈，一次又一次的蹭过他充斥着锋利獠牙的丑陋狰狞的面孔。
他记得那个姑娘将魔杖点在他的胸前说“仅你一人”；他记得她对彼得冷着一张脸说“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一个人”；他记得克拉科在邓布利多的面前一次又一次的维护他，她说她信任他，说他值得，说要邓布利多也给出信任……
他记得她说，她说她喜欢他。
斯内普几乎要捏断自己的胳膊了，这种冷冽的愤怒让他看起来更阴沉，学生们都小心的绕开他，直到大门被打开，那些勇士们进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包括他的。
所有人看着那一对对年轻的勇士们进场，最前面的是那个媚娃，这没什么可说的，那个女孩走到哪儿都有口哨声。后面跟着的是克鲁姆，斯内普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的舞伴是那个格兰杰，他还是第一次知道那个蠢女孩打扮了之后也可以被称赞一声。再之后是迪戈里和那个拉文克劳，他们很相称。之后是哈利，凌乱的黑色脑袋像极了詹姆，让他忍不住的皱眉。
可之后紧皱的眉眼不自知的就舒展开了，僵硬的哈利之后那从容端庄的是德拉科，那个男孩儿就像他的父亲，越是长大越是如此，穿着正装的样子和年轻的卢修斯像极了，而他身边挽住他胳膊优雅而自如的，是克拉科。
那个姑娘第一次穿如此正式的礼服，裁剪良好的裙子衬托着她高挑的身材，颈间的项链和她的眼睛一样漂亮，所有男孩儿都在为她的到场鼓掌，恨不得把手都拍断，女孩儿们则是被德拉科吸引的眼睛都睁大了。
他们是如此相配。连斯内普都忍不住如此感慨，年轻的，优秀的斯莱特林，如此相配的两个人。
如果克拉科不是混血，斯内普毫不怀疑卢修斯早就让德拉科朝她抛去橄榄枝了，但即使克拉科并非纯血，那种天赋也已经足够引来马尔福家的青睐了。
随着音乐响起，克拉科和德拉科就那样在舞池中起舞，他无数次看到过那个姑娘放下魔杖，抬起手随意挥舞着，像是指挥家，那时候他就知道，克拉科肯定会适合跳舞，而现在，他们在舞池中，就像是这里的主人。
斯内普不想再看下去，却又难以将视线移开，那个小小的女孩儿，在他的注视下成长为了如此优秀的姑娘，可他竟然还在觊觎她。他不敢想，要是克拉科知道他现在想了什么，那个女孩会露出怎么样的表情。
如果克拉科对他露出恐惧又厌恶的表情……。只是想象，他已经觉得心脏被揪扯在一起了。
克拉科并没有在舞池中逗留太久，第一支舞结束的下一秒他们就离开了舞池，德拉科被带去到那位帕金森小姐的身边，克拉科朝她行礼，似乎还说了什么，然后那个姑娘就开始游走在人群之外，无视了所有男孩的目光，只是安心享受着餐点和饮料。
他就这样隐身于角落，栖身于黑暗，无声无息的，窥伺着那个美好的像是她摆在桌上的风铃草一样的姑娘。
直到舞会散场，她都没去跳第二支舞，而是直接离开了大厅，斯内普下意识的跟上去，他想，克拉科早上给他的那封信写着晚上见一面，说圣诞礼物还没完全准备好，他该去拿那份礼物的。他用这个借口诓骗自己。
斯内普用了幻身术才敢跟上去，格兰杰在楼梯上哭泣，也许是因为韦斯莱家那个没眼色的小子，那份惩罚比玩笑过度一点，但用在他的身上斯内普甚至还觉得有些轻了。
那个格兰杰在克拉科的怀里哭了很久，斯内普难以理解，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克拉科从来不哭，那个姑娘从入学以来从未在他面前掉过眼泪，他也没听谁说过她哭泣，勇敢的坚强的优秀的姑娘，这就是克拉科。
克拉科甚至还有心带着格兰杰去洗干净那张脸收拾好凌乱的头发和裙子，他靠在墙上，听着两个姑娘在走廊里讨论着，他听到马尔福，听到哈利，听到洛斯特的名字，看看，这是多优秀的姑娘。
谁都愿意跟在她的身后。
“被谁？”
“被斯内普教授。”
像是他们之间的对话，格兰杰又一次替他问出来，而克拉科又一次的给出回答，平淡，从容，无悲无喜，那双蓝眼睛里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克拉科看起来一点儿也不伤心，可她也不开心，斯内普看得出来，那张脸上没有笑容，那双眼睛里也没有，她们就这样聊着天又走回了大厅，克拉科送走了格兰杰，才自顾自的吐了口气，她站在那儿，背着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洛斯特：“现在的话，办公室该有人了吧。”
他听到她说，那个姑娘随后就坚决的朝着楼下走去，她还记着要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