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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公孙佳人便来和许仙告别。

“发生了什么事?”许仙看着她明显断了一截的头发和沉肃的面色,关心问道。

公孙佳人迟疑了下,还是把家族昨夜传来的秘信拿出,递给了许仙。

伽蓝杀死了公孙无妄?!

她疯了么?这么做只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的。

是因为公孙无妄要杀她,还是因为他姓公孙,伽蓝才非要不管不顾杀了他?

许仙心念电转,一时沉默。

“这事跟你没关系,你不必自责。”公孙佳人安慰脸色复杂的许仙道。

许仙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这事还真跟自己有关系,而且是很大的关系,伽蓝的天魔相若不是借了自己本体的一丝威能,是绝无可能以窥天逆杀合一的。

公孙无妄的死,一半赖伽蓝,一半赖自己。

“不过我们公孙世家一定会杀了伽蓝。”公孙佳人平静道。

这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情,因此她很平静。

虽然公孙无妄想杀伽蓝,然后被伽蓝杀死,这也天经地义,但不影响公孙世家子弟为公孙无妄报仇血耻。

许仙点了点头,看着公孙佳人,有些歉意道:“我不能帮你们对付伽蓝。”

公孙佳人有些许失望,但这也在她意料之中。

她很理解地点了点头,神情郑重,声音认真,道:“我明白,但你也不能帮伽蓝。”

这是她对许仙唯一的要求,也是公孙世家和道门对元丹丘这位莫测高深的新晋合一最低的要求。

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

因此许仙点了点头,认真承诺道:“我自然也不会帮伽蓝对付你、公孙世家和道门。我两不相帮。”

“我要立刻赶回家族去。”公孙佳人说道。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自然要回归家族。

许仙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我和你回去吧。”

公孙佳人怔了怔,脸上露出笑容,但想了想,还是拒绝道:“家里要办丧事,多有不便,还是算了。”

主要是爷爷公孙衍和九妹公孙楚楚都知道元林宗和伽蓝的关系,爷爷还好说,九妹的嘴不把门,元林宗和自己回去的话,要是九妹说出来,怕是引起其他不必要的纷争麻烦,反而不美。

许仙仔细想想,好像确实也有点不合适,便点了点头,嘱咐道:“你初入窥天,尚不能与伽蓝相抗,可千万不要但伽蓝成也天魔相,败也天魔相,她想晋入合一千难万难。而守心石对你的帮助很大,假以时日,你道行精进,必会比伽蓝更早入得合一,届时胜负犹未可知。”

公孙佳人眼睛亮了亮,她对许仙的判断还是很认可的,因此认真问道:“假以时日,具体是多少时日?”

许仙回答道:“快则五年,慢则八载。”

从窥天到合一,只要五年八载,这已经是非常非常快的了。

朝闻道,夕死可矣。

别说五年八载,就是五十年,只要能晋合一,也是多少修行者梦寐以求、甘之如饴的。

“五年八载吗?”公孙佳人嘴里轻念着。

如今已经是开元二十四年(公元736年),公孙佳人已经三十七岁,因为修行的缘故,她的面容依然年轻姣好,她的性子也依然果直刚决,只是多年修行,比起当年与许仙初遇时,公孙佳人的处事和心性已更加平和圆转了。

再过五年八载,也就是公孙佳人有望在四十岁出头便成就当世神明。

若果真如此,那她也将是修行史上最年轻的合一境大宗师。

修行天下,在伽蓝之前,最年轻的窥天境大修行者是三十五岁。

修行天下,至今未有低于五十岁而晋入合一境之修行者。

如果换之前,公孙佳人肯定会很开心,毕竟她将创造新的修行传奇。

但是现在出了伽蓝这个可以逆杀神明的怪胎妖孽,被杀的又是公孙世家的老祖……

等五年八载似乎又太久了。

许仙看着微皱眉头的公孙佳人,面色严肃,沉声道:“道法自然,欲速不达。你若心态不正,急功近利,怕便是五十年也不能晋入合一。”

他用了醍醐灌顶的法门。

公孙佳人愣了愣,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绪,对着微欠身道:“是佳人魔怔了。”

……

公孙佳人走了,李十二暂时也来不了了,他的妻子许紫烟积劳成疾,在李十二回到安陆后不久便离世了。

李十二心情沉痛,又要照顾稚子幼女,一时间也没有什么行游干谒的激情了。

在许氏离世之后李十二觉得不便再呆在许家抚养孩子,便只好带着一儿一女离开许家。

举家迁至安徽南陵定居,在亲友的撮合下,也是为了照顾小儿女,李十二又有了第二任妻子刘氏。

起初,刘氏听人说李十二是一位王孙公子,又是位大诗人,以为攀上了高枝。

嫁过来才发现李十二背了一身的酒债,一些田地也只够仆人丹砂碧游夫妇和两个孩子的日常生活,刘氏开始后悔嫁给他。

李十二虽开解她,说自己将来必会成大器,但是那刘氏又怎会听信。后来,李十二也就由着她抱怨,自己又开始奔波拜谒了。

开元二十七年(公元739年),已近四十依然还未能入仕的李十二在客旅之中,逢秋霜江寒,羁客悲戚,大江烟波渺渺,浮云蔽日。

想到远在嵩山的故友,李十二写了首《江上寄元六林宗》差人寄给许仙:“霜落江始寒,枫叶绿未脱。客行悲清秋,永路苦不达。沧波眇川汜,白日隐天末。停棹依林峦,惊猿相叫聒。夜分河汉转,起视溟涨阔。凉风何萧萧,流水鸣活活。浦沙净如洗,海月明可掇。兰交空怀思,琼树讵解渴。勖哉沧洲心,岁晚庶不夺。幽赏颇自得,兴远与谁豁。”

……

修行天下,自圣伽蓝做下惊天大事之后,格局已发生极大变化。

道门原本有四位合一大宗师,自然能力压儒佛魔,又得李唐皇室尊崇,当仁不让执修行天下之牛耳。

但如今道门只剩三位大宗师,而儒家也有三位大宗师,魔教本来只有一位大宗师,现在却多了一位能独杀大宗师的超级强者,三家的底蕴实力反而持平了,只有两位存世大宗师的佛宗反而变成了最弱的大势力。

这三年公孙世家因老祖兵解,闭门守丧,族人弟子不再行走天下。

而道门三位存世合一,也一直在找机会想要围杀心腹大患魔教圣主伽蓝。

是的,伽蓝已成为了魔教圣主。

在圣伽蓝独杀神明后,不到两个月,原圣主就主动宣布退位,与圣后同列为魔教太上长老,由圣伽蓝继任圣主,是为圣主伽蓝。

毕竟伽蓝连合一神明都能杀,不算太老的老圣主怕自己再不识趣,要是哪天伽蓝突然想早点做圣主了,万一觉得找自己商量不好意思担心自己被迫让位后心有怨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自己啥办?

魔教中人,啥事干不出来?何况伽蓝从小性子就古怪疯癫,杀伐决断。

魔教又一直信奉强者为尊,圣伽蓝已经证明了自己无敌的实力,老圣主再不主动让位的话就算被圣伽蓝杀了也是活该,魔教众修是绝对不会有谁会为老圣主抱冤的。

因此,圣伽蓝成了圣主伽蓝,成了魔教史上第一位女圣主,众望所归,无人不服。

道门三位神明强者一直伺机围杀魔教这位心腹大患,为此甚至连道门山门都不留人镇守了。

但魔教还有一位当世神明可以牵制住一位道门合一,只靠两位道门神明又不足以阻止圣主伽蓝遁逃,上清派元丹丘又明确表示不会对付伽蓝,因此道门始终奈何不了这位魔教的新圣主。

至于杀伤魔教群修逼迫圣主伽蓝现身且不能遁逃,这种想法道门的人也想过,但要是圣主伽蓝就是不现身反而也去猎杀道门众修呢?因此这种互破底线、鱼死网破的主意很快就被众人否决了。

这三年道门拿魔教圣主伽蓝没办法,魔教却在新圣主的带领下,攻取道门的洞天福地、仙山秘境,不断吞食道门的势力范围。

圣主伽蓝未及四十,已可以窥天逆杀神明,一旦她晋级合一,岂非修行天下无敌手?便是所有存世合一加起来也未必能对付她。届时魔教岂不是要横行修行天下,成为新的时代霸主?

这是很明显很正常的推想,修行天下的人没有是傻的,因此很多散修和左道旁门都争相投奔加入魔教,加之圣主伽蓝雄才大略,恩威并施,用人有术,魔教声势大涨。

一直势弱的魔教渐渐真正崛起了起来,正式与儒道佛三教分庭抗礼,四分修行天下。

就在这样的形势下,开元二十七年(公元739年),许仙在嵩山收到了公孙佳人的又一封来信。

这三年里,公孙佳人时常来信。

刚开始是两月一封,然后是一月两封,后来是五六日便来一封,近两个月来几乎却是两日便来一封了。

然而今天这封信拆开阅读后,许仙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三年守丧期已满,公孙世家将重开山门,欲以一喜事洗前阴霾。

韶华易逝,红颜易老。

相识十九载,相伴七年,另十二年是相思。

今佳人四十矣,佳人心上有元君,若元君心上亦有佳人,可愿来公孙世家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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