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捏着手中的钱袋,张嘴道,“谢谢。”声音很沙哑,像是被剐蹭的琉璃一般,安暖微微一笑,转身带着翠竹走了,回程的路上,撩开帘子往外头看了一眼,果然阿梓他们就站在那儿目送他们离开。
翠竹忍不住道,“县主真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呢,也就县主会舍得帮助这些孩子,换了那些所谓的父母官还不一一定。”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安暖没好气的说,“这些事哪里轮得到你我来说,还是快些回去吧,这会子回去还能赶上娘做的烧鹅。”脑子里回想起之前阿梓说的,安暖就愈发的想念自家娘亲。
衣裳和披风都脏了,安暖回去沐浴更衣后才出来,老远的就瞧见周生坐在小亭子处看着手里的书籍正起劲,“这边天气凉,你怎也不回房间去看。”
周生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书本,“屋子里头闷,不如出来看的舒服,县主大人出去一趟也许久。”
“嗯,处理了一点事,你瞧了这么久,可瞧出什么来了?”安暖撩了下摆坐下,翠竹连忙给其倒了一杯热茶,县主的意思是让他不要说出今天去了那边的事。
“道理倒是学的七七八八的,这是这些意思要放在这边来用,却是行不通。”周生摇着头,翻开书籍的几页,放在安暖的面前,“这书上说,有了这些学识就用否了天底下最宝贵的财富,日后定能飞黄腾达。”
“如今县学三年的得十两银子,虽说是谁都可以去,但总归是需要家里有点底子的,普通庄稼人一年的收入都没个十两,哪里来的闲钱给孩子读书认字呢?”
“所以我认为这种观点不过是说说而已。”周生说着叹了口气,“我之前的同窗,也是因为家中没了银子,供不起了,所以才不得不离开,他的学识不比我低,是个好苗子,可惜了。”
安暖全程没有说话,低头绞着手中的帕子,等周生说完了之后也只是简单的应了几声,“你能知道这些也算是没白费时间看书,好好琢磨吧,我这会子就先回去了。”
简单的吃了些东西,安暖就睡下了,脚底下踩着汤婆子,翠竹就裹了被子坐在床边睡着,预备着随时候着。
想起白日里的事情总觉得有点其他的想法,辗转反侧了一夜,只是眯了一会,竖日就早早的起来坐在小几边上拟文案。
之后就让翠竹去申报上去,这两日都窝在府内等消息,安心那头两天时限已过二话不说就跑出去了,还不忘找安暖拿了五两银子出去,知晓了之前的事情安暖也很爽快的给了。
三娘的事情落定,郭大学士派了传来了字条,那三娘背后不止是县丞,还有察司知事,是个比县丞要大一点的官,在这一小块地方是可以称霸了,她一个县主的确是不能拿她当什么事,不过有了郭瑜的参与,对方为了讨好郭瑜,主动提出放弃了这一块地,并且亲自决定了要严惩三娘,一下子就将罪名提到了死罪,加上满门抄斩,处斩的时间也就定在三天之后。
事情来的匆忙,也不乏有人认为这是在遮丑,三娘的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不少人都在叫好,也有人惋惜没了这么一个有点姿色的货色。
三娘坐在牢门口,就等着人来带她走,周遭关押的都是囚犯,一个个的将眼睛死死的放在三娘的身上,原本关押过来的囚犯女性就很稀少,再加上又是这么一个大美人,不少人起了色心,三娘在这段时间也没少听说过那些淫秽之语。
远处响起了开锁的声音,三娘立刻就打起了精神,几个官差手里拿着一张小通牒来,三娘连忙站起身,趴在牢房门口,“几位大哥,是我的消息吗?”只要她可以出去,那就一定可以动山再起,她还有大人,不会这么快就没的。
官差邪笑道,“是你的。”将通牒打开,念道,“赵三娘,歹毒至极,嚣张跋扈,苟人性命,应当处以极刑,三日后处斩,一切与其相关并且参与此事的人,同罪!”
官差的话在三娘的脑子里炸开了,耳边‘嗡嗡’的响,三娘连忙摇着头,“不,不,一定是哪里错了,官差大哥,让我见见察司知事吧,求求你们,知事大人一定能明白我的冤屈的!”
“省省吧,这通牒就是知事大人传下来的,赵三娘你好自为之吧。”官差冷哼一声,带着人就要走。
赵三娘跪坐在茅草山,捂着脸,“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我怎么可能死在这里,不,不,我不能死,我不想死,我不能死,不能……!”眼睛四处转悠着,瞪的老大。
两日后,安暖在家中就接到了消息,是县丞特意派人放过来的消息,说是赵三娘贼心不死,勾引衙差,想要越狱,最后不过就是被一群衙差轮流伺候了一番,据说弄的半死不活,后来因为想要拖知事下水,被知事丢给那些囚犯,结果可想而之,现在似乎是疯了。
这件事安暖并不打算告诉安心,小丫头若是知道了,心里指不定会生出什么年头来,安心出去后似乎是知道了安暖特地去那边料理孩子的事情,兴高采烈的回来就黏在安暖的身边。
“阿姐,我就知道你一定没那么狠心,嘿嘿嘿,阿梓他们已经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同我说了,阿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威风,霸气!”安心抱着安暖的手臂,撒娇道。
安暖没好气的捏了捏安心的鼻头,“你啊你,哪里学来的话,不过是看那些孩子可怜罢了,你自己也长点心眼,也亏得我去的早,不然那两个孩子准出事,以后这种事还是亲力亲为的好,或者找我商量商量,阿姐也不是不近人情的,免得你自己没个分寸。”
“晓得了阿姐,得了阿姐的照顾,他们现在最起码居住的地方,吃食也暂时没有问题,只是我听说那个院子并不是他们的,等人家来了会不会要把院子给收回去啊?”安心说道。
“走一步算一步吧,毕竟我们的能力还是有限。”安暖也知道这事儿,但是这群孩子人数多,总不能一辈子都让他们将养着吧。
安心说的事情在两日之后就发生了,安暖正坐在院子里晒着暖阳喝着热茶,之前大雨过后下了一段时间的小雨,后来也一直都是阴着天的,这会子终于出了太阳,晒晒身上的霉气。
外头吵闹着,翠竹出去瞧了一眼,就看见阿梓站在门口,眼眶红彤彤的,连忙还挂着泪痕,翠竹是知道县主喜欢这孩子,连忙拦下了守卫,“你们做什么呢,这可是县主的朋友,若是打坏了叫你们好看!”
两人连忙收了手,“是,是,翠竹姐姐教训的是,可莫要在县主面前说起,不然哥们两个的饭碗可保不住。”讨好道。
翠竹扯过阿梓,上下检查了一下,也没挨着哪里,“人没事就好了,你们继续守着你们的门吧。”说完牵着阿梓的手往里走。
阿梓一瞧见安暖就连忙小跑着上前去,紧张的扯住安暖的袖子,“县主,你快去吧,大壮要被打死了!”
安暖心头一震,叫翠竹去赶马车,在路上阿梓说清楚了情况,院子原本是一户本地姓何的人的院子,但是这院子风水不好,以前还传出过闹鬼的传闻,所以就荒废了,最近那户人不知道为什么就又回来,还要把所有人的都赶走,还动手打骂孩子,所以大壮就跟他们的打起来了,一个小孩子哪里打得过那么多人。
马车在院门口停下,也吸引了人的目光,安暖今日是准备去回见郭大学士的,所以穿的比较正式。
一下车数十道目光就黏在安暖的身上,翠竹扶着安暖朝着那边走过去,为首的何洛连忙走出来,搓着手道,“这位小姐来这里可是找人的?”
安暖径直越过何洛,走到蜷缩在地上的大壮面前蹲下,翠竹帮忙着把人给抱起,大壮抱在手里有些沉,身上大大小小的青紫,嘴角残留着血渍,虚弱的睁开眼看见是安暖之后才放心的闭上双目,靠在安暖的怀里。
何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随后笑着转身,耐着性子走到安暖的面前,笑道,“这位小姐可是跟这小乞丐有关系?”
安暖这才抬起头,看着何洛一会,将手中的大壮给了身侧的翠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面上带着笑,“是的呢,我听说公子这件院子是要卖?”
何洛刚想说不,转眼一想,立刻点头,“是呢,这院子闲置好久了,不过修缮修缮其实也是不错的地方,小姐生的如此好看,若是要的话,还能便宜卖给你,这块地皮可是顶好的呢,祖上当年为了买这个院子可是费了不少银子。”
这院子破成这样,要是修起来也要一大笔的银子,之前回来就是听说这里住了一群的小乞丐,心里气不过就来赶人,这院子就算不住人,也不许这群乞丐进去住,晦气。
现下有一只大肥羊主动来等着他们宰,岂不快哉?卷了这笔银子回去,还能再买一座宅子,何洛想着心里乐滋滋的。
“这院子若是修缮起来,的确是好看,你说说,要多少银子。”安暖随意道,何洛眼前一亮,搓着手笑道,“不贵不贵,就二百两银子卖给小姐你吧,这地方小姐若是买了绝对不吃亏的,这,意下如何?”
安暖抿唇,作思考状,何洛以为安暖嫌贵,语气也变得不好起来,原来是个穷鬼,两百两都拿不出来,还穿的这么好,“唉,实在不行,就一百八十量卖给你算了。”
“不用,我给你三百两,你必须帮我把之前在这里面所有的人给我找回来,少一个我都不付你银子。”安暖从腰间扯了荷包,从里头拿出三张银票,在何洛面前晃晃。
何洛的目光立刻就被银票给吸引了,连忙就安排人去寻找,安暖将大壮抱紧了马车里,自己就坐在马车外头,何洛凑过来,“小姐属谁家的?”
“安府的,是外来的人。”安暖回答道,何洛一看有戏,又继续道,“那小姐生的如此好看,今年应该有婚配了吧?”若是能够抱上这只大腿,日后荣华富贵还需要愁吗?
整整两个时辰,才找回来,记挂着大壮的伤势,安暖心里也着急,“一个人都不落下,小姐看看现在是否能把银子给我?”
安暖欣然点头,“可以啊,不过我们现在得谈谈医药费了。”何洛一愣,“什么……医药费?”
“这些孩子都是我养着的,你这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打了人,都得送去医馆看看,这一来二去的费用可不少,这怎么算?”安暖捋了捋秀发,说道。
何洛面皮一绷,看来今天这丫头就是来找茬的人!“甚么你的人,这些都是些贱骨头乞丐,若是想好讹我直说,什么富家小姐,穷鬼就是穷鬼!”破口大骂道。
“你也莫恼,今天这事儿我也还真跟你没完了,我和曾同你说过我是什么富家小姐?你拿我没办法,也不肯交银子,那就去官府一趟吧。”安暖说的很随意。
何洛咬牙,打肯定是打不得了,一下子能拿出三百两的主背后肯定有点料子,不过这问题要是扯去衙门闹开了,那些个大家族都好面子,兴许就拿了银子出来也说不定,想着当下就同意下来,一群人往衙门处去,风风火火的惹出了不小的动静。
安暖去的还是县丞衙门,衙门不止是许云平那一个知县衙门,因为地方大,所以各个地方但凡是跟这门道沾边的都分配了衙门,县丞便是其中一个。
安暖径直走过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拿着大锤敲鼓,不久后就开堂了,安暖手中抱着大壮,翠竹手里牵着阿梓,何洛趾高气扬的走进去。
坐在前面正在戴着帽子的士县丞看到安暖站在堂下,愣住了,“县主,你来这里做什么,是你敲的鼓?”这话出来不止是他,在场何洛那群人都愣住了。
旁边的师爷安暖是看过的,笑道,“不过是遇到了几个泼皮无聊,就来找士县丞大人评评理,对了,这个孩子受了伤,现在还在昏迷,能不能请师爷帮忙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