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弄哼哼两声,但也没理由反驳翠竹说的话,“翠竹,进来吧。”安暖的声音传来,两人身子立刻绷紧了,翠竹嘲弄的对着阿弄眨了眨眼睛,推门而入。
翠竹捧着托盘到两人身侧,穆梓舒端了药碗,吹凉了一勺一勺的喂给安暖喝下,安暖全程皱巴着小脸,却又不能推辞不喝,因为她知道,要是说出一句不喝的话来,穆梓舒一定能回她十句让她喝下药的话。
喝完药之后穆梓舒也不讲蜜饯递给安暖,“药虽苦,你喝惯了就也不觉得了,你若一直依靠着这些东西,以后药只会越来越苦。”
安暖咬着唇,嘴里的苦味让她的眼眶忍不住红起来,穆梓舒心微微抽痛,看着安暖可怜巴巴的模样,无奈的摇头,只得捏了块蜜饯塞入安暖的嘴里,嘴里有了甜味,安暖就高兴了,翠竹也不留下打扰了两人休息。
安暖这一病下可就娇贵了,安心这小丫头也都不出去了,成天就跟着翠竹在小厨房捣腾那些药,陆灵灵对赵凯带来的杂话集有了兴趣,穆梓舒告诉安暖,在安暖生病前一日,郭瑜曾亲自来过,是说检查一下进度,穆梓舒招待的,据说两人还对弈了一会,之后郭瑜愤然离去,至于内容,也就穆梓舒跟安暖一人说过。
在床上躺了足足两日,安暖才允许下地,说到底还是穆梓舒不让,说是怕她身子没好利索,下地后安暖第一就是去那边做之前没做完的事情。
院子早已经被安暖摧残的不成样子,穆梓舒也搬着书桌去那边了,安暖就在那边坐着自己的事情,穆梓舒坐在树下看着诗集,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那边的人。
安暖搅动着手中的木棍,仔细的盯着木盆里头的东西,等了一会后点了点头,将木棍丢下,朝着穆梓舒那边走去,随手拿起了放在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唉,也就你在这儿能让我出奇的冷静。”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子呢?
“若是觉得好,那以后每日都带着我。”穆梓舒打趣儿道,端了一旁的糕点放在安暖的面前,“我见你忙了好一阵子,吃点糕点垫垫肚子吧。”
安暖咬了一口糕点,“我听说娘今天做的菜是我最喜欢吃的,待会儿做完了也好一起去。”安暖说着还忍不住砸吧砸吧嘴,自从那次小病了一场,安暖就也想开了。
凑着屁股挤了挤,安暖跟穆梓舒坐在一条凳子上,看向不远处的站在那儿的赵凯,“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失了魂,我都看他站在那儿好久了。”
“也许是因为王老三的原因吧,自从你住在这儿开始,王老三就再也没有出来了,一日三餐也都是别人送进去的。”穆梓舒也曾去见过,虽说不大喜欢这老头,但也是县主府的人,自家小姑娘似乎对他很上心的样子。
“那孟爷爷就没有去找过他么?”对于王老三的反常,安暖也十分好奇,难怪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去了,似乎没什么结果。”穆梓舒抽了安暖腰间的帕子,抓住安暖的手,为其擦拭手上的脏污,安暖也就由着他,刚开始的时候还是会有一点不习惯,不过她不讨厌穆大哥对她的亲近。
孟村长站在王老三的门口,敲了敲门,没什么动静,心下就生了怒气,骂道,“你个老不死的,你要是死了我就进去给你收尸,你要是没死就给我吱一声,我们县主府也不是给你白吃白住的地儿!”
依旧没有什么声响,孟村长就要踹门,门忽然被打开,孟村长踹了个空,脚也踏进了屋子里头,屋子里很干净,孟村长看见盘腿坐在地上看着面前一个小包袱双眼失神,“你没死也不会吱一声啊?!”孟村长没好气道。
几步走到你王老三的身边,蹲下身,“我说,我也好说歹说劝你这么久了,什么时候你才能真的听我一句话啊?”孟村长没好气道。
王老三还是没什么反应,孟村长长叹一声,“王老头,我们两个认识的不久,我也喜欢你这个性子,把你当亲兄弟来看的,你如今就这样半死不活的,实在是太糟蹋心思了,你就说,这包袱里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并没有理会孟村长,王老三还是直直的盯着面前的包裹,孟村长忽地站起身,抓起地上的包裹就往外跑,王老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二话不说朝着孟村长追去,孟村长死死的抓住手里的报复,“你倒是跟我说,这里边是什么东西,不然我就把他丢进恭桶!”眼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老头,你快把东西还给我,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王老三死死的瞪着孟村长,眼中满是戾气,不远处听见声响跑过来的赵凯被这个阵仗吓了一跳。
“你被这玩意快搞的疯魔了,醒醒吧。”只是隔着薄薄的一层布,孟村长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怀中抱着的的什么东西,死人骨头,脑子里想了很多,能够让这老不死的这么重视的,应该是很重要的人的吧。
“死了的人有什么好惦记的,你要惦记的是或者的人,你徒弟不是还没死吗?”孟村长松开手里的包袱,“你要是就死在房间里边我都不想管你,只是你徒弟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你想不开了那他呢?你到底拿不拿我当兄弟?”
王老三拳头紧握,见人稍微又了动摇,孟村长将包袱丢给王老三,王老三连忙抓住,牢牢的抱在怀里,低着头闷声走进房中,没关门。
孟村长跟着进去,就看见王老三坐在矮凳上,面前放着包袱,眼睛却没有再看着包袱了,只是看着自己的双手,愣神,孟村长刚刚坐下就听见王老三淡淡道,“这是,我妻儿的尸骨。”
孟村长一怔,之前他听说了,仔细想了想,没好气道,“你说你是不是傻啊,被人给玩了都不知道,真是的,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都找不到你妻儿的尸骨了吗?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是那群人捡到了,又怎么会好好的保存到现在来给你?”
“你啊你,中了对方的圈套都不知道,就算这真的是妻儿的,那又怎么样,你顶多证明你还能找到你妻儿的尸骨。”
“你若是觉得想要对得起母子两个,就赶紧找个坑埋下去,好让他们魂安不是?”
“之后你要去报仇好还是拿回尸骨好,我都不管你的,只要你别死在这里。”孟村长说道,说的话或多或少掺杂了一点他自己的想法进去,不管如何,都是看不惯这人现在这么落魄。
似乎是被说通了一般,王老三猛的抬起头,“你这老头说的似乎还有那么一点道理。”反复的念叨着孟村长刚刚说的话,恍如初醒一般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嗨呀,我怎么就这么傻呢,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多谢啊姓孟的。”
见人终于被自己说通了,孟村长呼出一口浊气,“看你这么可怜,我那边还有几坛佳酿,你可要过来喝上几杯?”“去啊,怎么不去,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去一个地方,你也随我走一遭吧。”王老三似乎又恢复了以往那个疯疯癫癫的人,也不顾孟村长是否愿意,拉着人就往府外跑去。
站在那儿还在想着措辞怎么让自家似乎别把孟村长给的打死的赵凯,看见两人乐呵呵的走出来,往大门那边跑去,都懵了。
安暖见王老三出来了,似乎也没什么不同,也没再往里想,休息了一小会就继续捣腾自己的东西去了,生料是用石灰石和黏土再加上铁矿粉磨合,进行煅烧,变成熟料,再用熟料跟之前的石膏混合,还要加上许多配出来的东西,为了做这些前边就需要不少的工序,可折腾人了。
与此同时,安暖让穆梓舒帮忙着急了不少铁匠,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叫他们打出来,花费的时间和人力都要很多,如此也给安暖拖延了不少的时间。
孟村长看着面前正在奋力的挖着坑的中年男子,丢下手里的木镐,走到不远处坐下,捶了捶后背,“唉,你怎么就坐下了,一起过来啊,我一个人挖累死了。”
“我为什么要做,你跑的那么快,我这一把老腰啊都要给你弄断了。”孟村长揉着腰,看向丢在那边的石碑,拿了凿子走过去,思量着写什么。
王老三这边刚刚挖好了,抹一把汗,朝着孟村长那边走去,“你在这里捣腾什么呢,可别把我这快石碑坐坏了,我特地选的材料顶好的呢,可贵了。”
“你可别贫嘴了。”孟村长专注着手中的动作,身体刚好就遮住了石碑,一边说,“你用的还不是暖儿的银子,之前她不是还给了你不少,这块地是你什么时候买下来的?”
“很早之前吧,我那个时候料到了自己会死,所以早早的就给自己选好了地方,这一块可是宝地呢,一般的人还真的就不知道。”王老三伸长了脖子要看孟村长手里在弄什么。
一会儿后孟村长才站起身,王老三一瞧,眼眶瞬间就湿了,走进石碑,闷声不语,孟村长拍了拍身上的石屑,“我早些前年跟着别人学的,原本是去给人家做木工,后来没做成,现在在石头上试一试,其实也还好。”雕刻的不算好看,也是比比划划都规整的。
“嗯,谢谢。”王老三伸手轻轻摸上石碑上的字,‘念吾妻,爱子。’两人将石碑竖好,王老三‘普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孟村长看着他这般,转身走到不远处,就在草地上坐下,在怀里摸了摸,没摸到东西,才叹着气摇头。
就坐在这里看着下边的风景,心里不由得感叹,时间过的还挺快的,正想着,王老三忽然在身旁坐下,“兄弟,你说,人生数十载,求什么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活着不过就是为了或者吧,拼死拼活一辈子,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让自己身边的人过的更好,怎么了,忽然问这些。”孟村长说。
“没什么,我就问问,想不到你个老头懂的还挺多,我们回去吧,你说请我喝酒的话可还算数?”搭上孟村长的胳膊,大笑道。
孟村长嫌弃的扯了扯王老三的胳膊,“你身上臭死了,别挨着我。”两人站起身,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回去了,山头上的墓碑上嵌着一朵簪花,流苏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一辆两日,府中都十分和平,安暖丢下手中的木棍朝着穆梓舒走去,熟络的挤在一张凳子上,揉着手腕,“我做这玩意都好几天了,还是没多少紧张,你说我刚开始想的是不是就是错的啊?”
“若是按照你说的,之前就有人做成功过,那么没道理会失败,应该是某样东西不对吧,你仔细观察观察,万一有了呢?”穆梓舒将放在旁边的帕子递给安暖,安暖擦了手,捻了块糕点塞进嘴里咀嚼,脑子里也在想着。
这几日有穆梓舒在这里,就算抽出时间来吃饭,晚起,其实也跟之前没什么差别,坐起身,安暖去那边查看效果,见着状态不错,安暖拿了木筷舀出来一点,抹在一块四四方方的石头上,再用另一块石头压上去,挑眉,看起来还是那儿一回事,不过对此也没报什么希望,转身蹦蹦跳跳的朝着穆梓舒走去。
如今也缓缓步入炎夏,四月中旬被日头晒久了还真有那么一点热气,“穆大哥,你成天就看这些书籍,不会乏味?”
“要是喜欢就不乏味。”穆梓舒认真的看着手中的书籍,后院响起一阵追打嬉笑的声音,不一会儿安心跟许思诗几人就追打着出来。
“阿姐,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安心的手里拿着几串糖葫芦,见安暖跟穆梓舒两人坐在这里,不免好奇。
“没什么,你们今儿个又要上街去?”安暖问,有了许思诗在她倒也放心让安心这小丫头出去,就上次的事儿安心自己就来跟她说,要是许思诗能给安心树立一个目标,榜样,那是好的。
“没呢,今我们就打算在园子里走一走,阿姐你那边堆成一堆的都是什么东西啊?”安心好奇的看向身后堆成好高的小三的石块,看起来也只是普通石块嘛,还有那边有点恶心的东西是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安暖伸手抢走安心手中的糖葫芦,安心立刻憋着嘴,安暖咬下了一颗含在嘴里,甜甜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你们若是要出去玩,就快去吧,我看今天似乎也有雨,早些回来。”丢了个荷包给安心,安心接过打开一看,顿时乐了,“好嘞!”说完带着几人闹闹腾腾的走了。
安暖看了一眼旁边看着自己的穆梓舒,将手中的糖葫芦往前递了递,“你要吃吗?”原本也只是一句玩笑话,“你要吃,我就叫人……”安暖还没说完,手中的糖葫芦就被咬了一口,脑子有点跟不上,穆梓舒咀嚼着嘴里的糖葫芦,“嗯,甜。”
安暖干咳着站起身,将糖葫芦塞进穆梓舒的手中,“你喜欢你就拿去吃,那去吃。”说完了又开始后悔,等效果需要一个时辰,安暖叫翠竹架了个藤椅在这儿,耳畔是穆梓舒你温润的读书声。
瞿氏手中端着盆子,路过的时候多看了那边几眼,正巧撞上也往这边来的安有义,“你瞧他们小两口的多好啊,我就说你之前的担心都是白想的了吧?”
“是是是,就你一个人机灵。”瞿氏没好气道,端着盆子越过安有义,安有义连忙跟上,“对了,我这边已经看好了一个鱼塘了,之前的那个吹了,这个更好,更大,不过也贵一点,之前的事你可跟暖儿说了?”
“说了呢,都说了,暖儿的意思是要你从府中拿钱出去,至于多少你自己拿捏着,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管这些事。”瞿氏说。
安暖一觉睡起来,发现似乎这一觉睡的有点久了,揉了揉胃酸的手臂,安暖坐起身,穆梓舒已经不坐在那儿了,“翠竹,现在什么时候了?”她怎么就睡了这么久。
“县主睡了许久,如今已经申时,姥爷叫过县主的,不过是县主睡的太熟,小厨房给县主留了饭菜,县主可要现在吃?”翠竹帮安暖揉着发麻的腿脚,一边说。
“瞅着待会儿也要吃晚膳了,就不吃了。”安暖想着站起身,瞟到那边的东西,凑近一看,心忍不住跳快起来,盆子里原本的水泥已经凝固起来了,两块石头也都被水泥紧紧的联在一起。
安暖脸色涨红,捂着胸口,穆梓舒从那边端着糕点和茶来,安暖几步跑过去,一下子抱住穆梓舒的脖子,穆梓舒将糕点和茶杯往上举,安暖兴奋道,“穆大哥!穆大哥!我成功了!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