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场里的人都不由得一愣,随即都往那声音发出来的地方看去,正是巨石村里同王家混混齐名的刘痞子,这刘痞子同王家刘氏同宗,属亲侄又是家中幺儿有些银子,成日里头没事就斗鸡玩鸟的,一大把年纪将近而立都还没娶亲,倒是比那王家混混还要混些。
那头大嫂杨氏瞧见了这情景,也是跟着一愣,同拉开她之后站在她身边的午家老大对视一眼,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就算春草那死丫头不是雏儿了,也不能白白地就给这样的人给糟蹋了,恰巧嘛……这刘痞子虽然年纪更大了些,但好在手上还有些银子,若是能诓一笔,也是赚的!
想到这里,大嫂杨氏就高声冲着对面那刘痞子喊道:“你可别说,咱们幺女春草这脸可是闭月羞花的!就算不是雏儿也不能给你这样随便糟蹋,不过嘛……若是想糟蹋也不是不行,那味道你要尝尝那肯定得出点银子意思意思了是不是?”
众人听见这公开了要价都纷纷朝那挺直了腰背的春草投去怜悯的眼神。
“你要多少?”刘痞子听见了这话也不意外,只淫笑着说,又以一种极为猥琐的目光将春草上下打量着。
“不多,那就五两银子吧!”大嫂杨氏倒是佩服他的爽快,琢磨了一下,便喊了这么一个价出来。
众人皆是一愣,这午家大嫂杨氏好大的胃口,这样贪心,一下就叫了个一般乡里头人一年的开支出来,都不住地摇了摇头。
刘痞子闻言,伸出他那满是灰尘的手来,比了个五,不屑地笑道:“这五两银子睡一个赔钱货也太亏了吧?少一些!哪有那么贵的!”
春草听见了这话,身子不住地颤抖,眼泪就这样大颗大颗地往地上砸,砸出来深深浅浅的痕迹。
“四两!”杨氏看了眼那好像不服的春草,哼声笑了一下,又高喊。
刘痞子摸了摸自己衣袋里头的银子,又抬眼看了看那张白皙不屈的侧脸,心下怜悯之意又起,咬了咬牙,又砍价喊道:“不成!一两就行了,这样的小贱货。”说完又不自主地看了看春草那身形,暗暗地点了点头。
大嫂杨氏听着这叫价低的不行,连忙喊道:“三两!可不能再少了!”
“一两,不要我就不要了,验个雏儿还要爷那么多银子,不稀罕!”刘痞子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可那色咪咪的双眼还留在春草的身上,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站在门口脸色越发不好的二嫂张氏冷声说道:“家丑不可外扬,你这样就当着大家伙的面这样做,让老午家的脸面往哪里搁啊?咱们家又不是缺那一点点银子。你就这样跟卖姑娘似的……”
大嫂杨氏见着这平时和春草来来去去的二嫂张氏居然在这时候开口帮腔了,脸上满是嘲讽的意味,连忙打断她的话,笑道:“还家丑不可外扬呢,要不是今儿个我挑明了,明天多的小野种你来养?你倒是会装好人啊,就她这样的烂胚子,能换到钱就该烧高香了,不让她去卖,你来替她去啊?看你会不会有那一两银子?”
二嫂张氏还想说什么,坐在竹藤椅上的午氏拍了拍她的手,二嫂张氏面色不愉,倒也不敢再说话,
“成吧!那就一两银子,反正这小贱货也不是什么好料了,迟早被人糟蹋也是一样。来银子给我!”大嫂杨氏见骂的连二嫂张氏都不还口了,心里头高兴,脸上又扬起来笑容,冲那头的刘痞子说道。
“慢着!”
谁知这时变况又生,被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外头传来一声高呼,里头被围着的众人心中讶异呢,便看着那头朝着李家方向的人堆里开始往两边挤去,一时之间推搡正急,人群里满是怨怒,但这点小事并不妨碍他们那颗八卦热忱的心,只是散开了一小块地方就已经足够让那个瘦弱的男人挤到前边来了。
春草听见这声音也是一愣,抬眼看去便看到了那被人堆挤的衣冠不整乱得一塌糊涂的李仲林。
“午家嫂子!你这样做是不人道的!是违背了道义的!你怎么可以把这样一个姑娘贱卖?”平日里鲜少和人交流的李仲林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就连那咬字都带上了些学堂里头之乎者也的调调,着实让人发笑。
旁边那恭候打扰者大驾的大嫂杨氏见是这穷鬼书生,又是调笑道:“你这娃娃说的什么狗屁玩意,读的酸书读多了吧?哪里来的哪里回去?这会儿这么赶着跑上前边来,看来你这穷酸鬼也对咱们家这小浪蹄子有意思了?”
“你!你不能这么说她!她是清白家的姑娘!你这么做不厚道!”李仲林被她这么一说,就更紧张了,面色涨的通红,嘴上那结巴也就更加严重,自己脑子里头组织了好几遍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地被卡在了喉咙,根本就说不出来,一点也没有他平时在书院里侃侃而谈的模样。
众人瞧着热闹,只觉得这书生也是有趣,可惜那一腔热血哪里比得上午家大嫂杨氏那一张骂通了整个巨石村的嘴呢?
“清白的姑娘?你真是会说话,你要是觉得不厚道啊,你就出银子来买回家里头去,瞎嚷嚷些什么呢?不过啊,可别怪婶子我不提醒你,你这看中的人她可不是雏儿了,你要是买回去啊,你往后那李家里头养的可都不知道是姓谁家的娃噢!”
李仲林面色发白,他原先挤出来的时候并不知道春草被人糟蹋了,那眼睛一下看向了场中那孤立无援的姑娘,只觉自己的内心一阵钝痛,原来她那日拒了他就是这样的原因么?咬了咬牙又沉声说道:“我不在意,不论怎么样,我都会娶她的!风风光光!”
“你说有什么用,谁人不知道你们李家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还想娶媳妇儿?!”杨氏看向他,好笑地回着。
“我不买她,我会娶她!”
“哟哟哟,怎么还有半路截胡来的了?”一旁的刘痞子瞧着李仲林那张小白脸就是心里头一阵不爽,听见了他说要娶那被人糟蹋过的春草回家,更是觉得好笑,哪里有人会当那样的傻子,怕是读书读傻了吧?心里头满是不屑,刘痞子他要买春草回去,那纯粹是想试试这美人是什么滋味,也是打着尝过了滋味之后再送到窑子里去给自己挣钱的主意才开口说的话。
“什么截胡!我是要娶她的!”李仲林听见这话心里头就不舒服,连忙驳斥回去。
刘痞子哪里看得上这样的小白脸,低头去从衣袋里掏出一两银子直接砸到了杨氏脸上,喊道:“你说的一两银子,这小浪货我可带走了啊!”
大嫂杨氏还打的看戏的算盘,谁知那刘痞子就这样直接把银子给砸到她脸上去了,一边看着他动作的午家老大不作声,倒是趁着午家大嫂杨氏生疼的时候接过了那砸过来的银子,放手里颠了颠,嘿嘿一笑又给直接揣怀里了。
他们这头收银子正开心,那头刘痞子两三步上来就是捉住了春草,春草自然是不从,连忙拿手上那根木拐杖去捅那贴上来的刘痞子,眼里含着泪花却再也不敢哭出声,手脚并用地想要挣开刘痞子的束缚。
那刘痞子虽然说是个身材还算高大的男子,可他常年那样的浪荡生活早就将自己亏空了,被春草捅了那么一下就赶紧捂着腰腹喊疼,可死心不改又伸手去抓春草胸前的衣襟,春草只好收了那捅着的手去拢自己的衣服。
李仲林见状心下大乱,赶紧浑身上下找银子,可寻了半天也找不着满整的一两银子,一边看着的几个父老乡亲见他可怜兮兮又状似要哭的模样赶紧都凑了凑给他递了上去,李仲林他满心感激地接过,赶紧又冲了上去,把那东凑西拼的一两银子递到了刘痞子跟前,颤声道:“我方才说过了,我要娶她,春草是我媳妇儿了!我把银子还给你!你不许碰她一分一毫!”
刘痞子听见了这话只觉好笑,这娃娃天真的让人怜悯,嘴上酝酿了几分,猛地啐了他一口,那口沫直接给喷到了李仲林的脸上,手上的那些银子也没有免于一难,皆沾上了那男人的口沫。李仲林脸色发青,眼睛里几近冒出火光来。
“老子玩个女人,还要你批准了?”刘痞子说罢又抬手去一掌拍下那李仲林伸来的一两银子,顿时那些碎散的银两落到了地方,弹起复落下,宛若少年少女的心一样,一起一伏又没了声响。
可变卦只在一瞬间便发生,李仲林好像终于被激怒了一下,丢去了他那引以为豪的读书人的外壳像个野兽一样扑到了刘痞子的身上,抡起拳头就是一顿干,但是少年人怒发冲冠的模样只是个虚壳,哪里斗得过那刘痞子,这不,两三下就被刘痞子给掰过来了。
两人撕打成一块,倒是没有人去留意一边被莫名忽视了的春草。
春草就这样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殴打成一块,难舍难分的模样让她着实心慌,顿了片刻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拾起地上的那根木拐杖就要要人群外头走去。
大嫂杨氏早已洞穿了她的想法,赶紧一个箭步上前,扯住了那想要逃走的春草,春草到底是浑身皆伤,哪里比的过那早有预备的大嫂杨氏,这连挣脱都不需要挣脱的,就又被逮了回来。
那头看着热闹的午家老大也是跟着上前瞪了他媳妇儿杨氏一眼,示意让她去阻止那两人的闹剧,便跟着褪下了春草的背篓随手扔在地上,将她那手从后头掰到后背来,阴恻恻地在她耳边说道:“给老子老老实实地呆着!”
“行了行了别打了!”大嫂杨氏得了眼风自然要知道怎么做,赶紧就冲着空地里头的两人高声喊着。
可二人打的正热闹呢,哪里会听她的话,大嫂杨氏又重复了好几遍:“成了成了,都这么喜欢咱们家这小浪蹄子就不如都拿银子来,得高价的就把这丫头给拿走就是了!”
围观得正欢的众人听了这话又是一乐,这午家大嫂着实是不把自家姑娘当人看了,这城里头的竞价都能学来卖姑娘了。
“我不!我宁愿死也不会便宜你们拿到一点银子的!”春草听到这话眼睛通红,又咬牙切齿地说道。
大嫂杨氏见这丫头在这时候来拆她的台自然是不高兴的,反身就是甩了春草一个大耳光,响亮的一声将被固定住的姑娘打的脸颊肿红了起来。
春草凶狠地瞪着大嫂杨氏,眸中光亮似乎化如利剑刺入她的身躯,接着又哼笑了一声,一瞬间便要咬舌自尽。
大嫂杨氏见状立即大喊不妙,赶紧捏住了那丫头的脸,止住了她想要咬舌的动作,又从怀里掏出来一方手帕,一下塞进了她的嘴里。
待到杨氏回身过去的时候便看着那两个人已经停下了手都齐齐将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不由自主地扬起玩味的笑容来,说道:“那就开始吧!”
刘痞子看了眼旁边李仲林那副寒酸的模样,摸了摸自己破开的嘴角,喊道“五两银子!”
李仲林望着春草,眼里忧心不改,跟着喊道:“八两……”
“嗯?十两!”刘痞子看了眼春草那身段,又扫了扫旁边那人的痴情模样,不由得哼笑。
“十五两。”李仲林眼睛还是没有离开春草,见着她双眼又落下泪来了,双唇便不由得轻启。
“你有那么多银子么就乱叫!”大嫂杨氏走过一步挡住了李仲林的视线,不耐说道,心里却是狂喜。
“二十两!”刘痞子想了想,还是喊价道。
“二十二两。”李仲林喃喃说道。
“二十五两!”刘痞子咬着牙,狠狠地看向旁边这失了神的家伙,喊价道。
李仲林深深地看了那低垂着头的春草,颤声道:“三……三十两。”
刘痞子瞪大了双眼看向旁边站着不动弹的家伙,眼里都是古怪,伸手去推了那狼狈不堪的李仲林一把,语气里掺着不确定,怒道:“你这小娃娃没那个银子可别学着跟老子挣女人啊?”
刘痞子嘴里含糊却又不敢再喊价,眼神飘忽不定只一昧地催促那李仲林赶快退出,可别在这丢人现眼了。李仲林被他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之后摇晃了两下,又站直来眼睛一直都放在春草身上,也不接话。
“三十两?”,“这李家娃娃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啊?”
“就是就是,你说他们刚好就在这隔壁住着,是不是凑起来要诓刘痞子的银子啊?”
“李家哥儿可别空手套白狼啊!”
“……”
听见了刚才叫价的乡里众人皆是议论纷纷,看着李仲林那副瘦弱的身躯,大家皆是不信他能拿出三十两的巨款的,一时都盼着那刘痞子能再喊个价把这失了神的书生给打救回来。
午家大嫂杨氏脸上倒是喜色又增,朝那头磨磨蹭蹭的刘痞子使使眼色,示意让他加价,可别让那白面书生给抱得美人归了,叫道:“刘痞子,你再不喊价这小贱货可是归了那穷鬼了!”
“你这婆娘着急个什么啊?我和你说你看他那穷酸样,哪里掏的出来银子买姑娘啊?你还不如直接给了爷,爷把这里头的银子都给你了!”刘痞子闻言,嘿嘿一笑,朝那说话的杨氏边说着,边拍了拍自己的衣袋。
大嫂杨氏看了眼那头贼眉鼠眼颇为得意的刘痞子,又扫了扫没有别的动静的李仲林,心里觉得也不是很划算,万一那李家的穷酸鬼只为了喊价后头不给银子怎么办,这姑娘送出去了本没回来,那她们可就亏大发了,连忙喊道:“李家小子!你到底有没有银子啊?有银子你就直接先拿那三十两出来,一手交银子一手交姑娘啊!”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李仲林这才反应过来,面无表情地看向午家大嫂杨氏,沉声道:“银子我是有的,你只要允了把春草给我,我就回去给你取。”那三十两是他乡试考完之后他干爹吴师爷给他的银子,再多也是没有了。
“刘家大哥可是不打算喊价了?”大嫂杨氏闻言倒是一瞬间就倒向了李仲林,又朝那脸上爬满了愤懑之色的刘痞子说道。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大嫂杨氏喜笑颜开地正打算喊道要把春草允给李仲林的时候,突然就有个不速之客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必这么麻烦,春草我买下了。”
众人被猛地吓了一跳,谁也没察觉到什么时候空地里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眼尖而且记忆还挺不错的乡亲认出来了那是石家老二。这一会儿村里头那些人纷纷低语,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就出现了的,人心惶惶之际却又没有人打算要离开,只是都不约而同地各自往后头挪了几步。
春草沉默着低头,耳边突然就传来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顿时睁开了双眼瞪大双目,颇为震惊地看向那位不速之客——石坪。
午家老大见是石坪,心下有了不一样的算计,眼里闪过阴翳,又腾出手来去拉了一把那颐指气使模样的杨氏。
杨氏被他拉了下从震惊中回了神,可刚刚在山上同石坪对峙过后的她是不怕的,冷笑了声把视线上上下下将石坪扫了个遍,阴阳怪气地说道:“咱们这石家二哥不是先前信誓旦旦的说是不要娶这丫头的么?不还私底下放话出去说让春草死也不娶么?怎么现在这关头上倒是倒插一脚了!”
“你没必要在这歪曲事实。”石坪面无表情地寒声说道,倒是让人琢磨不透其中的情绪。
春草抬眼和石坪的视线对上,使劲地扭了扭头,满眼都是不认同,嘴上被塞了东西无法作声,只好呜呜地试图要说话,扭着身子就要挣脱她大哥的束缚。午家老大看春草这见了石坪就又不安分的模样,面色不悦,又伸脚使劲地踹了春草一下,狠声道:“你这见了情郎一样的热乎劲做什么呢?给我安分点!”
石坪见状皱了皱眉,摘下自己的钱袋,随手往午家大嫂杨氏那头一抛。
“哟这美人配佳郎啊!”大嫂忙不迭接下了钱袋也不管别的赶紧打开来看了看,瞧见里头白花花的银子,顿时跟笑开了花似的。杨氏瞧着石坪走近,放在她眼里就是成了急不可待了,多嘴地谄媚道。
春草眼睛一直落在他身上,见他甩了银子又往自己走来,心里虽然有感激却又是更多的愧疚,看见石坪站在了她跟前赶紧又摇了摇头示意他别管,见他动作又连忙垂下头去要避开。
“傻丫头。”石坪几不可闻地轻笑一声,抬手去摘下春草嘴里的帕子,又随手扔到了一旁的地上,越过她看向那眼神里不怀好意的午家老大,后者随即讨好地笑笑松了春草的手,石坪于是一把执过。
春草讶异地看向他,低头看向了那双手交合的地方,顿时连耳尖都红了。
大嫂杨氏正高兴呢,那午家老大松了春草就赶紧踢了一把一边的他媳妇儿,杨氏回头瞪了他一眼示意自己了解,瞧着石坪看似就要带着春草离开的样子,又赶紧朗声道:“等会儿!咱们这姑娘不卖了!”
众人见状不自觉地摇摇头,看着那出尔反尔的午家大嫂都有些不认可,但瞧着空地里头已经牵上手的两人倒是对杨氏先前说的话有了些计量,当然其中也包括那原先喊出来三十两的李仲林。
“你又想做什么?”石坪听见了杨氏的话,沉声微怒。
大嫂杨氏脸上挂着笑容,把那钱袋递给了午家老大,一步步地走上前去,搭上了春草的衣服,猛地一拉,石坪见状只好松了春草的手,又听见杨氏尖声说道:“我也没想做什么,就是寻思了会儿,这如花似玉的姑娘还是不卖给你了,咱们刘家哥哥可是还等着呢!”
春草被猛地拉了一下险些往后摔到了地上,站定身形之后又扭过头满脸讶异地看向大嫂杨氏,却见杨氏满脸都是狠色瞪向了她。
原先以为自己的银子免于一难还在为失了这美人的刘痞子内心正郁闷呢,颇为遗憾地看着那突然冒出来的石坪。
又暗自打量着后头再试试那姑娘怎么拿到手,谁知道那头领了银子的午家大嫂突然就说要把春草许给他。
还没反应过来呢,伸手来指了指自己,便又看到那午家大嫂杨氏正朝着他挤眉弄眼的,心下了然,连忙清了清声音朗声说道:“这凡事要讲究个先来后到的嘛,这破鞋一开始就已经拿一两银子卖给我了,银子都给出去哪里还有反悔的意思?”
石坪闻言不禁皱了皱剑眉,看向了那头面如菜色的大嫂杨氏,果不其然听见了这话的杨氏连忙随着他说的那话头接着说:“你这老泼货先前可是说了二十五两的,怎么又提那一两银子的事……”
“瞧你这婆娘话说的,我那一两银子你收下了那姑娘就是爷的人,你再后头作那些什么要价的,不算数!”刘痞子咂吧两下嘴,眯起的小眼瞪向午家大嫂杨氏,嚷嚷着打断了那妇人的话。
大嫂杨氏见刘痞子那样不配合,原先还想着借刘痞子再诓那石坪一些银子的,倒是把自己给套进去了,若是随了他的愿,那哪里还有午家老大手上那袋银子的收获?
大嫂杨氏这样想着,眼珠子往旁边一转,瞟到了那头站着一语不发的白面书生李仲林身上,赶紧又说:“你这小子不是要买咱们春草吗,赶紧抬抬价,不然你那心上人就要没了!”
李仲林冷不防地被她说道,茫然地抬起头来,只觉得心里一阵寒凉,又转眸看向一边站着瞧不见表情的春草和面上只带着冷漠的石坪,内心挣扎不断,那是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啊,怎么可以就这样给卖了呢!
李仲林攥紧了拳头,咬了咬牙,正打算说话:“我……”
“你觉得你还有选择的余地么?”石坪不耐烦地看着午家大嫂杨氏,沉声说着,又说,“原来你们午家老大和老三没将那日的事和你说?”
石坪嘴上这样说着,冷冷的视线又扫过拿了他钱袋的午家老大,一时之间气氛肃杀,在场围观的众人不觉心里咯噔一下本能地就想逃离。
午家老大被他这么一看,突然又想起来石坪的实力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挑战的,顿时手脚皆软,却又紧紧地抓住了要滑落的那沉甸甸的钱袋子,往后退了几步。
“你们该知道我的身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没数么?”石坪漫不经心地走向春草,嘴里却吐露着让场上众人胆颤心惊的话来,“我只要出手,你觉得那三十两银子,你还能安稳地拿着?”
午家老大听着这话顿时就跪了下去,鬓角都是被吓得突然冒出来的冷汗,身子不住地哆嗦倒是不敢回话。
午家大嫂杨氏听见了石坪的话,再瞧着自家爷们老大那个窝囊的模样,心里暗骂着,她也不曾从那几个爷们嘴里得知过石坪的身份,自然是无知者无畏的,手上拉着春草的衣服硬是不撒手,连忙喊道:“你这样强抢民女的不怕遭天谴么!”
春草刚才听了石坪一番颇有威慑力的话早已是震惊不已,怎么原来家里人是知道石坪身份的?那他又是什么人?为什么……
“你强卖民女不怕遭天谴?放手!”石坪听着这话倒是好笑,看了眼那撒泼不怕事的午家大嫂杨氏,沉声说道。
午家老大这时候见着石坪语气里夹着不悦,连忙爬起来扑了过去,一把拽过了午家大嫂杨氏,对上自家媳妇儿杨氏那张讶异的脸,怒声说道:“你不要命了!”
午家大嫂杨氏被他那么一扑也就立马撒了手,可被解除了又一次束缚的春草却没有着急躲开,而是目光复杂地看着石坪,可瞧见了这高大男人的脸上除了几分柔和外再无别的后,也就顺从地低下了头搭上了那只伸到她跟前的手,心里头的那块巨石顿时落了地。
众人瞧着春草那一副顺从的样子,心里也是跟着有了猜疑,先前两人熟络的样子,石坪也是顺势执了她的手的,现在这样子又一次重现,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俩的关系。一时之间,众人眼里皆闪过鄙夷,那双双指责的眸子刺向午家门前牵着手的男女。
石坪感受到了那些眼光,内心更是不耐,一记眼刀甩了过去,又将自己的气势尽势放了出来,不再压抑自己的杀气,果然那些好事之人顿时收敛了不少,倒是身边的小姑娘被吓得噤若寒蝉的模样让他恼意又生。
午家众人见了这模样赶紧的就趁着众人注意力还在石坪春草身上的时候,连忙不动声色地进了屋子,灰溜溜地捧着那一钱袋子合上了午家的大门。
等那一声响亮的合门声响起这才把众人给整的回过神来,那些围观的乡亲父老们各自推搡着好一会儿才散了个七七八八。
那刘痞子原先见着午家老大跪下去的时候就赶紧挤进人群里头又充当起看客来了,无奈地看着自己没掉的一两银子暗暗心疼,却也不敢再挤出去把银子要回来,刘痞子当了那么多年混混痞子那自然是知道哪些人好惹哪些人不好惹的。
石坪冷眼瞧着周遭百态,见人走的差不多了才转头看低头站在自己身边的春草,凑过去温声问道:“回去吧?”
春草状似无力地点了点头,并不搭话,主动地松开了手去捡那些她掉落在地上的背篓和木杖。
呆立在一旁的李仲林视线一直放在春草身上,见她主动地脱开了石坪的手,不知怎么的了就怒火中烧冲到了石坪跟前,怒吼着:“午家嫂子说的毁了春草清白的人,是不是你!”
那少年身后是一片刺眼而深沉的火烧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