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楠竹自认自己前世活了挺久,年龄绝对要比这些人都打,就觉得自己应该能够看得透这些人的想法。可慕楠行的确是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
慕老爷虽然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但他的那点儿龌龊的心思实在是太明显了。执着于地位又怕别人瞧不起,所以他想要什么,心里想什么,稍微猜就能猜得到。
可慕楠行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年却让他猜不透。一个是他的亲妹妹,一个是他的亲生母亲。一个因为陷害自己,结果惨遭流放,生死不明。一个为了害死自己,掉进结冰的太液湖,昏迷一日醒来之后时常咳血,下不了床,眼看着是强弩之末。
虽说都是他们两个最有应得,但实际上和自己都是有点关系的。可慕楠行在知道这事情之后,居然没有恨她,甚至都没有露出怨恨的神色。还直接说了句‘阿妹倒是长大了’。
这怎么能不奇怪?要么就是真的高风亮节,能透过表面看到实质,不愿再过多追究。要么就是心机深沉,掩饰的极好,司机报复。
“哎,真是个难搞的人。”慕楠竹叹了口气,“不改,你觉得我这个大哥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面相,应该不像是个作奸犯科的坏人。”不改道。
“你倒是学会看脸了。”慕楠竹笑了一下,“可坏人也不会把我要做坏事儿几个字写在脸上呀。”
“小姐是怎么想的?”不改问。
“我也觉得他不像是坏人,印象里面对我还不错。”慕楠竹又叹了口气,“可都已经时隔两年多了,人总是会变的,而且我也算是直接害了他两个亲人,不管如何,还是得防备着点儿他。”
“可是小姐。少爷都已经回来十几天了,也没见他来找你的麻烦呀。”樱桃拿着一个牛皮纸袋儿从外面走进来。
“你手里拿的什么呀?不会又是大哥给的吧?”慕楠竹问。
“是啊,少爷说,你以前喜欢吃糖炒栗子,不知道现在还喜不喜欢。下朝路过街市的时候就买了点儿。”樱桃赶紧把牛皮纸袋儿放在桌子上。
慕楠竹打开袋子一看,个个粒儿大饱满,还泛着光泽,一看就是顶好吃的。
“小姐,我瞧着少爷不像是坏人。自从少爷回来之后,虽然你们只见过一面,但是少爷每次都会给你捎点儿吃的。”
“你就光想着那点儿吃的!农夫在杀猪之前,也会把猪先喂胖的。”慕楠竹嘴上嫌弃着樱桃被几段吃的就给收买了,行动上却是直接拿起栗子剥了就吃。
“小姐,您是说我们都是猪?”樱桃挠着脑袋问。
“这会儿倒是激动了,平常也没见你那么凄凉,还不快吃,吃都堵不上你的嘴。”慕楠竹现在也不顾得去想慕楠行到底是好是坏了。
反正就目前来看,人的确是不坏。就先这么相处着,日久才能见人心。
慕楠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次回到京城做的官职居然是在大理寺。而且还是直接进了调查案件的小组,虽说自己现在还是一个编外人员,接触不到太核心的案件。但也的确已经可以插手一些案件。
而现在在整个邵阳城甚至整个大楚国都闹得沸沸扬扬的案件,当然就是——穆老将军案。
慕楠行对穆老将军不甚了解,他从小就饱读诗书,却不通武功。走的是科举,行的是文官。所以对武官当中的领头人穆老将军并不了解,但凭着多年来读书习字的经验,能够做到穆老将军这个位置,能够在沙场征战多年,收复这么多将士的心,绝对不会是一个会为了点利益就卖国求荣的人。
慕楠行读过不少名家名篇,也看过不少烈士传记,所以他下意识的就已经觉得穆老将军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如传闻的案件里形容的那样。
所以,慕楠行便想要调查案件的卷宗。可是,他身为一个刚刚被调入京城,在大理寺还属于编外人员的人,根本就不够资格去调查这些卷宗。理所当然的被拒绝了。
慕楠行倒是也没有就此放弃,明着看不到,那就暗里去瞧。
也不能怪他这个人好奇心太强,什么事儿都喜欢掺和。少年人的那份侠气就是这么容易,遇到了自己觉得不对劲的事儿,总是想要调查清楚,还以真相于天下。
却不知也许这真相就是见不得光的,就是满是疮夷的。
日头已经渐渐西斜,皇上们是头疼的放下手中最后一张奏折,面前的奏折被分成了两批。
高高摞成一大路的那一批都是穆家求情的,都是以死上谏说,这件事绝对有诈的。只有放在旁边的那小小的一点,也就几个是说需要快点定罪的。
这几天的奏折内容都是这些,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新鲜,那些反复来反复过去的词儿他都看腻了。
皇上头疼的恨不得一下把眼前的奏折全部推倒在地。
他年轻时便是太子,是所有人寄予厚望的储君,是日后必定能登上皇位的真龙天子。人人都羡慕他人,人都说他好命,人人都觉得他从生下来位置就坐定了。这辈子都不用再担心,也不用再重蹈前人夺嫡的危险。
可实际上,有谁能透过那光鲜亮丽的外表,看到他真正焦灼的内心。
什么生来就好命,什么不用争,不用抢,直接就可以接手基业。
开国皇帝十分有魄力,大刀阔斧,但却没有计谋,空有一个皇帝的位子,手中的兵权全都散落在其他将军手里。
自己的父亲又实行仁政,既不想着收回兵权,也不想着肃清朝政。放着那些打下天下的元老坐拥一方,势力越做越大,胆子也越吃越肥。放着那些手握兵权的大将戍守各个边关,却没有一点牵制的法子。
这就是先皇留给他的江山,这就是先皇留给他的基业。看似一片和平,实际上处处都充满危机,岌岌可危。
这也算是好命?这也算是直接接手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