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把碗收了，去厨房之前轻声说：“我眼睛像我爸爸。”
周妤愣在了原地。
随即，心里忽然涌上来一股子特别大的悲伤。
她有一个破碎的家庭，顾野又何尝不是呢？
他也不幸福啊。
知道那人是谁之后，周妤甚至都有种明天就去退订的想法。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坚定地对顾野说：“我明天就去找她退了，然后换个地方买。”
顾野把她搂在怀里，头枕在她的肩上，手摸着周妤的肚子，小声说：“不用，好不容易订好的，你不是特别满意？”
周妤撑起半边身子，认真地看着顾野，“我可以换的，要是你不想和她有什么牵扯的话，我立马就去说。”
“笨蛋。”顾野把她拉到了自己胸膛躺着，修长的手指在她一头乌发中穿过，声音飘渺：“没事，你就当不知道。”
周妤闷闷地说：“我还怎么当不知道呢？”
她的手指在顾野的胸口打着圈儿，心脏一阵一阵地疼。
理性上来说，顾野的母亲在顾野的父亲去世之后改嫁肯定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这个年代也没有古代的守寡，没有人和另一个人就是绑定的一辈子。
甚至她没有带顾野走，周妤也不是不能理解。
社会对女性的偏见很大，男人带着孩子还勉强找得到对象，女人带着孩子，很难。
就算找到了，孩子的处境也很难。
但是感性上，周妤却觉得顾野的母亲在走了之后一次都没有回来过这样的行为。
不能称之为一个母亲。
她曾经和顾奶奶闲聊的时候，奶奶和她说过。
顾野几乎是同时失去了双亲的，顾野的母亲走得很果断，比当年的周伟光走得还快，一周的时间就拉着行李箱走了。
还带走了顾野父亲一半的抚恤金。
那时候的顾野才只有五岁，比她还小。
所以周妤是一点都不想和那个女人扯上关系，她怕顾野难过，也怕给顾野招来麻烦。
顾野忽然笑了笑，“你老公我是吃素的？你放心，要是她有别的意图，我会赶她走的。”
周妤抬头，“真的？我怕你难受。”
“我不难受。”顾野的声音很轻，很轻。
轻得就像一阵烟，周妤却在烟里面看见了雨。
她的眼眶一红，搂着顾野的脖子贴了上去，“我爱你。”
这三个字顾野说得比较多，周妤却老觉得有点说不出口。
可是她真的好爱他，好想把所有的爱都给他，她的顾野也是历经了磨难才长大。
大家都好苦，要是没有苦痛就好了。
苦痛唯一的用处就是教会她要珍惜，狠狠珍惜。
顾野的心里柔软得像一块，他看着周妤那张素白的小脸，觉得这样的快乐是那样的不真实。
他几乎把周妤揉进怀里，“我更爱你。”
两人又聊了几句，腻歪了一会儿就都呼呼大睡了。
......
第二天张玉珍一大早就来周妤家里了，她扭扭捏捏地请了个假。
周妤还看见了冯大婶在她后面，就没多问，准了张玉珍的假，自己慢悠悠地往店里走了。
她估计多半是汤蜜的事情要有结果了。
忙了一上午，周妤累得够呛，本来觉得下午干脆关门算了，没想到下午张玉珍又来了。
不过后面还跟着一个冯大婶，她一直在骂骂咧咧的，张玉珍在前面走得飞快，理都不带理的。
“你走那么快干啥？小心孩子！”冯大婶气是气，但是还是心疼自己的孙子。
张玉珍心想小心你个屁。
到了门口的时候她连忙赶人：“妈你快回去吧，一会儿冯天回家没饭吃别饿死了。”
冯大婶听了之后点头，“也是。”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这话怎么怪里怪气的？”
张玉珍只想干活，于是赶紧倒了个歉，“我的错我的错，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冯大婶更气了，她看了眼周妤的店，恶狠狠地说：“你就巴不得做这样的活！去拿三万块钱不好啊？你这辈子都攒不到三万块钱！”
张玉珍说：“没关系，这辈子挣不到下辈子挣，我还不信我两辈子都挣不到了。”
冯大婶气得说不出话来，冷哼一声，干脆扭头走了。
嘴里还念叨着：“三万块钱哟，我孙子的读书钱呐！”
不过虽然在乎孙子，冯大婶也还是没阻止张玉珍打工。
冯天每天在外面玩，都不带挣钱的。要是连着张玉珍也不挣钱还得了啊？
就靠她的退休金，以后养着一家四口？
冯大婶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张玉珍白了冯大婶一眼。
孙子孙子，你孙子马上要流了。
她月经就快到了。
周妤看见冯大婶走了才出来，她也好奇汤蜜的事情，正好中午的高峰期过去了，店里没啥人，她也有功夫可以说几句话了。
她问张玉珍：“是那件事情解决了？”
张玉珍说起这个脸上就喜气洋洋的，“可不是？今天我去警察局做了最后的笔录了，汤蜜的爸爸有大问题，肯定是要坐牢的。下一步我就要起诉汤蜜，起诉单位！”
周妤很赞同：“就该这样，要是没有单位的包庇，汤蜜的父亲也是没有办法只手遮天的。”
她更惊讶张玉珍先进的思想。
这个年代知道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利益的人少之又少，她没想到张玉珍还挺懂的。
她又问：“那这样，你那工作还能落实吗？”
张玉珍摆摆手，“落实不了了，本来他们就打算干脆不承认的，出了这件事，谁还敢要我？不过不要就不要，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我看咱们店就挺好的。”
周妤却不赞同：“也不能这样说，你好歹是一个大专生，跟着店里干多埋没？这样，你边走边看，自己去人才市场多看看，肯定还有别的工作的。”
张玉珍反问：“老板，难道你就想开这么一家小店？你不想开大酒店，不想开连锁？你忘了，我学的可是酒店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