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妍没再提过去王府找凌灵的事。
纵然她一直养在深闺里,不谙世事,但她不笨,那天就猜到了母亲的用意。也猜到母亲是如何知道的。
这三天,姜妍闭门不出,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见任何人。
两个兄长和嫂子都来叫过她,父亲母亲没来。
“妍儿,嫂嫂让人从醉仙居买来了你最爱的烤鸭,恒儿非要等姑姑一起吃,馋的流口水呢!”
姜妍咬着唇,咽了咽口水。
可是她不敢出来。
她骗了母亲,母亲这几天也没来看她,母亲是被她伤透了心,不再疼爱她了吗?
姜妍想着,委屈、难过的情绪翻涌上来,眼泪扑簌簌的落。
王氏见劝说没用,心急不已,来到姜夫人的院子,把姜妍的情况告诉了姜夫人。
“母亲,这都三天了,妍儿一直不出来,也不吃饭,这可如何是好?不然让嬷嬷把门打开看看吧!”
姜母淡淡笑着,给王氏倒了一杯热茶,“先喝口热茶。”
王氏看了看杯子里的热茶,还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问过香玉,这三日,她偷偷给妍儿房间送过吃食,饿不坏。”
听姜夫人这么说,王氏才松了一口气,端起桌子上的热茶喝起来。
也是,那个母亲能看着子女挨饿受冻。
姜夫人拨弄着茶叶,慢悠悠道:“那日从戏院出来,她的心里应该有所触动。这几天如果能让她想清楚,饿几顿也没什么。”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女儿跟一个小厮有什么交集。
王氏知道婆母的良苦用心,换个角度,如果她的恒儿将来如果喜欢上一个丫鬟,她也是不肯的。
但已经过去三天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母亲,过去了三日,也许妹妹已经想明白了,只是女儿家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我们何不给她递个台阶?”
姜夫人想了想,颔首道:“也好,等会儿我去看看她,希望这三天让她想明白了。”
让厨房做了几个姜妍爱吃的菜,姜夫人带着丫鬟嬷嬷来到姜妍的院子,就听到里面有低低的啜泣声。
出于担心,姜夫人还是先敲响了房门。
“妍儿,娘带着你爱的吃食来了,你把门打开,好不好?”
以为说谎被娘亲讨厌了,姜妍哭的正伤心,没想娘竟然带着她喜欢的吃食过来看她。
不安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姜妍顾不得其他,从床上下来去开门。
看到姜夫人,姜妍就扑进她的怀里,忍不住委屈的哭起来。
“娘亲怎么才来看我!”
“我以为娘亲不要我了!呜呜~”
姜夫人抱着怀里的人儿,慈爱的抚摸着她的脑袋。“傻妍儿,你是娘心肝一样养大的,娘怎么会不要你。”
闻言,姜妍哭的更大声了。
过了好一会儿,姜妍才停下来,趴在姜夫人怀里抽噎着道歉:“对不起,娘,我不该骗娘的!”
姜夫人抚摸着姜妍的脑袋,语气温柔,“我的妍儿长大了,有心事很正常。能告诉娘亲所有的事吗?”
姜妍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把所有的事告诉了姜夫人。
姜夫人夹了一块烤鸭放进姜妍的碗里,笑着看她小口吃完。
“妍儿,娘也是过来人,能理解你的心情。你有没有想过,你对那位云公子,可能只是感激呢?”
姜妍扒拉着碗里的另外一块蒸鱼,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看到他我就很欢喜。”
姜夫人看着她眉头蹙起的小模样,轻声问:“还记得娘带你看的戏吗?你的父亲是当朝二品大员,我们家是大宁首富,财权都有。有多少人想利用你攀上我们家你应该知道。如果嫁给那位云公子,他像戏文里那样利用你,直到榨干你最后一点价值,你不会后悔吗?”
姜妍垂下头,夹起一点鱼肉送入口中慢慢咬着,过了会儿才说:“我觉得他不像那样的人,我送他荷包他都不要,还悄悄送回到我房内。”
姜夫人心下一惊,没想到女儿连荷包都送过了,她竟然不知道。
香玉这丫头,留在妍儿身边竟然不知道规劝。看来需得挑两个得力的到妍儿身边伺候才行。
平复好心情,姜夫人缓缓开口,“妍儿,我没跟你讲过皇后娘娘的事吧!”
姜妍抬眸,好奇的看着姜夫人。
“我们的陛下,曾经是皇宫中最不受宠的皇子,后来和你的姑父也就是苏珩结盟,秘密夺嫡,苏珩成为当朝最年轻的宰相。为了巩固朝政,陛下娶了苏珩的妹妹现在的皇后。曾经帝后恩爱,也是一段佳话,可是你看现在如何?”
“家人被囚禁,满后宫的嫔妃,帝后佳话不再,相看两厌。”
姜妍震惊的看着娘亲讲故事。都说皇帝厌恶皇后,她只以为两人只是联姻才成亲的,没有感情才会这样。
“妍儿,若那云公子以后三妻四妾,像皇上对待皇后一样对你。他会用牵过别人的手来牵你,用抱过别人的怀抱抱你,你能容忍吗?更何况那云侍卫从未说过喜欢你!即使爹娘用权势勉强让你嫁给他,你的处境只会更糟糕。”
姜妍渐渐红了眼,沉默的放下筷子。
说完所有的利害,姜夫人冷静的看着姜妍问:“你想爹娘用权势帮你嫁给他,然后把那日看的戏曲经历一遍吗?”
姜妍摇摇头,低声说:“娘,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我想将来同爹娘和兄嫂一样,琴瑟和鸣。”
那种生活太可怕了,就算云公子再好,她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姜夫人把姜妍拉过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温柔的说:“京城中有很多好儿郎,总有妍儿喜欢并且喜欢妍儿的。母亲会陪你多看看,好不好?”
闻着母亲身上熟悉的熏香,姜妍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知道,无论如何,母亲都不会害她。
*
太子府内,萧长时经过太医的治疗,身体好了很多,虽然还点有气无力的感觉,但已经不再闹肚子。
当晚,萧长时把司墨叫进房内。
司墨自从接风宴后,就一直提心吊胆的伺候萧长时,现在见萧长时一双冰冷的眼睛看着自己,慌忙低下头跪下。
“殿下不知叫小人来有何吩咐?”
萧长时仰头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阵才开口问:“司墨,你是什么时候跟着孤的?”
司墨茫然了一下还是答道:“奴才十岁跟着殿下,如今已经五年了。”
萧长时淡淡的“嗯”了一声,又问:“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他的声音仿佛从深渊中来的,让司墨不寒而栗。
以前,他从来没看过太子这副样子。但主子的话不能不答。
“奴才家中还有爹娘和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萧长时把一张一千两银票和一个瓶子放在桌子上,冷冷道:“银票孤会派人送到他们手上,他们这辈子都会衣食无忧,你也不会有牵挂。”
虽然猜到可能有这一天,但真面对的时候,司墨的身体还是忍不住发抖。
他看着萧长时,祈求道:“殿下,奴才可以割了舌头,远离京城,一辈子不说话,求殿下饶过奴才!”
凌厉的眸光看向司墨,萧长时眼中满是不悦,怒道:“孤一看到你就会想起那天的情形,只有你们都消失了,那件事才能永远埋藏!懂吗!”
司墨心下一颤,太子的意思,不止他,连贺家都要除掉。
他逃不掉了!
司墨跌坐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去拿桌子上的瓶子,看着手上的毒药,司墨又看向萧长时,祈求道:“奴才去了,殿下保重,还望殿下说话算话。”
萧长时睨着他,“当然。”
司墨猛的拔掉毒药的塞子,仰头服下毒药。
趁着夜色,一具尸体被拉到乱葬岗草草埋了,京城几十里外的一个村子里,一家五口死在大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