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秘书笑了笑,由于当时正嚼着饼子,这一下子吸气把自己呛着了,险些去了小半条命。
好在安安看起来还不想守寡,瞧着他咳得天崩地裂,立刻小跑着从摊子上给他取来一瓶豆奶。
张秘书喝下小半瓶豆奶,感觉舒服不少,才涨红着脸说道:“没办法啊!我老婆跟他们共事的,我对他们好一点,他们对我老婆才会好一点啊!”
他红着脸的理所当然,把安安看得笑成一团。
她竟然没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老婆这个称呼。
他将剩下的大半瓶豆奶递给安安,又伸出手替她挡住脸上直射的阳光。
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啜着豆奶,用小鹿一样的眼睛盯着他,眼睛里带着他熟悉的狡黠——这豆奶是红豆味的,他喝的时候就看到安安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渴望。
“豆奶好喝吗?”
“好喝。”
两个相爱的人在清晨的阳光下说着毫无意义的对话,本身便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罢。
顾筠然并没急着回去。
九点的阳光虽暖,但夹着冷风,可以提神醒脑。
他顺着西街的街道缓慢往前走,试图通过冷风理清思绪。
蓝子若走的时候并没给到他任何承诺,他对于薛佳是否会回来这件事情依然质疑,也对日后如何走下去依旧茫然。
转头看到一家熟悉的铺子,老板拿着喇叭叫着“新出炉的冰皮糯米紫薯糕,水晶糯米莲子糕,还有改良过的南瓜糯米糕和加了新鲜椰子的椰汁绿豆糕,喜欢可以品尝,不好吃不要钱了!”
原来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以前拍摄《一路有你》的取景地。
顾筠然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个娇俏的少女拈起紫薯糕品尝的画面。
那是他第一次和已经成为宋嘉仪的薛佳见面,也是他浑身长满刺,最难以接近的时候。
他将自己所有最凶恶的一面,都毫无保留的露给她看了。
但现实往往就是这样,当她凶神恶煞,旁人选择避其锋芒,可当你迎难而上,她却甘之如饴,似乎万事万物都有自己发展的规律,从不缺漏,亦不过满。
现在回想起来,那好像是她最天真烂漫的时候,不知从前是谁,也不知当下是谁,与世无争,天真可爱。
顾筠然在点心铺子前站定。
透明的橱柜下各色糕点琳琅满目,印模压制的花样十分别致,除了简单的莲花图案,还有各式动物花纹,连小猪佩奇也有,旁边放着已经切好的糕点,供客人品尝。
顾筠然学着宋嘉仪的样子,拈起一块紫薯糕细细品尝。
入口软糯甜腻,他向来对糕点一类无感。
但他脑海里闪过宋嘉仪掰着手指头一盒一盒算数的画面,和她看到自己将糕点丢入垃圾桶里时受伤的眼神。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鬼使神差的付了钱,手里拎着各式口味的糕点礼盒。
“欢迎顾客光临,下次再来啊!”
老板兴奋的扬起poS机:“您长得可真像顾筠然!”
顾筠然僵硬的脸上泛起一丝微笑:“好多人这么说过我……”
他心不在焉的走出店门,店门外突如其来的阳光十分耀眼,顾筠然下意识的抬手挡了挡。
透过指缝,他看到旁边卖糖葫芦的店门口放着巨大的糖葫芦模型此刻正在随风飘摇。
再旁边是她曾吃过的臭豆腐店,门口端着碗吃臭豆腐的矮胖小人憨傻可爱。
这个时候臭豆腐店还没有开门,否则整条街都会弥漫着那股美妙的味道。
其实他那时候确实有过那么一丝疑惑,他记忆中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是不可能吃这种东西的。
可她不但吃了,还吃的很香。
只不过自己那时无心细想,他甚至不屑于她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当中。
事后他回想起来,突然有一天开始,她的眼睛里多了许多原本不存在的东西。
但他从来没有问过她,即便过往的一年多时间里,他无数次的推敲宋嘉仪是薛佳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薛佳记忆恢复的真正时间。
他就像不停刷副本升级的游戏玩家,在不知不觉中将主线任务中的重要剧情线遗忘了。
站在君言堂“君”字诊疗室门口的时候,顾筠然望着手里的糕点和糖葫芦,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如今他与所爱之人不过一墙之隔。
不过此刻,他想见的人显然不在那里。
屋里传来咆哮的声音,蓝子若为了不让宋嘉仪逃脱,直接将她禁锢在了墙壁之后的密室里。
顾筠然倚在与她一墙之隔的墙壁上,听到里面传来咒骂的声音,句句不堪入耳,声声咬牙切齿。
他甚至无法想象里面的人在骂人时脸上做出的每一分表情。
“你这个丧尽天良的贱人……婊子……son of bitch!”
“你算什么东西把我关在这里!等我爹地来了,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你们这群垃圾!臭虫一样的货色!敢惹我这种身份的人,等着自己被收拾的那一天吧!”
如果可以,顾筠然很想堵上自己的耳朵,平静的关上门,离开这里,装作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他曾见过那张脸上的笑容,不想被门里的一切毁掉。
“顾筠然……哈哈哈……顾老师……顾……”
也许是骂累了,也许是意识到骂蓝子若一个人并不能解决问题,宋嘉仪突然提及顾筠然。
“我那么爱你……我最美好的年华全都给了你……你却只是为了那个贱人,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贱民……把我骗来这里……”
“哈哈哈……你对我唯一一次的笑容,就是为了把我骗进这里……哈哈哈哈……顾筠然……你好狠的心!”
“为什么我无论怎么努力,都换不来你的真心呢?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你要为了她这样对我?”
“安安、阿智、小宇、宫良末,还有你,就连爹地都是,你们那么轻易的就让一个贱民取代了我,你们都该死,一个比一个该死!”
她又开始咬牙切齿起来,诅咒声中夹杂着啃咬约束带的声音,仿佛狂躁症发作的猫咪,疯狂噬咬关押它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