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搞笑的是什么您知道吗？”
宋嘉仪长长舒了口气，看起来像是放松心情，但蓝子若知道，那是因为她胸中气滞，快要窒息了。
宋嘉仪将双拳搁在鼻前，嘴角微翘，睫毛轻颤，漫天星光都在她眼中荡漾，但她依然在笑，带着湿意的笑容使得她看起来格外凄美。
“我脑海中多了很多不属于我的记忆，将原本属于我的记忆，一点一点替换掉了。”
“您说，这种情况下，我要怎么做才好？”
宋嘉仪歪着脑袋看她，清冷的眸子里浮动着暗潮汹涌，短短几息之间，她眼中的星光于眼角簌簌落下，像星辰坠落，灿烂而又耀眼。
“您说过的，像我这样成功的案例仅此一例，绝无仅有，想来我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也没得病例可以参照。”
“您也说过，自此以后，我不再是薛佳，也不是宋嘉仪了，而是一个全新的自己，那如果属于我的记忆全部消失了，被宋嘉仪的记忆取而代之，最后留下来的那个人，果然还是我吗？”
“如果不是我，那究竟又是谁呢？”
她的眼中又现迷茫之色，前途漫漫，她能走到这里实属不易，但无论如何，她都无法阻止自己正在慢慢消失。
“您说，顾老师他……会接受一个披着宋嘉仪的躯壳，和只拥有宋嘉仪记忆的人和他在一起吗？”
“那个人不是宋嘉仪，又是谁呢？”
“总之不可能是原本的薛佳吧？”
她问的不仅仅是蓝子若，也是她自己，眼泪无声的涌出，从她苍白的脸庞滑落，宋嘉仪捂住脸，缓缓扑倒在桌上。
屋内凝结着死一般的寂静，蓝子若盯着桌上的宋嘉仪久久无言。
她原本不明白宋嘉仪为什么要那么做，如今听来，确实情有可原。
她在脑中翻来覆去的将手术过程复盘了几遍，确认问题不在自己的身上，那便不是由她导致的意外。
但她同时也知晓，像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精密的脑部手术本来就是这样，会发生任何意料之外的后遗症都不足为奇，她的案例犹待日后参考。
AI智能不合时机的开口，打破了屋子的宁静：“下午三点，请喝第七杯水，并将您今日的用药吃完，也祝您拥有一个愉快的下午！”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蓝子若挑了挑眉，伸出右手，将宋嘉仪从桌上拽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
“把去西班牙发生的所有前因后果，事无巨细，一一告诉我。”
“我要知道全部。”
有因必有果，既得此果，必有其因。
宋嘉仪怔怔看她，漆黑的眸子里满是绝望。
事情追溯到过年以前。
除夕前一天，宋嘉仪和宫良末约在Im的伊宁咖啡馆，看到了那张像素模糊的照片，第一次对自己这副身体的原主人在西班牙发生意外的事情产生了疑惑。
但她并没打算细究，因她思来想去，这事是发生在原本的宋嘉仪身上的，同她无甚干系，只是那句“你怎么能和顾筠然在一起？”多少让她心里有些膈应。
她心里有个模糊的揣测，要么宋嘉仪坠楼这事和顾筠然有关，才能让对方说出这样的话，要么对方是一个控制欲极其强烈的私生饭，他不满自己和顾筠然在一起，总之事件围绕的中心点是自己。
那晚回去之后，在晚餐的牛骨火锅的晚宴上，宋嘉仪便收到了陌生短信，内容寥寥数字：你怎么能和顾筠然在一起？
宋嘉仪心里咯噔一下，收了手机，若无其事的从薛楠手里接过吸管，专心吸牛脊髓去了。
随后的两天，她手机里的陌生短信像雪花一样飞来。
“他在西班牙那样对你，你怎么能和他在一起？”、“难道你不想知道当年在西班牙究竟发生了什么吗？”、“你和他在一起，那我算什么？”、“你之前都是骗我的吗？”……
宋嘉仪不堪其扰，却无可奈何，即便将号码拉黑也无济于事，每封短信的发信人都不一样，她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到了大年初一，她的微信收到一条验证信息：加我，你就能知道当年西班牙发生意外的真相。
她深吸了口气，这几日来高度紧张的神经在这一刻愈发疲惫，她向对方回复道：如果你真的知道事情的真相，那我建议你应该去找警察，而不是找我。
孰料对方仿佛洞悉她的想法一般，下一条直接说道：难道你不怕我将证据交给警方，会对顾筠然造成多大影响吗？
这话令宋嘉仪疑窦丛生。
她想起许久之前，安安曾对她说的话。
那时她对顾筠然对自己的态度百思不得其解。
安安同她说了顾筠然与宋嘉仪的渊源，提起顾筠然曾因当年之事去酒店找宋嘉仪，质问她为什么那么做，并在临走之际放下一句狠话：“像你这样恶毒的女人，根本就不配称之为女人！哪怕全世界的女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看上你！”
真真把对她的恨意刻到了骨子里。如今这句话不由得勾起宋嘉仪的怀疑。
说实话，她内心是比较信任顾筠然的，她相信他不会同宋嘉仪出事扯上多大的关系。
但顾筠然毕竟是演员，名声在外的人，哪怕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也能叫他在演艺圈除名，她很怕这事处理不当，会对顾筠然的演艺生涯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宋嘉仪纠结再三，手指上还是点了通过验证。
这一下对方的信息立刻如潮水般涌了进来，各种质疑、照片、包括他的情绪和愤怒，都通过微信尽数发泄出来。
宋嘉仪被这一大堆巨大的信息冲击的眼花缭乱，她深吸了口气，从对方发的第一条信息慢慢往下看，终于从一大堆复杂的信息中提取出关键信息元素来。
任小吕，男，现年23岁，在两年前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就与自己有联系，任小吕明面上运营宋嘉仪的粉丝团，私下里与宋嘉仪的工作室有合作关系，专为宋嘉仪负责机场图拍摄并流出，也会在闲暇之余当“合作站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