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尺踏入大同府城门的那一刻,一只燕雀刚好落在山阴县外山林里的一处新坟之上。新坟没有墓碑,只有一根就地取材的松木木桩。燕雀停留了一会,冲着北方啼叫一声后,振翅向南而飞。
七人驶入城门,一个转弯却只剩下四骑。仅剩的四骑径直向着西京留守司衙疾驰。队伍之中的其他三人,已经不见踪影。这个不难理解,现在事情演变的已经不再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探寻任务了,此事既然已经涉及到诸位义子。那这第一手的情报事关先机,不由得不去重视。队伍之中只剩下,聂尺霜降寒山冬至四人。其余三人自然是向着自己背后的势力去汇报了。
汇报也好,求援也罢,这丝毫改变不了聂尺与霜降二人此行的决心。一盏茶的时间,西京留守司衙的大门已经出现在四人面前。由于燕皇此时正巡猎西京,所以护卫基本都被抽调了过去。导致西京最高长官的衙门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官差。
看到四骑没有减速的意思,直奔府衙而来。门外的两名官差,心中开始发怵,紧张的手指都有些发抖,自然而然的就将手放在刀柄之上。直到看到来人是寒山先生,这才放松了下来。这些寻常兵丁哪里晓得‘年’组织之中的那些门门道道。更何况寒山先生早已不再是凶名在外的杀手,而是寒山水榭的名仕,更是守备大人的座上之宾。老者寒山本人就相当于登门的拜帖。
于是四人并没有遇到什么周折,就直接来到九爷的住所之处。武侯义子老九原名王继忠。讽刺的是,名字带忠却终投降于异国,被前任燕皇赐名耶律宗信。
今日为休沐日,此时的九爷躺在摇椅之上,眼皮微闭。难得的空闲在家,有时间在院中品茗。这段时间,由于燕皇的巡游西京。他作为西京大同府的最高长官,神经一直紧绷,此时难得的放松了下来。
仆役杂乱的脚步声,吵醒了已经有些微寐的九爷。正欲发火的他,抬眼看到寒山先生,怒火尽消,竟然缓缓起身相迎。
“寒山先生,好久不见!您过来怎么没提前打声招呼,我好亲自相迎啊!上次您抚琴的一曲山行歌,真是绕梁三日啊!”
“大人谬赞了!不过助兴之小乐,不值一提!今日寒某来此,有一事相询?”
“寒山先生客气了,请问!某家定是知无不言。”
“那寒某就唐突了!不知大人手下白露何在?”
老者寒山的话,让王继忠眉头皱了一下。不过很快的就缓了过来。他们这些节气使,被武侯安排给了诸位义子之后。可以说就算是义子们的家臣,虽然最后一定还是听命于武侯大人。可是彼此之间的事向来不会过问,这可能涉及到义子们的私事。任谁也不想身边有个到处宣传的大嘴巴。
可现在老者寒山却毫不避讳的直接问出口来。王继忠就已经知道这事非同小可了。于是叫过先前引路的仆役,让他去侧院将白露先生请过来。霜降冷眼的看着奴仆的远走,就想看看王继忠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
不一会,一个人影跟着先前的奴仆来到院子。白露的人头被麻布包裹着,就拿在聂尺的手里,所以自然不会出现。人影靠近,已经清晰的看清来人的容貌,此人面白无须。
来人正是九月,先是给九爷拱手行礼。之后一双阴鸷的眼睛扫过众人。冲着老者寒山开口说道。
“不知寒山先生找白露何事?他不在府内,可能是出任务去了!您也是知道的,出任务十天半个月很正常的吗?不知在下可否代劳。”
“哦?那方便说一说是什么任务吗?”霜降突然站了出来,插口说道。
霜降,九月自然是认识的,月份使并不是节气使以武力去晋级。所谓的月份使不过是选择站了队而已,他们与义子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算是自己选择了效忠之人。当然十月是除外的,她是谁也不想选,可是没办法轮到了哈森。这也是霜降始终对十月的死耿耿于怀的原因。她完全没有必要为哈森去卖命。
可是这个九月却完全不同,他本就是南梁的武装太监,会些拳脚功夫而已。战败被俘之后加入了‘年’组织之中。与王继忠这个南梁降将,可以说是物以类聚。况且月份使本就不是为了打打杀杀,大同这座与南梁经常爆发冲突的要塞之地,情报可比武力更为重要。
他自身有着一条隐蔽的情报网,这才是他的价值所在。现在面对霜降的咄咄逼人,依然不慌不忙。即便他在看到霜降的时候,心中已经了然,白露怕是凶多吉少。他依然冷静的没有半分情绪波动的开口说道。
“哦!这个要是武侯大人发话,自然没有问题。”
“你少在这扯没用的,不用拿武侯大人说事!”霜降再次冷言出声打断九月。
“霜降!这里不是哈森的承情局,还轮不到你放肆,要不是看在寒山先生的面子上,就凭你!进不进的来,还另说呢?”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况且双方本就是暗中势同水火的敌对势力。同样一直搞着情报这件事,早就看哈森不顺眼了。现在在自己的主场,对方明显的来找事。九月自然不会对霜降有什么好脸色。
问题是霜降是何许人,同样的又岂会惯着九月。回怼的话,张嘴而出。
“死太监!老子还就进来了,怎么着了!别以为老子不知道是你背后搞的小动作。今天来就是为了取你狗头的”
一个死太监,还真是戳到九月的痛处了,已经很久没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说话。只见他本就发白的脸色,越加的白了起来。
一旁一直没有发话的九爷王继忠,直接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现在燕族派的人,竟然都上门欺负到他的头上。
“大胆!区区一个节气使,是谁给你的胆子,在老夫面前如此放肆!寒山先生看在大爷的份上,老夫给足了你面子。现在这是?要与外人合起伙来,上我这找事不成!”
“老子是节气使不假,可你也不过就是区区武侯大人的一个义子而已。老子跟着武侯大人的时候,你还在跪舔你的梁皇陛下。老子话放在这里,如果是你指使白露去截杀的,今天你的人头也留下吧!”
霜降全身杀意骤起,一把将聂尺手中的人头,扔在九爷王继忠的面前。看着白露的人头滚到脚边。王继忠勃然大怒。他可不相信霜降敢动他。他顾忌的始终是寒山先生,于是转头愤怒的问道。
“寒山先生,这是何意!”
一句带着寒意的话语从寒山口中说出。
“事关大爷血亲,就请九爷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