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清楚了？”见对方许久的沉默，柳氏耐心告罄。
柳母：“要和离书，不要休书。”
柳氏：“你没得选择。”
休书是昨夜郭盛安就写好了的，一式四份，婆家娘家族里县衙各一份。
柳母：“那就不离！”
柳氏嘲讽：“行，刚好我们刘家将威望的族人都请来了，与你们村的村长族长商讨商讨怎么个处理法，顺带再宣扬宣扬你们村是怎么养闺女的，装疯卖傻这套都学来了，本事倒不小。”
这也是与女婿昨夜计划好的。
柳家脸皮那么厚，被戳穿后肯定有其他要求，柳氏要做的便是带着刘家村族人一起旁观、半参与其中。
至于柳家闺女名誉受损，会导致整个村的女眷受牵连，以为这个村的闺女都是这么教出来的……
让柳家成为众矢之的，与柳家设计让刘家背负“疯癫”的柳敏是一个道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生罢了。
刘家为好名声，不得不留下“疯癫”的柳敏，同样，柳家也为了全村利益，不得不接下休书。
柳氏虽然姓柳，却与柳母不是一个村的，这几个村都是通婚的。所以柳氏这番言论，并未牵连到柳姓，更没影响到自己娘家。
“欸，你们柳家怎么教闺女我不管，影响到我家闺女出嫁，我就找你们柳家算账！”
“装疯卖傻就算了，怎么有胆量提要求的？刘家被欺负成这样了，还被这家人站在头上拉屎，憋不憋屈啊。”
“刘家果然良善，换做是我，哪有这么好说话？找人来打他们几顿都算好的。”
眼看越来越多舆论压在头上，其中还有几个人是关系不错的邻里，柳母这才反省过来，咬着下唇，服了软，“亲家，你体谅体谅这个孩子，她若被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
“现在让我体谅她？她当时怎么不体谅体谅我和当家的难处？当家的都要了解自己，为儿女喘口气了，她怎么还能继续装傻？！又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能把这些年她下地劳作的粮食退回来就不错了！”
郭盛安搀着摇摇欲坠的岳母，睥睨柳母：“婶子，你不接的话，我们只有去找贵村能做主这桩亲事结局的人了。”
“别别别……我接！我接还不成嘛！”
闻言，一直没什么反应的柳敏瘫坐在地。
完了，全完了。
接过休书后，柳母一巴掌打在柳敏背上，打得她是哐哐响。
“你这个逆女！我平时怎么教你的！做人要实诚！实诚！你干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谁能体谅你？都是你自找的！跟我回家！”
话是这么说，但谁不嗤之以鼻？
谁看不出来柳敏装疯，这里面没有柳家参与的成分在？
郭盛安：“娘，下午我再跑一趟县衙，将两口子的情况记录在案。”那么休妻一事便算礼成。
柳氏点头，“是这样，该这样，大郎，得辛苦你跑一阵了。”
郭盛安浅笑，“岳母，你先回去，多做几桌菜，好好招待这些长辈，辛苦今日他们陪我这一趟了。”
“欸，好。”
“我还有事，晚些回去。”
“嗯嗯嗯。”
郭盛安又削了根尖棍，到河边的时候，就对上一身怨气的小破孩。
“叔，我等了你好久。”
嘿嘿。
郭盛安笑容憨厚，“这不是有事儿忙嘛，忙完就马不停蹄赶来了，待会儿叔多给你叉几条鱼。”
小破孩盯了他又盯，好会儿，才道：“叔，这次抓完鱼，你以后是不是就不来咱村打探事儿了？”
“哦，叔这儿还有事麻烦你。”
“啥事儿啊？”
“昨日去坟岗的事，你莫要和第二个人提及。”
“嗯？为啥？”
郭盛安：“叔再给你多叉两条鱼？”
“没问题叔，包在我身上！”小破孩自拍胸脯咚咚响，“我嘴可严实了，叔！”
“欸，我就知道你是好孩子，待会儿叔小刀还借你剖鱼哈！”
“嗯嗯！叔你可真好！”
……
给小破孩叉了几条鱼，他自个儿也叉了几条，用小刀处理干净内脏，就往岳家赶。
柳氏已经在烧饭了，见他还提了几条鱼回来，愣住：“哪来的？”
“村里抓的，岳母，趁着鱼新鲜，熬鱼汤吧。”
“行。”
郭盛安想帮着打下手，被柳氏驱赶道：“去去去，这忙里忙外的，你来一趟也不容易，去坐着吃现成就行。”
“那我就不同岳母你客气了。”
“客气啥？”
家墨也赶在午食前回来。
见柴房的人已经走了，他放空了眼神。
不管怎么样，也是睡了几年一个被窝的娘子，突然间干了这么件不道德又损的蠢事，刘家容不下她了，他自己也有些不太习惯。
无关乎人品，是没料到有这么一天罢了。
农户娶娘子，除非生老病死，那都是一辈子过的事。
郭盛安拍了拍他肩头，简单将今日去柳家闹的事说了遍，便问及县令的态度。
“县太爷当下留我过夜，今早我就去码头搬货去了。不过昨夜在县太爷府邸见过我的人都暂时拘住……”
为的是避免节外生枝。
郭盛安点头，“快了，就这几日便能出结果。”
刘家墨：“姐夫……”
柳氏从厨房探出颗头来，“家墨回来了！快去族里叫人过来吃饭食！”
“欸，好！娘。”
刘家许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午食了。
腊味，炒素菜，还有一大盆鱼汤。
柳氏夹出一人份的量，递给家墨道：“给你爹端去，顺带跟你爹提提柳敏的事，让他以后安心，家里少了个装疯卖傻的人，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能独自养他！不拖累你！大不了待你成亲后，把你单独分出去。”
刘家墨：“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行了。”郭盛安打断母子俩煽情画面，道：“只要县太爷查出这土方子背后真相，对他往后升官可是一大助力，到时少不了家墨的功劳，哪需要把独子分出去？岳母，你多虑了。”
以他历来经验，他笃定这次事件牵扯不小。
事实证明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