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凶手的笑声终于停下了。
他站起身来，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泪，走到了周衍面前。
等他靠近，周衍才借着月光看清他的长相。
男子，不应该说是少年。
虽然穿着粗布麻衣，肤色也略显黝黑，但依旧掩盖不了他的美貌。
一张雌雄莫辩的脸，虽然没有燕舟好看。
周衍脑中的小人赶紧将燕舟挥了出去。
啊呸，这么严肃的场景燕舟来凑什么热闹。
只是他也明白了王员外为什么将这名少年当作了女子带回家。
“你已经亲手报仇了，我们也将真相公之于众了。”
周衍冷静地看着面前恢复正常的少年。
“哈哈哈，是啊，我已经替阿爸、阿娘和阿姐报仇了，终于有资格去见他们了。”
少年又笑了起来，却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我既给你们传了信，就不想再独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太累了。”
少年释然的语气，让周衍想起上辈子自己被车撞倒的时候，那时候他也觉得很轻松，终于可以离开那个孤苦伶仃的世界了。
“要是你说的惊喜足够有分量，我们也会酌情考虑为你争取一条生路。”
王员外本就该死，只是另外的几十条人命需要一个交代。
这个时代不是以前的法治社会，只要功劳够大，便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呵呵，生路？对我来说这世上不存在什么生路，给你们这个惊喜只不过是我不想看着那些臭虫继续享受着他们不配得到的东西罢了！”
少年愤恨地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本东西。
“这是账本，我从王家搜出来的。”
周衍有些意想不到，他说的惊喜竟是一个账本？
“这是什么账本？”
“朝廷上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贩卖私盐的账本。”
周衍抽了口气，贩卖私盐在燕朝可是重罪！
无异于是通敌叛国！
他接过少年递过来的账本，仔细翻看起来。
“你以为姓王的为什么会跑到海州镇来？就是他上头的人派来做私盐生意的。”
少年咬牙切齿地说着，“若不是那些狗东西派他过来，我的家人又怎么会死！”
他没有能耐去找到那些人一一铲除，杀掉县令和王员外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能耐。
所以他把这本账本拿出来不是没有私心的，官府将王员外的恶行公之于众给了他希望，他相信他们也一定有能耐将那些臭虫绳之以法，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这本账本就交给你了，我听说那告示是你让官府的人写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明日我便会向官府自首。”
说完少年便走了出去，留下惊讶不已的周衍。
他竟然知道是他使出的这一招引蛇出洞，可见少年是真的没有求生之志了。
叹了口气，周衍也走出了柴房。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那些朝廷的蛀虫现出原形，剩下的只能交给皇上了。
毕竟从这账本上来看牵扯可不小。
他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正想从后门溜出去，就被人抱了起来。
“我靠！哪个王八犊子！”
骂人的话音还没落，周衍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燕舟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吓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气急的周衍也不管他是什么摄政王还是战神了，这一晚上他被折腾得够够的了！
“呵，你脾气倒是不小，我来接你。”
燕舟看着气鼓鼓的周衍，没有计较他的失礼，倒是发现小孩儿一脸的疲惫，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
等两人回到住处，周衍已经消了气。
气死他也没人心疼！
“我不是让人传了话让你不要来找我吗？你怎么知道我在万花楼？还知道我在那个柴房？”
周衍纳了闷，这人莫非长了个狗鼻子，能闻到他的味儿？
想到味儿这个词，死去的屎味突然又来攻击他。
“我先去洗澡！一会儿再来听你的解释！”
急吼吼地喊下人给他准备热水，他要洗个百八十遍的！
要不感觉自己就是个屎人！
洗了半天终于觉得自己身上没有屎味了，周衍才出来，一抬头就看见站在外面的燕舟。
“你是属猫的吗？啊？”
周衍朝他喷了一句，气冲冲地越过他走了出去。
燕舟不明所以，十二生肖里有猫吗？
见他头发湿哒哒地滴着又取过下人手中的帕子，跟了过去。
周衍正在大口灌着茶，这一天天的，气得肝疼。
燕舟轻柔地擦拭着他的头发，“方子奇告诉我的，至于怎么知道你在柴房的，我并不知道，只是我刚找到那儿你就出来了。”
这么巧？
这是什么孽缘？
周衍一脸狐疑地抬头看向燕舟，摆明了不相信他的话。
“不骗你。”
燕舟好笑地刮了刮他的鼻尖，这小孩儿疑心病还挺重。
“你的案子都办完了？”
燕舟放下帕子，坐在他身边，又取过梳子给他梳头发。
周衍在燕舟的动作下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这手法还挺好的。
“唔，办完了，对了，我有个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眯着眼睛还没享受几秒钟，周衍突然想起了还有正事要谈，挥开燕舟的手就冲到屏风后面，从自己刚换下的臭衣服里掏出那本账本。
有点嫌弃地甩了甩手，周衍忍着恶心提溜着账本走到燕舟跟前。
“喏，你看看。”
燕舟看着他的动作觉得好笑，接过账本翻看了起来。
面色却渐渐沉了下来。
目光锐利地看向周衍，“你从哪儿得来的？”
周衍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你凶什么啊！凶手给我的！”
见他被自己吓了一跳，燕舟赶忙调整自己的表情，把人拉进怀里，好声好气地哄着，“这本账本很重要，也意味着它很危险，我是担心你有危险，一时着急，别生气了好不好？”
要是燕舟的手下听到这番话，恐怕会觉得天在下红雨，或者想找个道士来给他们的王爷驱驱邪。
这温柔似水的声音，这耐心的态度，一定不是他们的王爷！
“咳，我才没有你这么小气，我是今晚才拿到的。”
周衍别扭地撇过头，这疯子也太会撩了吧？
温柔刀，刀刀致命！
周衍感觉自己又要流鼻血了。
“那什么，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账本？”
把账本交给燕舟是他一开始就决定的，这本账本在燕舟手里发挥的价值肯定更大。
“自然是要看看他们丑态百出的样子有多迷人了。”
刚刚还柔情似水的声音，此刻却像吐着信子的毒蛇。
周衍闻言，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老天爷啊！古代就没有精神病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