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屋外之声,积公和尚当即脸色一变,赶忙起身走出厅外,黎荀眉头微皱,便也跟了出去,反倒是卓亦疏不紧不慢的走在了最后。
一到屋外便见昨日那蒙面人站在屋顶,凭风而立。
此时他已摘了蒙面的黑布,此时又是白天,所以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样貌,乃是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貌不惊人,但此时冷笑连连。
“久闻长离山庄名满江湖,却不想竟然这么小气。”男子说道:“我借剑一观而已,又不是不还。”
这等无礼之言一出,立时引得长离弟子大怒,就连积公和尚也是脸色一变,赶忙抢先开口道:“高兄莫要胡言,赶快下来见过小公子和荀老爷子。”
这灰袍人原是姓高,此时却见他脸现不屑之色,开口又道:“想要让我下去?那就要看看长离山庄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听的此话,长离弟子再也按捺不住,黎城当先跃起,纵剑攻向灰袍人。
灰袍人虽然把话说得很满,其实也很忌惮长离武功,但他仰仗自身轻功高绝所以才敢有恃无恐,此时也不与黎城硬碰,而是身形一闪即逝,轻松躲过剑势。
黎城一剑刺空,当即眉头一皱,游目四顾,却见灰袍人已经到了西边房顶上,黎城当即脚下一踏,再次攻去。
灰袍人不敢怠慢,仍是纵身躲避,但黎城早有准备,剑势突变,由西向南,剑势凌厉。
灰袍人冷笑一声,身子向下一坠,黎城的长剑贴着他的头皮刺过,但却未能伤及灰袍人半分。
灰袍人向地面落下,可那里已有众多长离弟子等候,刹那间乱剑四起,稍有不慎就会死于乱剑之下。
眼看着灰袍人避无可避,却见他身形飘忽,场中只余残影,还能听到长剑挥舞之声,那是长离弟子刺中空气所发之声;偶有长剑碰撞之声,却是长离弟子因为人数众多而与自己人兵器相撞所发;长离弟子虽多但却始终没能伤到灰袍人分毫。
再看这灰袍人手无寸铁,只凭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便游走于长离弟子之中,显得游刃有余。
只见灰袍人时而在东,时而在西,南北虽远,他却能转瞬既至,轻功之高当真让人叹为观止。
站在厅前的积公和尚满脸焦急之色,想要开口制止眼前之事,但眼看着双方恶斗,想要就此罢手已是不能,是以积公和尚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却是旁边的黎荀说道:“久闻黔中道有一位轻功高手,轻功之高天下无双,却不知与积公大师的这位朋友是何关系?”
积公和尚回道:“不满荀老爷子,我这位朋友便是高险峰。”
“如此轻功,果然名不虚传。”黎荀如此赞道,但他的语气有些模糊,也不知是真的称赞还是在出言讥讽。
积公和尚自知理亏,所以也不敢妄加猜测,只想赶忙制止双方恶斗。
但黎荀似乎并不着急,玩味的看着眼前之事。
这是只听高险峰喊道:“长离山庄不愧天下第一庄,每一个弟子都如此厉害,待将我体力耗尽,你们就能轻而易举的将我擒住了。”
高险峰这话明显是在说长离山庄以多欺少,要靠着耗尽他的内力才能取胜,长离山庄何等门派,自是不能受下这般侮辱,庄中弟子也纷纷大怒,便即加紧攻势。
积公和尚眼见高险峰这话是把双方的关系推向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当下心中越发焦急。
这时许久不言的卓亦疏突然喝道:“退下。”
长离弟子闻言纷纷罢招回撤,都在看着小公子出手。
卓亦疏迈步上前,立于院中,轻佻的看着高险峰。
高险峰昨日被卓亦疏刺破了衣襟,已是被他自己视作奇耻大辱,他即惊愕于卓亦疏年纪轻轻但剑法高超,却又想证明自己的轻功要快过卓亦疏的剑法。
所以今天高险峰来了,既是不想对长离山庄低头,也想再与卓亦疏一较高下。
卓亦疏提着饮怨剑,满脸的轻佻不恭。
积公和尚知道卓亦疏的身份,心下更加惶恐,若是与卓亦疏对敌,就等同于和长离一脉结下了仇。
高险峰说道:“你换了剑。”
“这才是我的剑。”卓亦疏昨日拿的是参商剑,今日拿的是饮怨剑。
高险峰冷笑一声。
卓亦疏率先出招,一招‘灵犀望月’急掠而去。
高险峰脸色一变,施展轻功躲避,却还是贴着饮怨的寒气堪堪躲过。
“好厉害的剑法。”高险峰不禁赞道。
卓亦疏一招不成,却再不进攻。
“疾踪步。”高险峰又道。
卓亦疏轻笑一声,起身再攻。
而来你来我往,高险峰轻功虽高,但却也不敢有丝毫怠慢,稍有不慎就会受伤,而卓亦疏剑法虽强,却也无法伤到对方。
众人看的精彩,都在不觉间目不转睛。
高险峰以一身精妙的轻功面对一众长离弟子时游刃有余,但此时却不得不取出兵器,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对短刃,用来抵挡卓亦疏的长剑。
这时天气忽变,原本刺眼的太阳被乌云遮住,晴朗天空霎时间暗了下来。
便在这时,高险峰忽觉一股强大的剑气将自己笼罩,他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下意识的想要施展轻功离去,但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只觉得自己似是在一头洪荒古兽的血色双眼面前。
不但是他,就连场中观战的众人都均觉一股杀气突起,纷纷不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黎城更是似乎听到了一声古兽吼叫,让他心中一颤。
积公和尚大感意外,回头向黎荀看去,却见黎荀露出了少有的凝重之色。
乌云散尽,阳光刺穿而来。
饮怨剑抵在高险峰的眉心处,只需卓亦疏轻轻一动,高险峰立时就要命丧此地。
所有的感觉都只是一闪即逝,就算是黎城也只以为刚才是自己的一个错觉,更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所有人都有的。
此时眼见卓亦疏擒住了高险峰,长离弟子轰然叫好喝彩。
在一片呼喊声中,就连高险峰自己都恍惚觉得刚才只是错觉。
卓亦疏轻笑着回头向积公和尚说道:“你就指望他们这样的‘高手’去帮你要回徒弟?”
卓亦疏这话虽在疑问,但轻蔑之意显而易见,积公和尚听后尚未回话,高险峰却是怒道:“你这毛头小子,切莫张狂。”
卓亦疏长剑前抵,饮怨的剑尖刺破了高险峰的眉心,一滴鲜血顺势落下,卓亦疏仍是轻佻说道:“你最好老实点,切莫惹恼了我。”
积公和尚赶忙走上前来说道:“小公子手下留情。”
“你找来的人来长离山庄盗取参商剑。”卓亦疏轻笑道:“和尚要怎么说?”
积公和尚闻言却半天说不出话来,现在的理都在长离山庄那边,自己要想救人本就似是无理取闹,就算按照江湖规矩,长离山庄也可以自行处决盗剑之人,积公和尚这次本就是硬着头皮来的,若是只有黎荀在庄中尚还好办,黎荀虽然精明,但却懂得江湖世故,肯定会卖给积公和尚一个面子,可如今看来,这卓亦疏却不像是会给面子的人。
这时却听高险峰说道:“你说我救不来人,难道你就能把积公和尚的徒弟救出来?”
“哈哈哈。”卓亦疏突然大笑,然后说道:“死到临头了还想用激将法。”
这时黎荀终是开口道:“小公子请听我一言,积公大师乃是庄中的挚友,跟咱们长离一脉关系匪浅,还请小公子不要太过为难。”
听的此话,积公和尚当即向黎荀投去感激的目光。
卓亦疏听后轻佻一笑,旋即收回饮怨,并且说道:“那就要看高险峰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高险峰疑道:“你想我怎么样?”
卓亦疏说道:“我和你比试比试,看看咱们两个谁能先把积公和尚的徒弟救出来。”
高险峰却没想到卓亦疏竟会这么说, 就连黎荀也是大感意外。
高险峰轻功高绝,若是找人的话可谓是占尽优势,卓亦疏此举可谓是攻敌之长。
黎城也在一旁向卓亦疏提醒道:“小公子三思啊,这人轻功高绝,若是任由他离去等同于放虎归山,再想抓他可不容易。”
也有别的弟子附和道:“是啊小公子,这人来咱们庄中盗剑,要是放他离去,等庄主回来了咱们没法交代啊。”
黎城等人均觉高险峰轻功厉害,要想抓他属实不易,贸然放其离去,若是高险峰就此远遁,再想抓他更是难如登天。
卓亦疏却是说道:“庄主那边有我呢。”接着他又对高险峰说道:“现在就看你敢不敢接下了。”
高险峰对于卓亦疏的话并不放心,是以又问道:“你此话当真?我若是救了积公和尚的徒弟你就放了我的同伴?”
“盗剑之事也不予追究。”卓亦疏轻笑道:“不过前提是你需得在我前面寻到积公和尚的徒弟。”
高险峰看了看四周的长离弟子,然后却道:“这里是长离山庄的地盘,你只需遣出长离弟子,鄜州虽大,却也无人能逃过长离山庄的追捕,而我只有一个人,就算肋生双翼恐怕也不是对手。”
听了这话,卓亦疏却是说道:“是我跟你比试,我绝不动用长离山庄的任何一人。”
此话一出,高险峰大感意外,仍是不相信的说道:“此话当真?”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卓亦疏轻笑道:“可你若是输了又该怎样?”
一听这话,高险峰也被激起斗胜之心,便即说道:“我若输了便在长离山庄前自杀谢罪。”
卓亦疏轻佻笑道:“就怕到时你的血脏了庄门。”
高险峰闻言大怒,却又见卓亦疏满脸轻佻不恭,自己却又无可奈何,如此一来只得说道:“我若胜了你便放了我的朋友。”
“决不食言。”
当下二人击掌为誓,定下赌约。